“在這一點上,大家要多多和雲珩學習。”
季風看著眾人,語重心長:“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你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優點,每個人身上也都有缺點,一個人想要進步,首先就要認清自己,善於改正和隱藏自己的缺點,從彆人身上學習彆人的優點。”
說著,季風又看了一眼任學東,道:“在這一點上,任學東表現的就非常好,他就很懂得向雲珩學習,剛才雲珩在專注看患者的既往病曆的時候,也隻有任學東和雲珩一起在看,你們其他人,卻沒有一個人想到再去看一看患者的既往病曆.......”
“人不可以沒自信,但是卻不可以自負,自信那也是建立在反複求證,反複驗證的基礎上的。”
季風道:“大國手謝雲章,大家想必都知道,咱們杏林界赫赫有名的國醫大師,杏林國手,謝老的望診那是相當厲害的,用眼睛一看,基本上就能看出一個人有什麼病症,可哪怕是謝老,在給患者治療的時候,也都反複詢問,仔細辯證,以求無錯。”
季風說的謝雲章,雲珩等人都是知道的,杏林國手,國醫大師,工程院院士,京都保健局的專家,享受正部級待遇,那是給國家領導人看病的牛人,而且有時候還會代表國家出國給國外的一些元首瞧病,是目前國內杏林界影響力最大,權柄最重的一位醫名家.......
放眼全國,包括西醫醫生在內,還沒有一位醫生能有謝雲章那樣的威望和權柄。
謝雲章最為人樂道的就是望診,十五年前,在一次國際會議上,有幾位外國專家現場刁難謝雲章,謝雲章單憑一雙眼睛,不摸脈,不問診,就準確的說出了每一位患者的病症,一時間讓現場的外國專家和國內的西醫名家瞠目結舌,那一次的事情也在杏林界傳為美談。
可即便如此,謝雲章在實際的坐診,也都是反複詢問,仔細辯證,很少單憑望診給患者用藥治療。
“雲珩,你給大家說說你的心得。”
季風笑著對雲珩道:“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雲珩想了想道:“我去年剛到社區衛生心的時候,也不過畢業三四個月,在西華醫院待了也不過一個月,臨床經驗幾乎為零.......”
“在社區衛生心那邊,我初次坐診的時候,心也是很忐忑的,因為沒有老師,沒人告訴我對錯,在麵對患者的時候,我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謹慎謹慎再謹慎........因為我知道,我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給患者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
這是雲珩的心裡話。
雲珩現在之所以能養成謹慎的,反複求證的思維模式,其實也正是在社區醫院的日常坐診養成的。
俗話說的好,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用在雲珩身上也是很恰當的。
像任學東、黨思平包括嶽少江在內,這些人在大醫院,那都是有帶教老師的,新人,哪怕是年本碩,三證到手的碩士研究生,有著行醫資格證,最初到了醫院,上級醫生也不會貿然給你獨立應診的機會。
任學東黨思平這些人,在醫院的時候,哪怕是上級醫生給機會練手,他們也知道有上級醫生把關的,錯了有人兜底......
可雲珩到了社區醫院之後,整個社區醫院,醫也就雲珩一個人,沒人指點,沒人兜底,錯了對了沒人指正,就像是沒爹沒娘的孩子,沒有依靠,所以隻能靠自己。
模擬空間固然給了雲珩鍛煉學習的機會,可在實際的應診,模擬空間是幫不上雲珩的忙的。
也正是社區醫院的那種環境,才逼的雲珩不得不慎重,不得不小心,遇到患者反複求證,反複詢問,直到自己發現不了任何的問題,雲珩這才敢給患者用藥。
雲珩說的平淡,可所有人卻從這平淡的語氣聽出了心酸。
剛畢業的醫學生,進了一家社區衛生心,成了社區衛生心唯一的醫醫生,沒有帶教老師,沒有同行,隻能自己摸索。
雖然很多剛進入醫院的醫學生都自嘲,自己是什麼醫學狗,被人呼來喝去,動不動被上級醫生罵,可換過來想,對於沒有任何臨床經驗的新人來說,能被人呼來喝去,能被上級醫生罵,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就像有著爹媽的孩子對一位孤兒抱怨,我媽打我了,我恨她,不給我買什麼什麼。
