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蕭崢也走過來了,他的杯子裡是茶:“鹿部長,真是不好意思,我最近都不在喝酒,隻能以茶代酒了。”以前,鹿桂濤不待見自己,蕭崢提拔為西海頭市委組織部長,也不是鹿桂濤的功勞,而是省委書記薑魁剛和陳青山共同努力的結果。
對於鹿桂濤,蕭崢談不上有感情,他本來也不知道自己要來吃這頓飯,因而也就意思一下,場麵上過得去就行了。可鹿桂濤卻道:“蕭部長,你能說不喝酒就不喝酒,這一點也正是我羨慕的。”
蕭崢以為鹿桂濤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可他並不知道,鹿桂濤有今天,卻是對紅酒這個愛好給害的,所以他說的,也算是一句真心話吧!
蕭崢敬完了酒,對鹿桂濤說了一句“歡迎鹿部長以後多回來看看”,隨後打算返回自己的位置上去。鹿桂濤卻叫住了他:“蕭部長,以前我是省委組織部長,你是市委組織部長,可我對你的關心還是不夠,請原諒啊。”今天,既然劉士森把蕭崢叫了來,就說明了和蕭崢的關係。可當初自己在組織部長位置上的時候,對蕭崢實在不待見。他就擔心,以後隨著自己的離開,蕭崢和其他人會不會搞自己?畢竟,自己的幾千酒瓶,還沉在塞上江南的大湖裡麵。這總歸是自己的一個心病。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敵人是少一個、好一個。能消弭人家對自己的敵意,那就一定要消除掉。然而,對蕭崢來說,鹿桂濤儘管以前不待見自己,但後期對自己的態度還不錯,蕭崢就道:“我認為,鹿部長對我已經很關心了。隻希望,鹿部長在新的崗位上,能過得更加自在,能讀讀書、品品紅酒。說實話,在華京文聯,結交各路藝術家朋友,把酒言歡,與鹿部長一樣,懂紅酒、品紅酒的人,也一定更多!”
蕭崢在組織線上,自然也聽省委組織部的人說過,鹿部長最擅長紅酒。所以,也就順便提了一句。在他看來,一位領導喜歡喝點紅酒也不是什麼大事。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聽到“懂紅酒、品紅酒”這話,鹿桂濤差點一個激靈。紅酒這個事情,可以說是鹿桂濤的一個心結。蕭崢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故意說到紅酒的事?難不成他掌握了什麼情況?難道那天晚上,自己將紅酒倒入下水道、將瓶子拉出車庫的情況,被什麼人拍到了嗎?
鹿桂濤心裡發緊,腦門上不禁滋生出汗珠來,他忙道:“蕭部長,我有段時間沒喝紅酒了。以後,也就喝點啤酒解解饞了。”蕭崢看到鹿桂濤的神情變得如此緊張,有些詫異,也不知道自己哪裡說得不對,就道:“其實,據我所知,喝紅酒確實有好處,有助於睡眠、軟化血管,還保護牙齒。啤酒的話,恐怕沒有紅酒對身體好,我覺得鹿部長還是喝紅酒更合適。”
這話,讓鹿桂濤更加緊張。他本來改喝啤酒,就打算將寧甘的這一頁給翻過去了。可沒想到蕭崢卻一直揪著紅酒這個事情不放。他現在隱隱地感覺到,蕭崢恐怕是真的掌握了什麼。心頭極其的懊悔,以前,為什麼那麼勢利沒有好好對待蕭崢?人生在世,可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如今,除了亡羊補牢,鹿桂濤還能做什麼?於是,他又在自己的啤酒杯裡狠狠注滿了一杯啤酒,將杯子放得很低,非常謙遜地再敬蕭崢:“蕭部長,以前是真的對不起,以後到華京一定跟我說,給我一個機會好好彌補。”鹿桂濤的謙虛,不僅讓蕭崢很是詫異,讓旁邊聽到這些話的何新良和陳青山也都感覺有些奇怪。
鹿桂濤對他們這兩個副省級都沒有這麼客氣,對蕭崢卻突然變得如此熱情和謙虛,真是讓人匪夷所思。不管怎麼樣,鹿桂濤都是上級,蕭崢道:“鹿部長,您客氣了。我們到華京,肯定是要請您啊。”畢竟,跑步進京的人,誰不是去請國家部委的領導?能請出來就不錯了,還能指望領導請你?雖然,鹿桂濤安排在一個相對權力不是太集中的部門,但到底職務擺在那裡,還是領導。
然而,這話在鹿桂濤聽來,是蕭崢不願意承他的情,心裡更加惶恐。他不由想到了,三位前省委班子領導孫明前、山川白和鄭一熊,一去不返,都是跟劉士森、蕭崢等人有關係的!
