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豐年這後半句話，一下子把司馬越噎得回答不上來。

司馬越當然知道，這次葉豐年所帶的代表團，在金礦下遭到如此重大的傷亡，完全是因為他和黃占方說服他下礦造成的！在葉豐年的心裡，肯定已經把這筆賬，算在了他司馬越的身上，剛才那句話裡的怨氣再清楚不過了！

司馬越知道，這個時候，跟葉豐年說什麼，葉豐年也一定聽不進去，於是司馬越就先不說，有意放慢了腳步，葉豐年在前麵走，司馬越保持一定的距離，跟著一同走出縣政府，上車去了賓館。

在縣政府會議室內，蜀中省委書記林明雄、省長元路遙，和劉士森、方婭、蕭崢麵對麵坐在會議室內，等著其他人離開，工作人員幫助將門關上了。

劉士森一直沒有開口，隻是耐心等待。方婭和蕭崢和劉士森一條戰線，也沒有沉不住氣地多問。既然林書記、元省長留住他們，肯定是有事要說。

終於林書記開口了：“劉司長、方部長和蕭部長，我們知道你們此趟來蜀中，主要是來看望馬撼山同誌的。

這次餘震，隻有川縣一個縣，是預防在先、疏散在前，確保了零死亡，個位數的人員受傷，這是非常了不起的。

但是，馬撼山同誌是在上級沒有批準的情況下，擅自決定疏散民眾，這是違反規定的，這一點請問三位是否清楚？”

這個問題，讓劉士森、方婭和蕭崢三人都交換了一下眼神，心裡都道，難不成蜀中省委，還要對馬撼山秋後算賬，他雖然疏散了人員，保護了百姓，可省委還是要追究他不聽話的責任？要真是如此，這個蜀中也真不用待了，不值得待！蕭崢的心頭已經浮起這樣的念頭了！

方婭也靠近自己的表哥，在她耳邊說：“等會，若是他們要對馬撼山追責，正好提出讓他回寧甘，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劉士森朝表妹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我們清楚。”劉士森回答林明雄，“林書記，當初確實有一位專家預測了蜀中的餘震。我們把這個情況告訴了馬撼山。馬撼山同誌以民為本，非常著急，立刻向市裡、省裡作了彙報。可當初國家、省、市地震局都沒有預測到餘震，蜀中各級政府也不允許疏散，馬撼山同誌把老百姓的生命財產，放在首位，頂著被摘掉烏紗帽的危險，毅然疏散了百姓。當時，我們都在場。現在，怎麼，省裡是要因為他沒有獲得上級同意就進行疏散，要追他的責嗎？那就正好了，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啊！不如，讓馬撼山同誌回寧甘省、回盤山市吧！”

劉士森背景深厚，心裡不舒服，說話也沒有客氣，直接而又犀利。就算對麵是省部級大員，他也沒有太顧及他們的感受！

一旁，蕭崢、方婭也輕輕點頭，要真是這樣，他們此行的目的也就順利完成了！

然而，省長元路遙卻笑著搖頭道：“不是，劉司長，您會錯意了。我們今天找你們來談這個事情，並不是要對馬撼山同誌追責，而是通過你們來確證這個事情，我們要確定，疏散民眾、讓幾萬老百姓免於傷亡的事情，功勞是不是在於馬撼山！”說著，元路遙轉向了省委書記林明雄，好像最後的話，還是要林明雄說了算！

林明雄神色鄭重地道：“劉司長，從你剛才的話裡，我們能肯定馬撼山同誌在這次防震抗災中發揮的重要作用。為了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認準的事情，提著烏紗帽也要乾，這種一心為民、敢挑擔子的行為和精神，是我們蜀中目前最需要的精神啊！為此，我和元省長已經商量好了，近日，將提拔馬撼山同誌擔任柔市市委書記，全麵負責市委工作，帶領柔市抗震重建謀發展！”

林明雄此話一出，劉士森、蕭崢、方婭都是大吃一驚。蜀中省委、省政府竟然不是來追究馬撼山責任的，反而是要提拔馬撼山？而且，力度是如此之大，從市委常委、縣委書記，直接提拔擔任市委書記？

方婭不由問道：“這不是破格提拔了嗎？程序上通得過？”

“這確實是破格。”林明雄道，“但這是柔市發展的需要。這次餘震抗災中，柔市市委書記、市長都有些不作為、不擔當，我們下一步將進行嚴肅追責！在這種情況下，柔市就需要馬撼山這樣的同誌擔當重任，況且經此一役，柔市領導乾部和老百姓對馬撼山同誌都非常信任，也非常願意支持他的工作。馬撼山同誌，在前期川縣縣委的工作中，也展現出了不同凡響的大局意識和長遠目光。蜀中，經曆了之前的地震和餘震，實在是元氣大傷。我們很需要馬撼山這樣的同誌到更高的平台上挑重擔，在抗震重建中發揮更大的作用，所以要給予破格提拔，要是有什麼責任，華京組織部要我們說明情況，我們會做好工作。”

由此可見，林明雄和元路遙在來之前，就已經下了大決心。他們這麼一說，劉士森、蕭崢和方婭反而不好說了，三人表情都有些複雜。

林明雄又問了一句：“劉司長，不知你們有沒有意見？”