這樣的抱怨聽在孤兒耳,卻猶如顯擺,這樣的打罵對孤兒來說,那是做夢都想要的。
倘若不是雲珩有著模擬空間,自從被洪雙民趕出西華醫院的那一刻起,雲珩或許就和醫生這個職業無緣了。
對洪雙民來說,可能隻是雲珩掃了他的麵子,當眾質問他這位科主任,可對雲珩來說,倘若沒有麵板,沒有模擬空間,改變的就是雲珩的命運了。
對於一位農村出身的孩子來說,辛辛苦苦,夜以繼日,考上了醫科大學,年本碩連讀,畢業都已經27歲了。
就在雲珩想著靠著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和學習改變命運的時候,洪雙民的舉動,卻等於徹底把雲珩這麼多年的努力和奮鬥給掐掉了,磨滅了。
有人或許會說,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
是,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可對窮人家的孩子,對農村出身的孩子來說,讀書卻是最容易最簡單的一條出路。
倘若沒有模擬空間,倘若沒有麵板,雲珩離開西華醫院,又不被其他醫院所接受,雲珩的醫療生涯將要變的困難的多,而且極有可能從此告彆醫療生涯。
雲珩是在被洪雙民從西華醫院趕走之後大概過了多半個月才得到的模擬空間,可就在得到模擬空間之前的半個多月的時間,雲珩卻一次又一次的遭遇了絕望。
也正是因為種種經曆,到了社區醫院之後,雲珩才能珍惜,更謹慎,更小心。
黨思平等人雖然沒有經曆過雲珩的遭遇,可在雲珩平淡的述說,他們多少都感受到了一點什麼。
沒有老師,沒有同行.......
黨思平和嶽少江等人換位思考,把他們放在雲珩的角度,他們是不是能做的比雲珩更好?
任學東伸手拍了拍雲珩的肩膀,他在社區醫院待過,他能體會雲珩最初的那種如履薄冰,倘若社區醫院沒有雲珩幫他兜底,他自己在社區醫院也是沒多少底氣麵對患者的。
病房門口的張海華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這個小師弟原來還有這麼一番經曆。
“都聽到了沒有?”
季風看了一眼雲珩,然後對其他人道:“雲珩在社區衛生心,一個人,尚且能夠反省自身,你們呢,你們比雲珩的條件好,反而更應該自省,珍惜機會......”
再次給一群人說教了幾句,季風這才笑著問雲珩:“雲珩,既然你判斷患者是血結胸證,那麼你覺得應當如何治療?”
雲珩想了想,道:“季老您剛才說過了,‘肝藏血’,血與肝是密不可分的,肝經走行經過胸部和乳房之下,病邪侵入‘血室’後則侵犯肝經,是為‘結胸’,病邪侵入血室,這個時候用湯藥的話,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我認為應當針刺期門穴,期門是肝經募穴,針刺期門學清泄肝膽鬱熱,內陷血室的邪熱可以隨之外泄,然後用方,可以事半功倍。”
季風聽的眼睛一亮,他是真沒想到雲珩在針灸方麵竟然能有如此見識。
剛才雲珩等人就患者的病情已經進行了詳細的分析,季風對患者的情況也已經了若指掌,就患者的情況而言,雲珩說的很對。
患者的這種情況,單純用湯藥,效果要大打折扣,輔以針刺,確實可以事半功倍。
可能想到用針刺治療,醫生首先要懂的針灸,你隻有懂,才能想到,不懂怎麼可能想的到?
在季風看來,就患者的情況來說,雲珩能看出患者是血結胸,並且分析到位,到了這兒,其實已經告一段落了,剩下的治療已經非雲珩這些學生可以勝任了。
季風正準備治療的時候,想起昨天在急診科雲珩說自己也會針灸,季風就順便問了一句。
可雲珩的回答真的是讓季風意外,他沒想到雲珩竟然真的能想到針刺期門。
“好,非常好。”
季風笑著道:“既然雲珩你覺的應當針刺期門,那患者的治療就交給你了。”
“好的。”
雲珩點了點頭,拿出隨身攜帶的針袋,開始消毒,然後給患者針灸治療。
雲珩針刺的時候,季風就在邊上看著,越看越是滿意。
雲珩的針灸雖然還隻是三級水準,可再配合雲珩在內科方麵的水平,再加上雲珩還會正骨和外創傷縫合,雲珩這樣的針灸水平已經相當讓季風滿意了。
“璞玉,簡直是一塊璞玉啊。”
季風麵色平靜,心卻已經起了波瀾,動了收徒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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