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崢忙將徐芳菲從地上扶起來,問道:“你沒事吧?”徐芳菲將揉皺的黑色線裙拉挺了,笑笑說:“我沒事。對了,我猜你們請高勝學吃飯,是有求於他吧?”
蕭崢看著徐芳菲道:“沒錯,是為鎮上貸款的事情。”徐芳菲道:“現在已經談定了嗎?”這是涉及鎮上和市農合行之間的秘密,蕭崢是不能隨便告訴他人的。
徐芳菲道:“你彆誤會,我不是要探聽什麼,我隻是想幫個忙。我的小姐妹梅子和高勝學關係不一般,她或許可以幫上忙的。”蕭崢吃驚地問:“這種事她都能說得上話嗎?”徐芳菲道:“她還真能說得上話。不過,我知道高勝學幫助搞定貸款,是要收取一定費用的。要是梅子出麵,這費用可以減半。”
“什麼?收取費用?”這出乎蕭崢的意料之外,“他要收多少錢?”徐芳菲道:“具體多少我不清楚,我沒有參與到他們的事情當中去。我也隻是聽梅子說起而已。”
看來,梅子這個女人說不定就是高勝學的女人。
但高勝學竟然將這種事情都告訴梅子,也說明高勝學這個人很不理智啊。要是政府貸款,高勝學還要收錢,蕭崢還真不想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因為後續可能會搞出麻煩來。可現在鎮上卻又非常的需要錢,蕭崢又不能一下子就主動斷絕與高勝學的聯係,蕭崢說:“我們還是自己先跟高總談談看吧。”
徐芳菲點了點頭,說:“那也行。當然最好是你們自己就能談妥。但要是真需要我幫忙出麵的話,隨時告訴我。蕭崢,今天能遇上你,我真的很高興。”蕭崢點頭:“謝謝你。”
“你能不能抱抱我?”徐芳菲看著蕭崢說,“我沒有彆的要求,隻要能時不時見見你,你能夠抱我一下就行了。”蕭崢看著徐芳菲,又看看這通向天台的樓梯,也沒其他人。
徐芳菲,這個小學時候就在蕭崢心裡留下烙印的女孩,現在已經長大成人、容姿嬌美,他唾手可得。但蕭崢還是說:“芳菲,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明年五月份就要結婚了。所以……我們現在回包廂吧。”蕭崢就走下了樓梯。
徐芳菲瞧著蕭崢的背影,好一會兒,也跟著他下來了。
回到包廂裡,高勝學和梅子還在唱歌,高勝學瞧見蕭崢和徐芳菲回進去,對著話筒笑著說:“我們蕭鎮長和芳菲,剛才是再續同學情了?”管文偉的目光也朝蕭崢投了過來,還有陶芳也審視地朝蕭崢笑笑。
蕭崢興致不高地一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徐芳菲走到了梅子旁邊坐了下來。
蕭崢就靠近管文偉,問道:“管書記,關於貸款的事情,跟高總談過了嗎?”包廂裡唱歌的聲音很響,說話聽不太清楚,管文偉湊到蕭崢的耳邊,道:“剛你出去的時候,我和高總談了。他說等下唱歌結束,他到我的車上談。”
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一定要到管文偉的車上談?
蕭崢想起了徐芳菲的那句話,高勝學幫人搞定貸款的事情是要收錢的。但,這個事情,他沒有對管文偉說。
終於挨到了高勝學和梅子把歌唱儘興了,此時已經過了午夜。管文偉和高勝學先下去,讓蕭崢他們在包廂裡再等一會,等他們談完了,再叫他們下去。
所花時間不長,也就十來分鐘,管文偉就打電話給蕭崢了。然後,他們下去。
梅子和徐芳菲坐高勝學的車子走了,蕭崢和陶芳坐到了管文偉的車上,車子就啟動了,連夜返回安縣。
“管書記,談得怎麼樣?”蕭崢迫切想知道結果。管文偉道:“高勝學說得很直白,他說按照我們鎮上的情況,經過銀行審核部門的調查,是不符合貸款條件的。但高勝學說了,他可以幫助解決這個問題,但他得拿一部分辦事費。”
“辦事費?”蕭崢重複了一句,“要多少?”管文偉道:“我們貸款兩百萬的話,他要拿百分之五的辦事費,也就是十萬。”蕭崢道:“搶錢啊!”陶芳一直在旁邊聽著,沒有說話。
管文偉道:“問題是我們鎮上現在確實需要錢。”蕭崢道:“可這等於是賄賂啊,要出問題的。到時候,不僅僅是他高勝學的事情,我和管書記恐怕也會有麻煩。”
管文偉道:“我也了解。但高勝學就是開出了這樣的條件。你不滿足他,他不給你貸款。他還說了,他是看在老朋友的份兒上了,其他人他根本就不幫操作。當然,據我了解,許多入不敷出的鄉鎮,都是通過這種方式再跟銀行借錢。”
既然高勝學敢提出這樣的要求,就說明肯定有其他單位已經在這麼操作了。但蕭崢還是不想冒這個險,就說:“管書記,這個事情我們不能乾。”管文偉道:“蕭鎮長,我當然也希望不乾。可接下去要發工資,你工資發不到位怎麼辦?”