劉士森想了想，道：“林書記，用人是省委的權力，我們隻是來看望馬撼山同誌，我們能有什麼意見？我們當然也希望馬撼山同誌能有所進步，能到更高的平台、發揮更大的作用。”

“那就好，謝謝你們！”林明雄和元路遙都站了起來，又跟劉士森、蕭崢和方婭握手道，“我們給各位備了薄酒，我們一起去吃點、喝點，當然也都是便餐。”

劉士森和蕭崢、方婭又相互看看，林明雄為什麼要說到“薄酒”呢？

方婭就道：“這麼早，就不勞書記、省長陪我喝酒了。”

林明雄卻道：“人是鐵、飯是鋼，喝一杯壓壓驚，也沒什麼。我聽說，剛才你們就是在酒店，被我們叫過來了。這個，得補上！而且，今天是周六，我們陪你們喝一杯，也不算違反規定。”時間真快呀，沒想到已經是周六了。

劉士森也就道：“沒錯，不管發生什麼，飯總是要吃，酒也要喝的，接下去把工作乾得更好，也就是了。”

接著，林明雄、元路遙也把江中省長葉豐年叫了出來，一起吃了個便餐，把早飯當中飯了！但是，他們都沒叫江中省委組織部長司馬越，因為他們知道，當初劉士森、葉豐年找酒店時，司馬越也沒在。

飯後，林明雄、元路遙告辭離開。林明雄在車上，給元路遙打了電話，說：“元省長，剛才我們配合還是挺默契的。”

省長元路遙笑道：“是啊，這麼一來，應該可以留住馬撼山了。”

林明雄道：“馬撼山是個人才，這樣的人，留在我們蜀中，就能起到鯰魚效應，讓那些屍位素餐、吃老本的人坐不住，利用抗震重建把蜀中事業推上新台階！”

元路遙道：“書記就是看得長、謀得遠啊！”

林明雄道：“下一步，我們一定要通力合作，盤活資源和人才兩個盤子，不辜負華京的期望啊！”

元路遙道：“我一定支持林書記的工作！”

對不作為、在工作中造成失誤的人進行嚴肅追責，對敢擔當、作出積極貢獻的人進行獎勵提拔，也是省委在餘震災難發生之後，向華京表明一種態度。

餘震之後，華京對省裡兩位主要領導是否還放心，這是林明雄和元路遙沒有辦法掌控的事，他們目前能做的，就是積極作為、揚善懲惡、表明積極的態度。

這才是他們在這個時候，抵達壩州的原因，也正是他們要留著馬撼山的原因。

為讓江中代表團能儘快回去，江中省委書記指派了省委副書記陸在行來處理問題。蕭崢也得以見到了陸在行，好久不見，一個賞識、一個尊重，兩人雙手緊握。

本來，蕭崢打算回川縣，再去看看馬撼山和餘震之後老百姓的情況，陸在行卻說：“蕭崢同誌，難得可以抓你一回差，你和方婭一起幫我處理好代表團的事情，等我們離開蜀中，你再去做彆的事情。”

陸在行是蕭崢和肖靜宇的證婚人，在事業上是蕭崢和肖靜宇的師傅，在生活上待肖靜宇宛若慈父！所以，陸在行有什麼要求，蕭崢又怎麼可能不聽，立刻答應：“是，陸書記。”

又在陸書記的手下工作，處理的儘管是善後之事，可蕭崢處置妥當、效率極高，方婭也從旁幫助，無論是安排遺體運送、傷者護送還是保險賠償、家屬通知以及回程的種種事項，都一一安排妥當。

其間，華京宣傳部劉司長並沒有幫忙，而是待在房間裡，他時而靜坐、時而踱步，時而抽煙、時而喝茶，時而清醒、時而沉睡……似乎有一個想法一直在糾纏著他，也似乎在為下一個決定而猶豫不決。

終於，一天一夜過去之後，江中代表團就要返程了，劉士森從賓館房間出來，和蕭崢、方婭一同送江中省長葉豐年、省委副書記陸在行、省委組織部長司馬越等上飛機。方婭早就已經和葉豐年、陸在行打過招呼，說她還要去華京一趟，再回江中。

經過和方婭同困坑道被救，葉豐年已視方婭為“緊密戰友”，當即就同意了，副書記陸在行自然也沒有意見。唯獨組織部長司馬越，事先並沒有得到過方婭的彙報，心裡不痛快，就道：“方婭，省長都回去了，你怎麼還不回？還有什麼事情，比陪同葉省長、陸書記一起回去還重要？”

方婭沒有向司馬越彙報，是故意的，她就覺得司馬越這個人不對味，她根本就不想彙報。

如今司馬越問到她的頭上來，她正要解釋，可省長葉豐年卻說話了：“司馬部長，方婭留下來是我的意思，我有事交給她辦，你就不用管了。”

這話，讓司馬越特彆的沒有麵子。這說明，葉省長私下裡交了任務給方婭，連他司馬越都不知道，關於什麼任務更是提都不提，那豈不是等於說，葉省長更加信任方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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