這時候,劉士森端著酒杯過來了,他將一隻手搭在蕭崢的肩膀上,一邊說:“蕭崢同誌,鹿主席是很有誠意的,等鹿主席在華京適應一段時間,他要是誠心請我們去吃個飯,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有時候也要讓領導破費一下嘛!”
蕭崢朝劉士森看看,他是從華京下來的,各種規則肯定比他蕭崢清楚,既然他這麼說,蕭崢也沒什麼意見,就道:“我沒有意見,到時候我跟著去就行了。”聽到這話,鹿桂濤終於微微鬆了一口氣,道:“這太好了。現在,我就敬大家一個滿杯,邀請大家一起到華京聚聚。”眾人也就站起來,說道:“先謝謝鹿主席了!”
這杯酒喝下去之後,鹿桂濤心裡安定了許多。這天晚上,雖然是喝啤酒,可比以前喝紅酒的時候,一點都沒少喝。
宴席散了之後,其他人都散了,劉士森隨同陳青山、蕭崢一同來到了酒店,到陳青山的房間坐了坐。劉士森道:“陳省長、蕭崢同誌,今天把你們請來吃飯,送一送鹿桂濤是一件事,但是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陳青山、蕭崢一同看向了劉士森,陳青山問道:“劉書記,你有什麼事請請說。”
劉士森道:“昨天龔省長、今天薑書記都找了我商量一個事。兩位領導說,他們還清楚的記得,當初蕭崢同誌擔任寶源縣委書記不久,從江中援助的10個億資金中申請3個億的資金發展西海頭和寶源縣,省委、省政府最終同意了。但當初也是立了軍令狀的,蕭崢同誌保證的是‘一年見成效、一年半高層來考察’。重要的事情,領導都記得非常清楚。
薑書記和龔省長說了,一年過去了,寶源縣見成效這一點,他們顯然是滿意的;那麼接下去,就是‘一年半高層來考察’這件事,也必須落實到位。距離這‘這一年半’的時間,也隻剩下四個月的時間了!”
蕭崢自然非常清楚當初的軍令狀,沒想到領導提前就開始問了!
陳青山卻問了另一個問題:“劉書記,薑書記和龔書記讓你過問這件事,是不是很快你就要擔任省委副書記了?”
陳青山的這一問,不是沒有道理。目前,劉士森的崗位是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書記、省公安廳長,孫明前、山川白和鄭一熊等人的職務調整之後,唯獨省委副書記的崗位沒有人。目前,掃黑除惡工作,在劉士森到位之後,以雷霆之勢取得突破,重要黑惡勢力的頭頭被捕並被提起公訴。接下去,就是建立長效機製的問題、防止新的保護傘和滋生土壤再度產生。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了。
毫無疑問,劉士森是一大功臣,目前省委副書記的崗位又是空缺狀,那麼劉士森轉重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劉士森道:“這個事情,領導可沒有對我說過。領導隻是交任務,我呢就是接任務。其他的,我也不去多問。事實上,陳省長,到了我們這樣的位置上,乾哪一個崗位都是乾。”陳青山道:“劉書記說得沒錯。”劉士森又轉向了蕭崢:“蕭崢同誌,據說你當初立軍令狀的時候說了,要是兌現不了,就要辭去縣委書記這個職務的!”
蕭崢點點頭道:“我是立了這個軍令狀的。”
陳青山笑著道:“劉書記,說實話,現在這個軍令狀已經起不到作用了。”劉士森奇怪地問為什麼。陳青山道:“因為,蕭崢同誌,目前已經是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寶源縣委書記了,他辭去縣委書記,正好擔任市委常委、組織部長。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劉士森聽了,摸摸腦袋上的頭發,道:“是啊!我怎麼沒想到?書記和省長,看來是不能怎麼樣你了!”
然而,這時候,蕭崢卻道:“劉書記,你幫助轉告兩位主要領導,‘一年半高層考察’這個事,我一定會落實。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蕭崢說話算話,要是辦不到,這個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的職務也一並拿去吧。”
經過這麼多年的考驗,蕭崢覺得自己就算不在體製內,也不會餓死。況且,如今兩地分居,已經很長時間了,蕭崢也想早點回江中跟老婆、兒子團聚。要是這個事情真沒搞好,兩位主要領導對自己有意見,蕭崢不乾了也就不乾了。
儘管,薑魁剛和龔庸對自己都不錯,但是寧甘總歸是寧甘,等把這裡的事情帶上發展正軌之後,他早晚也是要走的。從到寧甘到如今,所有一切他都儘力了。今天,聽到領導來提“一年半高層考察”的事情,蕭崢的心裡莫名其妙的有些變化。上級和下級之間,永遠都存在一種無法改變的利益關係,那就是上級的提升是建立在下級的業績基礎之上的,感情是其次的,業績才是第一位。
這麼想的時候,或許可以說是某種傷感的東西,侵擾了蕭崢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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