蕭崢沉默片刻,道:“管鎮長,我有個想法。接下去一個月的工資,還差十多萬,我們班子成員能不能先欠一欠?說不定下個月我們就能招引項目進來,或者找到一家其他的銀行願意貸款給我們,到時候就馬上發。”
管文偉也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道:“要是我們不向市農合行貸款,恐怕也隻能這樣了。”陶芳這時候道:“蕭鎮長,雖然我不是班子成員,但下個月的工資,我可以先不領的。”蕭崢朝副駕駛室的陶芳道:“陶芳,謝謝你支持我的工作。”
這次的鏡州之行,又是無功而返。
蕭崢沒有放棄跟其他銀行的對接,他還拜托其他班子成員要是有銀行關係的,要介紹給他。可沒有什麼大銀行願意給天荒鎮提供貸款,他們並不看好天荒鎮現在搞的“富麗鄉村建設”,擔心款子貸給天荒鎮之後,什麼時候能回收是個大大的問題。
時間馬上到了月初,該發工資了。按照鎮黨委、政府研究決定,班子成員跟部分中層乾部的工資先不發放,等下一步銀行貸款到位或者招引項目進來之後,再行下發。
陶芳是自願的,可有些班子成員卻並不這麼想。他們認為,我們是班子成員,憑什麼是我們的工資不發,反而一般乾部的發了?作為領導不應該先拿嗎?他們表麵不說,可心裡的想法很大,私下裡表示很不滿。
這天蕭崢上班比平時早,在走上樓梯的時候,就聽到開水房有人在聊。“蕭鎮長真的不會搞啊,抓經濟工作不行,現在搞得我們班子成員口糧都發不出啊。”“以前宋國明在的時候,就算管鎮長搞不到錢,宋國明也能搞到,還從來沒出現過欠工資的這種情況呢。”“是啊,宋國民雖然貪,還收錢,可能力是強的。搞錢是一把好手。”“所以說,不怕領導貪,就怕領導沒能力啊!蕭鎮長畢竟還是太嫩了。”“你小聲點,彆待會被蕭鎮長聽到了。”“聽到了又怎麼樣?他就是在眼前,我還是這麼說。”
蕭崢沒有跟他們一般見識,他沒有停住腳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在辦公室裡,蕭崢抽著悶煙,瞧著後山上的老茶樹。
接下去的日子,除了日常工作,蕭崢一直在想辦法,可一直沒有什麼進展。鎮上本來要安排村乾部去其他地方學習考察,多學學經驗、激發一下發展的思路,可因為囊中羞澀也隻好推遲了。什麼時候才能去,也成為一個未知數。
簡秀水和白水灣村的李黎倒是自費去了一趟楠溪漂流,看了人家的成功經驗,回來時信心滿滿,覺得這個事情可以搞。但也是缺少資金,簡秀水想用自己的飯店做抵押,向銀行借一筆錢。可銀行也認為簡秀水隻是一個私人小老板,不肯把錢借給她。
簡秀水來找過蕭崢一次,希望蕭鎮長能幫助她想想辦法。蕭崢將鎮上借款未果的事情也告訴了她,簡秀水就知道了蕭崢的難處,也隻好把這個事情暫且擱置了。
蕭崢忽然感覺,鎮上的事業似乎都停滯了,怎麼樣都沒有辦法往前邁。末位淘汰的考核辦法出台之後的第一個月,安縣在市裡考核排名最後,天荒鎮在縣裡的考核排名也是最後。
距離《江中日報》和江中電視台來宣傳報道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月了,但省高層沒有再做什麼批示,更沒有前來調研的安排,這個事情好像就不再受到領導的重視。省級媒體的宣傳興趣自然也就淡了下來,外界對天荒鎮的關注度也降下來了。
越是著急,時間過去得也就越快。第二個月的考核結果也出來了,安縣繼續在全市排最末,天荒鎮在全縣也排在最末。
正在接近第三個月末尾的時候,市委譚書記忽然來到安縣調研,有關鄉鎮的一把手也參加了。譚書記在會上說:“市裡出台的末位淘汰考核辦法,不是說著玩的,市裡肯定要按照製度執行。這一點安縣要有心裡準備。”
縣委書記肖靜宇神色很不好看。縣長方也同卻道:“我們也希望市裡能嚴格執行末位考核辦法,我們縣裡也將嚴格執行已經出台的考核製度。”方也同的目光投到了天荒鎮的書記管文偉身上。
管文偉感到一陣寒意,心裡暗暗道,難不成自己的黨委書記也當到頭了?
在鎮上,蕭崢也是一籌莫展。
他無意間翻看了下短信,發現有一條兩天前的信息沒看:
“蕭鎮長,我是安如意。我家在南海有個公司,我們想來天荒鎮投資一個項目,打算把綠水村包下來,做成一個花園式酒店娛樂項目。什麼時候有空,我和我爸爸過來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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