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心中一驚。曲魏這是倒戈向沈偉光了嗎？但梁健覺得不太可能，曲魏是個比較軸的人，他既然之前已經傾向了梁健，那就不太可能會在一下子就偏向了沈偉光。而梁健和沈偉光的不和，以曲魏的目光，不可能看不出來。
梁健朝曲魏擠了擠眼睛，曲魏卻像是沒看到一樣，直接看向了徐振，說道：“老徐，還不趕緊敬梁副省長一杯，謝謝他的提攜？”
徐振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起身，拿著杯子就要來敬梁健的酒。
梁健坐在那沒動。徐振端著杯子，微躬著身，頓時就尷尬起來。
這時，曲魏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梁健一腳，同時口中還提醒道：“老徐，你今天怎麼回事？怎麼一點也不靈光？梁副省長這都沒酒，你敬什麼？”
老徐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即準備跑去拿新杯子要給梁健倒酒。梁健不想駁了曲魏的麵子，隻好叫住徐振，道：“彆聽曲市長的，我不喝酒。以茶代酒吧。”
徐振這才拿起酒杯，有些戰戰兢兢又很是激動地說道：“謝謝梁省長的提攜！”
“副省長！”不等梁健開口提醒，曲魏先提醒了他一聲。徐振又慌忙改口。梁健看了看他，道：“以後彆叫錯！”
“是！是！是！”徐振忙不迭地點頭。
梁健看了看曲魏，暗自歎了一聲，然後又道：“不過以後，我們就是平級了，也用不著副省長了，叫名字就可以。”
“不管以後我是什麼位置，您都是我的恩人。”徐振立即說道。他雖然是沈偉光看中的人，不過這話聽起來心裡還是舒服的。
梁健已經沒心情再坐下去了，就道：“我還有點事，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你都走了，我和徐振兩個在這裡也沒意思。那我們也撤了。”曲魏笑著說道。梁健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對他說道：“那你送我一程？我沒開車。”
“沒問題。”曲魏說道。
曲魏讓徐振先走了。梁健和曲魏站在酒店門口，梁健看著空蕩蕩的酒店門口，問曲魏：“車呢？”
曲魏道：“我坐徐振的車來的。”
梁健不由一愣，旋即無奈地說道：“那你還說沒問題。”
曲魏笑了一下，道：“喝得有點多，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梁副省長陪我一起去花園裡走走呢？”
梁健知道，他多半是有話想說。正好，梁健也有很多疑問想問他。
夜風微暖，帶著白天太陽的味道和溫度，吹拂在臉上，說不上舒服，但配合著花園裡鮮花和植物的味道，倒也還算舒暢。
曲魏走在梁健右側，看著路邊小葉冬青樹下的小路燈，神情微微嚴肅，問：“我之前聽說，杜明亮走，是沈書記的手筆？”
梁健沒點頭，卻也沒否認。他看著遠處昏暗燈光下的模糊樹影，道：“雖然也有巧合的成分，但可見這個人的手段不得了。以後，我們的日子恐怕都不會太好過。”
曲魏看了看他，道：“這會不會有些杞人憂天了？我看他，好像對你很不錯。你也不要嫌我話不好聽，不過今天在吃飯的時候，你有些地方確實做得有點過分。”
“俗話說，這戲好不好，就看戲子演得好不好。看來這沈書記演得確實不錯，讓你們都入了戲。你可是沒看到他威脅我的時候。”梁健說道。
曲魏看了他一眼，燈光昏暗，他看不太清他臉上的神色，不過他猜也能猜到此刻梁健臉上的神色必然是不好看的。
曲魏歎了一聲，道：“我覺得，你對他的敵意太重了。你想一想，以你如今的身份和背景，能有幾個人敢跟你作對？沈偉光就是手段再厲害，在真正的權力麵前，也不過都是跳梁小醜一般的把戲。真正的實力麵前，再厲害的手段也是沒用的。我覺得，這一次徐振的事情，他是在討好你。這麼明顯的事情，你肯定也看了出來了，不過你自己不想承認罷了！”
梁健沉默著，沒馬上接話。
曲魏說沈偉光在討好他。梁健不是沒感覺到。可是，梁健找不到理由。如果沈偉光想討好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討好。以他的精明，難道衡量不出他自己和梁健所代表的勢力之間的差距嗎？既然他現在要討好，為何先前還要和梁健鬨僵？他不笨，何必去做這些打臉的事情。
梁健想來想去，總是覺得，這事情肯定不是曲魏說的那麼簡單。
沈偉光今天把徐振送給了他，那沈偉光肯定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想要。而這個東西，他得靠著梁健的勢力去獲得。
梁健忽然想到了老唐，會不會是他們之間，達成了什麼協議？
