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崢始終相信,那次自己在狀元街前的河裡落水前,見到的那位老者是真實存在的。
那次自己是喝高了,可他還是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攜帶的好煙好酒確定無疑是送給了老者。後來,他和肖靜宇同在白鷺賓館換衣服,一時買不到驅寒藥,也是一個陌生人送來了湯藥給他們驅寒祛濕,事後兩人都沒感冒。
那天,似乎也隻有那位老者知道他在老城區出現過,老者也是最有可能知道他和肖靜宇掉入水裡的人,這湯藥也最有可能就是老者送來的。那麼,用藥如此之準、效果如此之好,這位老者很有可能就是他正在尋找的“周木雲”。
就算老者不是“周木雲”,也是一位大隱隱於市的高人,蕭崢也該去拜訪一下。說不定,他也能醫治省委宣傳部方婭處長的病呢?所以,從李海燕的青年乾部宿舍離開之後,蕭崢就讓小鐘往老城區開去。
到了路口,蕭崢道:“我先走進去,你去停車,再來找我好了。”小鐘有些擔憂:“蕭縣長,要不等我停好車,我陪你一起過去?”今天蕭崢沒有帶沙海,讓他留在縣裡,有事情隨時聯絡。所以,小鐘不僅承擔了駕駛員的職責,一定程度上也要承擔保護領導的任務,這是沙海交待過他的。
蕭崢卻道:“這光天化日的,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停好車來找我就行。”蕭崢想要一邊走走,一邊再看看這個舊城區老百姓的生活條件。
走入巷子裡,蕭崢竟然還有一份熟悉感,因為最近連續來了幾次,印象還是頗深的。這片區域被大小弄堂縱橫編織在了一起,午後時分,既有行人自行車鈴鐺的叮叮聲,也能聽到大人嗬斥頑皮小孩的聲音,好幾戶人家的門口,還放著煤煙爐子,正用扇子把爐子點燃,一股藍煙旋轉升入了空中。
蕭崢感覺,這個老城區是落後的、貧窮的,可有一種城市中難得的鬨中取靜和小市民難得的安逸和悠然。這個老城區自有其魅力,要是能保護好、開發好、利用好,說不定還能吸引外地遊客在此流連忘返呢。
這些年來,蕭崢經過努力,爭得上級的大力支持,將鳳棲村、白水灣村那樣環境遭到嚴重破壞、村民健康受到嚴重威脅的地方也改造成了綠水青山、百姓越來越富、村子也越來越強的寶地,這給了他更大的信心,隻要政府主導得好、領導設計得好、下麵落實得好,再苦再窮再難的地方也能綻放華彩。更彆說,這種本來就有曆史、有文化、有民風沉澱的老城區。
要是有機會,蕭崢還真想“敢教舊城換新顏”。當然,現在蕭崢還身在安縣,這個美好的想法,也隻能暫存心頭,待來日有了機會再說。
朝著巷弄的縱深裡走去,蕭崢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個老門洞。蕭崢第一次就坐在這裡喝酒,然後遇上了老者。第二次是和張益宏、小鐘一起來的,是一個身穿旗袍的女孩來開門的。這是蕭崢第三次來這裡了。蕭崢在門上敲了敲,不知道這次又將會是誰來開門呢?
先是沒人應門,蕭崢便繼續敲著門,這次有人回應道:“等一下,這就來。”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跟上次小姑娘的聲音有點像,可又好像不完全是。蕭崢帶著好奇在門口候著,不一會兒果然有人來開門,是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子,瓜子臉、五官秀麗,秀發盤於腦後,長相跟上次見到的小女孩極為相似,可今天的女子臉上似乎多了一點肉,年紀似乎也長了幾歲。可你若要說,她就是上次那個穿旗袍的女孩子,恐怕也不是不可以,因為實在是很相似。
可這名女子,卻似乎完全不認識蕭崢一般,問道:“你找誰?”蕭崢道:“你好,上次我來過一次,好像也碰到了你,這個電話,不知是不是你給我的?”
蕭崢拿出一張紙條,上麵寫有一個電話。這是上次碰上的旗袍女孩,留給他的電話號碼。上麵的電話是那個小女孩的媽媽的,讓他提前打電話約個時間。蕭崢一直留著這個號碼。
這名女子微微笑著道:“這是我女兒寫的。”“你女兒?”蕭崢不由又瞧了女子一眼,道:“真想不到……”女子又是溫柔的一笑:“想不到什麼?”蕭崢道:“一是想不到你和你的女兒長得這麼像;二是想不到你這麼年輕,已經有了這麼大的女兒。”女子又一笑道:“謝謝誇獎了。可我年紀已經不小了。我女兒是跟我說過,有個人來找一位老者,說以後還會來。”
蕭崢點頭道:“是的。”女子看看他,道:“要不,你先進來吧。”蕭崢朝裡望了望道:“你一個人在家?你女兒不在?”
