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板房吃飯的人,大部分都是基層乾部,他們都難以想象,蕭崢被提拔為市長,卻並沒有表現出格外的高興。這到底是領導真的境界很高,還是喜怒不形於色、隱藏很好?
確實,作為一般的領導乾部,都以不斷的提拔晉升,作為人生最大的目標和激勵。可是,在蕭崢看來,隨著職務的提升,隻感覺到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有的人,在職場,除了收獲職務的待遇、彆人的奉承拍馬,還精於將公權力變為私收益,那麼職務越高,變現能力也就越大,自然在提拔時,興奮度也就越高。
可像蕭崢,他拒絕了公權私用的快樂,也就等於是主動放棄品嘗權力的滋味,所以位置越高,自然也覺得職責越重、壓力越大。也正因為如此,他隻是將自己的提拔當成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所以也並沒有格外的興奮。不過,他倒是挺好奇,這件事起起伏伏,當中到底經曆了什麼波折?
午飯之後,關於天窪水庫建設,蕭崢又和主抓的齊百運交流了幾點,才與納俊英等一同返回了縣城。任永樂也已經得到了消息,安排好了車子,隨同蕭崢一同奔赴省城銀州。
路上,蕭崢想給肖靜宇打電話,可一看時間已經將近一點多,這個時候肖靜宇應該在抓緊時間午睡,蕭崢不忍心打擾她,便壓下了打電話的衝動。
在鏡州家中,蕭榮榮自從接了蕭富富的電話,聽他說蕭崢提拔市長的事情被叫停,蕭榮榮心裡就掛著這個事。蕭崢自己沒有跟他提起這個事情,可能是不想家人擔憂吧?對蕭榮榮來說,目前蕭崢的職務也已經不錯了,他也不想蕭崢怎麼樣,但是提拔被叫停,這當中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這才是蕭榮榮擔憂的。
想來想去,蕭榮榮還是決定給蕭崢打個電話。
此時,蕭崢的車子已經接近盤山市了,看到老爸來電,蕭崢忙接通了:“老爸,怎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蕭榮榮道:“蕭崢,我就簡單問你一個事。”蕭崢道:“好。”蕭榮榮道:“你最近沒事吧?我聽人說,本來要提你當市長,可後來這個事情突然叫停了,沒事吧?”蕭崢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這是誰告訴你的啊?是靜宇嗎?”“不是靜宇。”蕭榮榮道,“是蕭富富,我華京那個大哥。”
“哦,原來是這樣。”蕭崢不知道蕭富富是通過什麼渠道得到這個消息的,也不知他對父親蕭榮榮說這個是什麼目的,可顯然這已經讓蕭榮榮擔憂了,所以蕭榮榮才會打電話來問情況。蕭崢就道:“爸,沒什麼事。提拔的事情,今天已經落實了。我現在就在去省委組織部談話的路上,省裡已經決定提名我擔任西海頭市長了。”
“是哇!”蕭榮榮道,“沒有事情就最好!我也對蕭富富說了,我不擔心你。”蕭崢一笑道:“確實不用擔心。隻不過,當了市長會更忙,什麼時候能回來,也說不準了。”蕭榮榮道:“哎,你和靜宇夫妻一對,兩個市長,在國內可能都是少有。既然讓你們挑重擔,就好好做吧。家裡的事情,我和你媽媽會上心的。現在,你丈人派來的保鏢,也是靠譜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這裡。”
蕭崢道:“那就隻能先辛苦你和媽媽了。”
掛斷電話,蕭榮榮心裡不由得意,之前自己對蕭富富說,他相信蕭崢提拔為市長是遲早的事。看,自己沒說錯吧?但是,蕭榮榮沒跟蕭富富那般得瑟,並沒有打電話過去,把麵子要回來。在蕭榮榮看來,高興歸高興,但是當什麼官並不是真的重要,上麵能把烏紗帽給你,也同樣可以取走,說白了還是高級打工而已,又有何值得炫耀?為官者,應謙虛謹慎;為父母,更不可把這當成耀武揚威的資本。
所以,蕭榮榮隻是將這個消息對老婆費青妹說了說,兩人偷著樂一會兒也就過去了。
在車上,蕭崢雖然沒有給妻子肖靜宇打電話,但還是給她發了一條短信,說:“靜宇,省委提名我擔任西海頭市長了,我去省委組織部談話了。愛你的蕭崢。”肖靜宇中午確實在休息,當她醒來,打開手機,瞧見這條消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一陣激動,眼淚就從眼眶中溢出來。她來到窗口,眺望河景。但她覺得這還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感情。
她給陶芳打了一個電話,說:“陶芳,你來一下。”陶芳馬上進來了,關上門,肖靜宇朝她笑笑說:“陶芳,蕭崢擔任西海頭市長了。”
“真的?太好了!”陶芳眼中一亮,非常驚喜,她忽然拉住肖靜宇的手,雙腳跳動著。肖靜宇受到她的情緒影響,也忍不住輕輕的跳躍,兩人相互拉著對方的手,直接轉了個圈。肖靜宇和陶芳都是體製內的人,深知,從市委常委到市長,是何其艱難的一步。更何況,之前蕭崢的提拔被叫停了,現在組織上還是把該給蕭崢的,毫不吝嗇地給了他。可見,領導對蕭崢的信任,其間經曆過什麼,除了當事人,將無人知曉!
