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送機隊伍顯得不那麼合乎常理,梁健、李瑞和金燦。不過,胡青蘭的視察本是國辦方麵來對接的,如今讓省政府方麵派人送機,一個常務副省長、一個秘書長和一個副秘書長,也不能說完全不符合常規,反而正合乎當前接送從簡的工作作風。
在寧州國際機場的一間貴賓候機室,窗外停著的一架架客機。胡青蘭、梁健、李瑞和金燦坐在舒適的米色沙發之中,方華去外邊打電話了,應該是聯係首長回京後的事宜。一名身穿白色襯衫和藍色短裙、脖子之中係著絲巾的服務員,給他們上了茶之後也出去了,順手帶上了門。
胡青蘭沒有去端茶喝,而是對李瑞說:“瑞,這些年讓你照顧燦兒,辛苦你了。”
瑞?燦兒?梁健聽到這親近的稱呼,不由地為之一震。他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就聽李瑞說:“青蘭姐,你這是跟我說客氣話了。你當時到我們村插隊多不容易,如果沒有你,我和我爸媽說不定早就已經餓死了。如果沒有你,我這個笨人怎麼可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胡青蘭卻說:“瑞,你是謙虛了。你這一路走來,靠的是你自己的努力和拚搏,畢竟當時村上能考上大學的人,就你一個吧?如果你考不上大學,沒有學曆,我也幫不上你。所以啊,你本來就是山村裡飛出的金鳳凰,我隻不過是給你錦上添花了一點而已。”
坐在一邊的梁健是越聽越驚訝,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李瑞竟然和胡青蘭有這一層關係。他曾經有所耳聞,李瑞在華京有深厚的關係網,沒有想到這層關係竟然就是胡青蘭。隻聽胡青蘭又道:“瑞,在金燦的成長上,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心血。”
李瑞尷尬一笑道:“心血算不上,有時候可能就是有點婆媽。每次金燦跟著男領導出門,我都會緊張,因為金燦兒長得像青蘭姐,太漂亮。”梁健這才注意到,金燦的眼睛和瓊鼻,跟胡青蘭真有幾分的神似。隻是以前自己根本沒有往這方麵想,何況出於禮貌的緣故,梁健也沒有好好直視過胡青蘭的臉,所以就沒有聯係起來。
李瑞又開玩笑地說:“所以,每次金燦跟著男領導出去,我都要讓她及時給我彙報情況,確保她的安全。這可能也給某些領導造成誤解呢。”說著,李瑞微笑著瞧向梁健。梁健被他看得有些尷尬。的確,梁健曾經還誤認為金燦是李瑞派來的間諜,最近他還懷疑李瑞和金燦有一腿。可結果都是自己會意錯了,原來李瑞是為了保護金燦的安全。
胡青蘭笑著道:“不管怎麼說,你已經是儘心儘力了。我還是要感謝你。”胡青蘭又轉向了梁健,說道:“梁健,我也要感謝你對金燦的幫助。”梁健心裡猛地一跳,說:“哪裡,哪裡,我沒能怎麼幫到金燦。”這時候,金燦忽然開口了:“梁省長,隻會欺負我。”梁健聽到這話,幾乎被震了一下,心中泛起了一個念頭,金燦今天是要告狀了啊?
想想自己,真的是沒少欺負金燦。一開始的時候,因為看到金燦漂亮,出於男人愛美的天性,他總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調戲她;後來,遇上出台地下管網建設、環保養殖工程方案和遏製房價上漲過快《十規》以及限購限售令,梁健更是把金燦“女人當男人用”、讓她加班加出了黑眼圈。他真的沒有想到,金燦和胡青蘭竟然是親人!
看來,出來混都是要還的!他不知道金燦接下去會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來!他隻感覺胡青蘭、李瑞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讓他有種火辣辣的感覺。但是,接下來他卻見金燦臉上嫣然一笑:“不過,我挺喜歡梁省長欺負我的,從他讓我主持的幾項工作中,我學到了許多。”金燦這麼一說,梁健鬆了一口氣。
胡青蘭笑著道:“梁省長還是有本事,欺負了燦兒,還讓燦兒能夠喜歡!曾經我也遇上過欺負我的領導,我後來想了個辦法,讓他直接從位置上下去了。”梁健心頭又是一怔,隨後笑道:“胡首長才是有本事的。隻要金燦不怪我,我就很開心了。”金燦就在一邊笑,也不答話。
李瑞卻問:“青蘭姐,這次你是要帶金燦回京嗎?”胡青蘭卻看了看李瑞,又看看金燦說:“你們兩個人,有一個跟我回去吧?李瑞是你,還是燦兒你?”金燦不給李瑞回答的時間,就說:“還是讓李叔去華京吧,我還想在江中鍛煉鍛煉,而且我更喜歡寧州的空氣和濕度,到了華京皮膚變差。”
胡青蘭衝金燦疼愛地瞥了一眼,說:“讓你李叔來選。”李瑞想了想道:“還是我去華京吧。我這人也不是主政一方的料,再鍛煉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我還是喜歡在華京某辦、部委當個差,按部就班地做點事。我這個位置,還是讓金燦來坐吧。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到了華京,我能經常看到青蘭姐。我還記得,當時青蘭姐在我們村裡插隊,我們兩家的田挨在一起,種田的時候,相互喊一聲都能聽到。”