梁健想到這裡，頓時腦中一亮，他甚至顧不得曲魏在旁邊，立即就掏出了手機，找到老唐的號碼，徑直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梁健剛想說話，沒想到，老唐搶了先。他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彆著急，回頭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不過我現在有點事，不方便說話。你等我電話。”說完，不等梁健說話，他就掛了。
梁健放下手機，心裡已然有了數。老唐這話已經說明了許多。
梁健沉默了下來。他心裡有些不開心。這盤棋，原本是他的開的局，可到最後，他卻成了局外人。這種感覺，並不是很好。
不過，他也明白，這是因為他還沒到這個層麵。所以，才被踢出了局。
但他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有這個實力，站在這個局裡麵。但真到了那個時候，未必就是好的。
梁健收起手機後，跟曲魏又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曲魏打破安靜，低聲歎道：“梁健，我怎麼感覺，你，或者更確切地說，你的家族，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呢？”
梁健看向他，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曲魏看了他一眼，然後解釋道：“你看，杜明亮一走，吳越上位，緊接著，徐振接替吳越的位置。這麼一來，吳越和徐振這兩個靠著你上去的人，必然是對你忠心耿耿。剩下的兩位副省長，侯堂柏是個比較正義的人，跟你脾性也有相近的地方，可以不用太擔憂。至於楊琴，一個女人，又五十出頭，她頂多再在這個位置上待一兩年，肯定要退。到時候，你這邊再扶持一個人上位，這省政府不就等同於是你的政府了嗎？戚明即便是省長，手下無可用之人，不就是光杆司令一個嗎？再過兩年，他調走，你上位。隻要不出大變故，這完全是可以預見的。”
“東西亂吃沒關係，頂多就是洗個胃。這話亂說，可是要出大事情的。戚明多疑，這話要是讓他聽了去，我這日子肯定不好過。以後這樣的話，你可千萬彆再亂說了！”梁健瞪了曲魏一眼。
曲魏笑了笑，道：“我可不是亂說。我早就覺得，你這次下來，不簡單。現在看來，果真是不簡單。我再猜一猜，唐家是不是打算將陣地轉移到江中來？”
梁健雖然不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說法，但曲魏這一說，確實入了他的心，一下子讓他重視起來。
梁健沉思的時候，曲魏又低聲說道：“看來，這‘虎塌之側不容他人安睡’的話，也不是說說的。之前聽說已經有人試圖在打壓唐家，應該也不是假消息了。”
梁健一驚，忙問曲魏：“你說，有人在試圖打壓唐家？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沒聽到過這些消息？”
曲魏詫異地看了看他，問：“你不知道？”旋即又一笑，道：“梁健，依我看，你成長得還是有點慢。你不要嫌我的話難聽，以你現在的這點計謀和手段，恐怕你背後的唐家還不能依靠你。”
梁健愣在那裡。曲魏雖然話難聽，可也是實話，起碼一定程度上是的。
半響後，梁健轉頭看向曲魏，道：“你似乎對唐家很了解！”要知道，曲魏以前可對這種家族勢力，並不喜歡。可他今天卻說了這麼多。雖然聽著像是帶著點嘲諷的語氣，但實際上卻是在提醒梁健。
曲魏笑了一下，道：“既然我決定了要跟你好好合作，我總是要了解一下我的合作夥伴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具體有著怎麼樣的實力。不過，我實力有限，了解到的也並不多。”
“那你了解到了些什麼呢？”梁健問他。
“這些，就是我的事情了。”曲魏笑著說道。
梁健盯著他看了一會，而後問道：“以前你不是挺看不上我的嗎？怎麼今天還來提醒我這些？”
“以前看不上你，是看不慣你靠關係上位。不過，後來我發現，你雖然是靠關係上位，但心還是一顆願意為民的心。當官，有手段是必須的，但最重要還是心！心最重要！沒有這顆心，空有手段的領導，終究不是好領導。不過，今天既然話說到了這裡，我也把一些話跟你說說明白。我雖然願意跟你攜手合作，但不代表我對唐家也一樣能接受。唐家很多行事的方式手段，我還是很不讚同的。如果今後，唐家要是有些行為影響到了我的工作，或者觸及到了法律，我是不會徇私的，希望你到時候能夠理解。”曲魏看著梁健，認真且嚴肅地說道。
梁健聽後，也朝他認真地保證：“你放心，我從來都不崇尚做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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