蕭崢快速地經過盤山市,忽然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是盤山市長劉國治打來的,聲調中帶著笑意:“蕭市長,已經在路上了不?”蕭崢也笑道:“我應該叫劉書記了吧?”劉國治道:“你是書記做久了,才去做市長。我呢,才剛剛開始要當書記,以後多指點!”劉國治的意思是,蕭崢當了許久的縣委書記,可他劉國治才從市長到“市委書記”,雖然級彆不同,都可稱為“書記”。蕭崢道:“劉書記取笑了,等會見。”
與劉國治通完電話不久,蕭崢又接到了郝琪的電話。她說:“祝賀蕭市長,等會省委組織部見。”蕭崢這才知道,郝琪也提拔了,可見寧甘這撥乾部真是動了不少人啊!蕭崢自從得知自己的提拔被叫停,關於省委組織部的乾部調配,也就沒有特意去關注,所以這次到底會動多少乾部,他其實並不清楚。但是,既然郝琪打電話來,她肯定是掌握了信息的,蕭崢就問了她一些情況,果然這次的調整幅度相當大!
到了省委組織部,許多曾經的朋友和同事都在省委組織部的會議室等待談話。這次的調整,掛職擔任省紀委副書記的馬凱,又回到了援寧指揮部,擔任指揮長;掛職擔任省交通廳交通工程局長的何雪,提拔擔任省交通廳副廳長,還是掛職,主要負責六盤山高速建設工作。
在盤山市,盤山市長劉治國從市長提拔擔任市委書記;管建軍從副書記提拔擔任市長,還是掛職;郝琪進入市委常委、兼任貢峰區委書記。另外,省公安廳下派了一名公安局長。
在西六市,副市長馬森林提拔擔任了市長。他還專門來跟蕭崢握手:“以後,咱們要並肩作戰了。多交流啊,一個月至少見一次麵。”蕭崢笑著跟他握手:“沒問題。”
在西海頭市,蕭崢從市委組織部長、寶源縣委書記崗位上卸任,提名為市長;香河縣委書記盧紅塵提拔為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寶源縣長金泉生提拔擔任縣委書記;香河縣長蔣小慧提拔擔任香河縣委書記等。
其他地市、其他部門相應也做了調整。
談話結束,已經將近晚上十點。有些領導相互約了去吃宵夜,但蕭崢沒去。他覺得,如今自己是市長了,儘管他還是覺得自己始終是一個普通人,但晚上吃吃喝喝的事情,恐怕比以前都要更加注意了。因為一座城市裡,要是老百姓看到你這個市長經常在外麵吃吃喝喝,心裡肯定會對這個地方的發展缺少一點信心吧?
因為蕭崢沒去吃宵夜,這次得到提拔的西海頭領導乾部也沒有一個人出去慶祝,大家趁碰在一起,到了盧紅塵的房間裡,聊天溝通,交換工作思路和感悟。
回到賓館,趁還沒有很晚,蕭崢又給肖靜宇打了個電話,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才掛電話休息。
次日一早,六七點大家都起來吃早飯,隨後在燦爛的朝陽下,返回西海頭投入新一天的工作當中。
華京的國辦也被清晨的日光照得透亮。二局局長蕭選已經是履新的第二天,秘書長很看得起蕭選,對他的印象也很不錯。這天早上特意到了蕭選的辦公室,蕭選本在辦公桌的後麵,忙站起身來:“秘書長好!”秘書長笑道:“蕭選同誌,在黃國委分管的工作中,脫貧攻堅、蜀中災後重建等工作也相當重要,儘管黃國委最近的工作重心不在這裡,但是也不能落下。這樣,今天你和寧甘省、蜀中省的主要領導都打個電話,告知他們現在你負責聯係的工作。讓他們知道,以後在這些工作上找黃國委,先跟你聯係。”
蕭選答應:“好,我馬上聯係。”
秘書長出去後,蕭選就給寧甘省委書記薑魁剛先去電話。撥通之後,薑魁剛聽說蕭選已經擔任二局局長,以後要向黃國委彙報就得先通過蕭選,自然也很是客氣。
蕭選想到蕭崢還是下麵一個市的常委,就問道:“薑書記,在您的管轄之下,我還有一個熟人呢,叫蕭崢,還是市裡的常委吧?”“哦?蕭局長和蕭崢同誌認識啊?那太好了!”薑魁剛笑道,“蕭崢同誌現在已經不僅是常委了,這次省委提名他擔任市長了。”這話,不由讓蕭選為之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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