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歡正愣了一下,道:“哦,沒什麼。來,我來敬大家一杯。”
“這杯該喝,咱們終於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歡正盼回來了!”有個小學同學說,“這次歡正回來,一定要多玩幾天,讓我們輪個兒請你吃達大餐、喝大酒。等你回去的時候,也帶我們出去見見世麵。我們早就聽說了,歡正在南方是大老板,接了很多工程,跟縣裡、市裡的領導都很熟!”還有個玩伴補充說:“跟省裡的領導都熟悉呢!”
大家一起起哄,讓陶歡正帶他們到江南發展,吃香的喝辣的。
“這個……”陶歡正道,“等我在家裡先休息幾天再說。”其他也不敢催他,說:“當然、當然。歡正在家休息多久都可以。來來來,我們先喝酒。”
可這酒,陶歡正怎麼喝都沒味道了,心亂了,酒的味道也就串味兒了。飯局結束之後,陶歡正從飯店出來,那輛車還停在不遠處。雪已經停了,車蓋、車頂上都是雪,街道上除了人的足印之外,也都是厚厚的白色。
陶歡正轉身對妹妹說:“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還要找幾個朋友去耍。”妹妹說:“爸媽還在家裡等你呢,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麼今天可以不回去?”陶歡正道:“反正接下去幾天,都在家裡。你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就自己回,就這麼說定了。”妹妹向來對陶歡正言聽計從,不敢違拗,就搭了一個信得過哥們的車回農村去了。
陶歡正留在了鎮上,他找了鎮上的一家最好的酒店住下來。透過酒店的玻璃門,他看到那輛麵的,又已經跟到了酒店門口。毫無疑問,這車子是針對他來的。陶歡正到了自己的房間,等著。然後,他讓自己的一個鎮上混得圓的哥們,向酒店經理打聽了一下,弄清楚了,那輛麵的上下來了四個人,除了駕駛員其他幾個人聽說話的聲音都是南方人。
陶歡正就更加確信,這些人就是衝著他來的,而且還是從鏡州安縣來的!陶歡正還讓哥們弄到了那幾個人的房號。
然後,他悄悄來到了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外,在外頭聽了許久,隻聽到裡麵在播電視,並沒有聽到其他說話聲。陶歡正又到了另外一個房間外麵。依稀聽到其中一個人說:“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另外一個說:“按照李老板的意思,最好今天晚上就動手。”之前的一個說:“可這家酒店裡不方便,出事了本地公安容易介入。等他到了農村家裡就更方便了。”一個說:“他農村家裡,還有父母和妹妹吧。”一個說:“那也沒有辦法,隻能一起做了!李老板說了,方老板要求絕對不能晚於明天晚上。”“明天晚上,他會回農村,到時候正好做事。”“可惜了,她那個妹妹很標誌,聽說還沒嫁人。”“你如果實在饞,明天先把其他人做掉,他的妹妹可以那個……然後,再做掉。”
陶歡正在門外聽得渾身發冷。這些人嘴巴裡說的,李老板、方老板,不就是李橋、方也同嗎?
陶歡正忽然想起,方也同的秘書姚倍祥讓他躲到一個“遠一點的、人煙稀少的地方”,是何用意?
就是為了人不知、鬼不覺的乾掉他吧!
方也同是一個多疑的人,陶歡正被檢察院叫了進去、又這麼快放出來,方也同肯定懷疑他背叛了他。方也同又是一個寧可錯殺、也不允許彆人背叛的人。
陶歡正一點都不懷疑他們能乾出這種事情,就他所知,曾經方也同借用宋國明、李橋之手,就乾掉過一些競爭對手和仇敵。那些人從此就消失不見了。在這個社會上,就是存在著那麼一些法外之徒,專門替出得起錢的人辦事。隻要錢到位,對這些人來說,殺人放火、毀屍滅跡,沒什麼他們是做不出來的!
陶歡正怕死,他更怕方也同會動他的父母,特彆是動他的妹妹。這輩子他也沒什麼在乎的人,他在江南拚命,乾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就是為了讓父母和妹妹過上好日子,讓村上的人看得起。所以,每個季度他就給家裡寄上兩三萬回來,家裡已經蓋了房子,妹妹沒喜歡的人也可以不嫁!
可現在方也同不僅要動他,還要動他的妹妹。“方也同,你不仁,也彆怪我不義!這是你逼我的!”
方也同悄悄地離開了那個跟蹤者的房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匆忙收拾了一下,沒有坐電梯,從安全通道下樓,也沒有從正門,而是從後門溜出了酒店,連夜打了車,直奔哈爾濱市機場。
方也同不住地觀察四周,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在跟著自己。等到上了飛機,快要起飛關閉手機之前,陶歡正打了一個電話給了一個人。那個人是鏡州市紀委書記高成漢。
陶歡正知道在整個鏡州市最鐵麵無私的人,正是市紀委書記高成漢。陶正歡幫方也同乾了許多事,但心理卻一直沒有安全感,因此他也一直留著一手,讓人搞到了高成漢的手機號碼,用拚音“GCH”的稱謂存放在自己的手機裡。
已經很晚了,可高成漢卻真的接起了電話,渾厚的聲音傳來了:“喂,是哪位?”