胡青蘭笑了:“瑞,那時候我剛從城裡下來,種田又慢又不好看,就喊你一聲。你人雖然比我小好幾歲,種田卻特彆快。你就先把我這裡的田都先種了,幫我拿到工分。但是,你卻因為自己那一塊田沒動,回去被你爹打屁股。”兩人似乎都沉浸在對他們青蔥歲月的懷想之中。
這是梁健和金燦所無法理解的過往,兩人隻能相互看了看。這時候,方華敲門進來:“首長,時間差不多了,該登機了。”胡青蘭點了點頭,然後對李瑞說:“那就這麼定了吧,你先來華京吧,燦兒想要鍛煉,就讓她在下麵多鍛煉幾年。我會交代有關部門,一個月之內給你辦好調動手續。”說完,她就站起了身來,跟著方華向外走去。
到了外麵,她又停了下來,對梁健說:“我跟你說幾句。”梁健趕忙快步走了上去,方華就故意放緩了腳步,讓梁健與胡青蘭並肩走向登機口。
“梁健,華京方麵高度關注發展方式轉變、重視生態環境保護、注重滿足人民好美生活需要,你要把自己的思路和觀點,融入到華京的大政方針中去實踐、去推進、去提升,當你有了自己的係統思想、有了自己的實踐成果之後,將會有更多的人、更強大的力量來支持你。”胡青蘭直到說完,才停下了腳步,又殷切地看了梁健一眼。梁健鎮定地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謝謝”,而是努力將胡青蘭說的每個字都記在心裡。
胡青蘭這才重新邁動了步子。在登機口,隨行人員和警衛都等在那裡了。
這次,華京方麵對陳筱懿和劉甫團的處理非常迅速。一個星期不到的時間,中紀通報就下來了,決定給予陳筱懿和劉甫團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將其涉嫌犯罪問題及線索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陳筱懿和劉甫團的問題,主要集中在擔任寧州市委書記和市長期間,違反八項規定精神,接受企業主私人宴請,生活奢靡、貪圖享受,影響惡劣;利用職務便利,向房企低價出讓土地,造成國有資產損失;違反組織原則,在乾部選拔任用中為他人提供幫助並收受賄賂等等。
收到通報之後,江中省委再次召開常委擴大會議,要求常委會成員和各級領導乾部引以為戒、吸取深刻教訓。會議之後,省書記沈偉光把省委組織部長王永梅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對她說:“最近,陳筱懿和劉甫團的問題一出,有的崗位已經空缺。你要綜合考慮一下,在最近調整一撥乾部。”王永梅道:“好的,沈書記,我們去排一排,提出一個方案出來。”沈偉光道:“這次,胡首長在寧州的時候,據說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胡首長沒有說,但是我們不能不考慮,有些乾部該調整的調整,該提拔的提拔,這也是表達我們的一種姿態。”王永梅道:“我明白了。但是有些情況我們並不掌握,比如胡首長在寧州時,對哪些乾部不滿意?”沈偉光想了想道:“梁健,他是唯一為胡首長送行的人,你可以側麵從他這裡打聽打聽。”王永梅點了點頭,雖然覺得有些為難,還是接受了。
那天下午,梁健接到了熊葉麗的電話:“梁省長,在不在辦公室啊?”梁健笑著道:“在啊,熊部長有何吩咐。”熊葉麗令人心神酥軟的聲音傳來:“我想到梁省長的辦公室喝茶,不知道梁省長會不會接待啊?”秋高氣爽,空氣清新,淡淡的陽光從落地窗照入了辦公室裡,這的確是個喝茶的好日子。
這些天因為接待胡首長的緣故,心情緊張、事情繁忙,都沒有好好坐下來喝過茶了。如今事情告了一個段落,正好喝喝茶,放鬆心情,重整一下。梁健就對熊葉麗道:“歡迎,有美女陪著喝茶,我怎麼會不歡迎?”放下電話,他讓牛達一起將茶幾搬到了落地窗前,又拿出了藏在櫃子中的功夫茶具用滾水汋洗了,還取出了大紅袍,臨時布置起了一個茶台,兩把舒適的椅子,專等熊葉麗進來。
今天熊葉麗身穿一身藏青色套裙,半裙包裹著她的腰身和臀部,內裡是一件純白的襯衫,V領處是一個金色的胸扣,讓人不由去注意胸口下麵深藏的溝壑。梁健當然也免不住多看了一眼,察覺熊葉麗嘴角微微翹起,他就不敢再看。爽朗地笑道:“來吧,我都已經準備好茶具和茶葉了。我來給你沏茶。”
熊葉麗卻快邁了一步,搶在梁健麵前坐了下來,笑著道:“還是我來吧,讓梁省長給自己沏茶,還想不想提拔了?”梁健笑了:“你這話差矣,你是組織部的領導,提拔我說了可不算。”熊葉麗卻道:“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們王部長都馬上要為這次動乾部,來征求你的意見了!”梁健心中驚訝:“你這是從何聽來的?”
熊葉麗一邊將茶葉倒入茶壺,一邊回答:“我這不是從哪裡聽來的。剛才,王部長對我說了,說我跟你熟悉,讓我先來打聽打聽,這次胡首長來江中,對哪些人滿意,對哪些人不滿意?她找時間還要專門來你這裡拜訪。梁省長,到時候啊,你就對我們王部長說,胡首長對我特彆滿意,行不行?”說著,她的美眸就笑看著梁健,睫毛撲閃著,說不出的迷人。
梁健笑著說:“可以啊,我就說,胡首長要把你調到華京去,怎麼樣?”熊葉麗白了梁健一眼道:“華京?我才不去呢。我的朋友都在江中,去了華京孤零零的。我的要求不高,就待在江中,當個單位的一把手過過癮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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