女子說:“我女兒回學校讀書了,她在中海念書,上次你來的時候,她正好回來休假。”“哦,這樣啊?”蕭崢點頭,“要是你一個人在家,我進去不太方便吧?”女子卻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壞人呀。而且,我也不怕壞人。”女子說得如此篤定,似乎把握十足的樣子。
這樣獨身在家的女人,蕭崢還是頭一次遇上。他就笑笑說:“那我就叨擾一會了。”女子轉身道:“跟我來吧。”
蕭崢跟著女子走入門洞,才感受到了裡麵彆有洞天。像是一條不長不短的過道,頗為空曠,可已經是木地板,牆壁上是文雅的書畫,隱隱透著墨香。進入裡麵是一處小天井,天井裡放著一口古樸的水缸,清水甚滿,養著一片睡蓮,秋意已經將它染為殘缺,而這殘意,更添了一份生命的本真。旁邊是小直廊,牆上還是水墨畫,主角卻是古代的大醫,一路走去,左邊可看畫、右手可觀荷。
蕭崢跟在女子的身後,她藏在白褂之中的身段,苗條而勻稱,也許是服裝的緣故,給人一種天生的吸引力和莫名的聯想。蕭崢腦海裡,暗暗驚訝於人性的奇妙,在一男一女單獨相處的時候,要是對方的外表和氣質吸引你,很有可能就會勾起你的某些想象和欲念,也許這就是造物主為保證人類的延續,給人類植入的程序吧?
令蕭崢更奇怪的是,眼前的女子,應該是知道自己無論是長相、身材、還是氣質都是上上之資,可她為什麼就這麼放心,讓他這樣一個陌生的男人跟他一同進入這裡呢?
過了小直廊,便是另外一個洞天。這是空間看起來像是會客室,有典雅一套木沙發給分隔成兩個部分。一邊是可容納十數人喝茶的地方,另外一邊是一個不小的書房,牆壁上都是書架,從上而下、整整齊齊的排列著圖書,中間是一張類似於圖書館裡的大書桌,上麵堆著沒看完的書卷,蕭崢粗粗一瞧,這些書以醫書為主,也不乏曆史典籍,甚至還有一些科技、地理和小說書。
整個房間都是木製結構,雍容典雅、文化氣息甚濃。蕭崢不由問道:“我叫蕭崢,請問您貴姓啊?”女子說:“我姓蘇,叫夢瀾;我女兒叫蘇語晨。”蕭崢問明了具體怎麼寫,女子也一一告訴。
蕭崢覺得,這位媽媽蘇夢瀾,從名字上確實比她的女兒“蘇語晨”要更加文雅、溫柔一些。上次接待他的女孩子,要比她媽媽更加犀利一些。而且,麵前的這位蘇女士,雖然氣質有些冷,言談卻是溫和而熱情的。
蕭崢又環顧了一下這個會客廳,問道:“蘇女士,你是書香門第、醫學世家嗎?”蘇夢瀾道:“哪裡算得上?隻不過家裡祖上有人從醫而已,而且是中醫,我就跟著學了一些,後來又去專門進修了一些時間,隻能說是‘略懂皮毛’。請坐吧,我正在煮紅茶,蕭先生就一起喝一杯茶吧。”
果然在沙發前的茶幾上,有一個小壺,下麵點著一隻矮蠟燭,正煮著茶水,此刻隱隱地溢出了紅茶的香味。蕭崢這會兒也確實口渴了,就道:“那就謝謝了。”既然來了,時間也算是充裕,蕭崢打算放鬆心情,好好了解一下這個宅子的人和事。這座屋子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既新鮮,又神秘,是一個他從未了解的領域。
蘇夢瀾淡淡一笑,拿來一個白瓷茶盞,給蕭崢倒上一杯,道:“這是金駿眉,可以嘗一嘗。”蕭崢端起了茶杯時,蘇夢瀾忽然問道:“蕭先生,現在幾點了?”蕭崢看了下手表,道:“兩點四十多。”蘇夢瀾又微微一笑,道:“好的,謝謝。”
蕭崢發現,她的氣質雖冷,但卻是極愛笑的,短短的時間內,已經笑了許多次了。雖然都是淡淡的笑容,但卻給人極舒服的感覺,仿佛冬日裡的水仙花,雖不熱烈,卻十分熨帖。
蕭崢將茶杯放在嘴邊,茶的香味十分濃烈,和平日泡出來的茶微微不同,更醇厚一些。蕭崢喝一口,非常的解渴,忍不住連續喝了幾口,將茶都喝了,才放下茶盞,說道:“這茶真是……”
蕭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沙發上。蘇夢瀾依然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正捧著一本書悠然看著。
見蕭崢坐起來,她淡淡一笑,道:“蕭先生,你醒了?”
蕭崢很納悶,剛才自己竟然睡著了?他抬起手,一看,竟然已經是“三點三十八了”,“我睡了快一個小時?”
“是啊。”蘇夢瀾放下書,莞爾道,“之前,蕭先生問我,為什麼一個人在家都敢讓你進來?我說,我不怕壞人。這就是我為什麼不怕壞人的原因了。”
蕭崢一下子恍然,剛才的茶裡可能有催眠的藥物!讓他喝了就睡了過去!此時,他不禁一驚,還好,對麵的女子並沒有害人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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