四個小時之後,是淩晨時分,就算是機場的燈光也顯得寂寞、冷清了。
可市紀委常委範錦帶隊,縣紀委書記江大偉、安縣檢察院副檢察長周玲、縣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徐昌雲以及手下的乾部乾警等一乾人,卻在杭城國際機場等著陶歡正。
陶歡正從飛機上下來,心裡就一直忐忑不安,擔心就算在江中的地麵上,會不會出現方也同安排的人斜刺裡出來捅了他?直到到了出口,見到紀監委、檢察院和公安的一眾人正嚴陣以待的候著他,他才感覺稍稍地安全了。
一上了車,陶正歡就道:“我想交代問題。”範錦道:“這沒有問題。等到了鏡州之後,你就可以交代。”陶歡正道:“希望你們能儘快將那些腐敗官僚控製起來,我們想要害我和我的家人。”範錦道:“我們紀監委和檢察院都不能隨便帶人,需要你提供證據。”陶歡正道:“讓我馬上見劉小勇、沈大軍,我們可以一起提供證據。”
範錦對江大偉交代了一番,江大偉又跟周玲、徐昌雲商量了一番,各種調查、談話和搜集證據工作連夜就如火如荼地運轉起來。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方也同、李橋老婆的簽字原件全部拿到,陶歡正等人還有部分和縣長、副縣長夫人接頭的錄音和視頻,此外還有方也同、李橋、項河中等圈內活動的不少開支發票和照片等等,真的是五花八門、琳琅滿目啊。
許多領導乾部在位置上,和商人接觸頻繁、利益交換如家常便飯,還真把大家當成兄弟了,卻不知道對方一直留著後手。有的領導心裡也跟明鏡似的,但因為財富的吸引和奢侈生活所需,不得不跟商人接觸,抱著僥幸心理,最終還是免不了要自食其果。
證據全部拿到了手之後,由肖靜宇代表縣委打了相關的報告,機密傳真直送市委書記譚震、市紀委書記高成漢。
譚震看後,眉頭深深地皺了,這是他非常不想看到的情況。他把市長宏敘叫了來,問道:“宏市長,你看這個情況,我們是不是可以先按兵不動?畢竟方也同,在安縣也是力主抓經濟發展的,在肖靜宇來前,他將安縣的經濟從末位幾名,提升了不少,也算是有汗馬功勞。”
方也同突如其來的問題,也讓宏市長有些頭疼。
對領導來說,預料之外、在掌控之外的事情,都不太受歡迎。宏市長和譚震最近都在推進綜合考核末位淘汰製,現在忽然冒出方也同的事情,方也同是政府口的,他出事,宏市長就算不承擔責任,也得有個說法。
現在譚書記說,是否能先按兵不動,其實正合了宏市長的意思。宏市長道:“譚書記,查處乾部是你說了算,我聽你的,隻要成漢同誌那邊同意就行了。”譚震道:“成漢那邊,我去說。”
市書記譚震親自到了市紀委,來到了高成漢的辦公室。
高成漢忙請譚震坐下:“譚書記,難得到我這裡來坐坐,榮幸之至。”奉上了好茶,兩人抽起了煙。
譚震道:“高書記,我們都是一個班子裡的同誌,我是書記,你也是書記。”高成漢忙道:“這不一樣,你是大書記,我是紀委的小書記。”譚震一聽臉上露出了一絲笑來:“高書記,是你客氣了。在我看來,都一樣,我把你看成共事的兄弟。”高成漢道:“是同誌,同誌。”
譚震的一絲笑收起了一點,看著高成漢道:“高書記,我今天收到安縣縣委肖靜宇同誌遞上的報告,關於方也同同誌的。這個事情,你看,我們市委最近的工作任務都很重,是不是緩一緩?”
高成漢臉上表情未變,非常堅定地道:“譚書記,這個事情,緩不了了。省裡也已經知道了。”譚震表情僵硬了起來:“省裡也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不經過我同意,就先向省裡報?誰那邊做的?”
高成漢道:“譚書記,安縣將這個情況在報我們的同時,本身就應該向省委、省紀委報告啊。方也同是縣長,是省管乾部,他的情況按照規定也是需要上報省委的啊!不過,我覺得,譚書記要是覺得這個事情確實要緩一緩,我覺得可以跟省裡打個招呼,這倒是可以的,我覺得。”
譚震臉色頓時不好看,他盯著高成漢看了一眼,就站起了身來:“既然已經報省了,那我就先走了。”
高成漢禮節到位地將譚震送到了外麵,譚震的秘書接駕,高成漢還是送他們到了電梯口。
高成漢,在禮節規矩上滴水不漏,但在認準該抓的事情上,同樣寸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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