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朱銘跟梁健說了挺多,不過,他始終都沒有提起,蔡根跟他談的那個條件到底是什麼內容。梁健有試探過,不過朱銘馬上就講話題給扯開了。梁健見他不想談這個,也不好勉強。畢竟,他能跟他說這件事,已經體現了充分的信任了。朱銘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的華京市檢察院檢察長,梁健跟他關係處好,對他以後也是有一定好處的。
正如梁健所預料的,回到家已經快兩點了。
洗漱好剛躺下,熟睡中項瑾翻了個身,靠在了他的身邊,鼻翼微微一動,忽然呢喃出一句:“你喝酒了?”
梁健嗯了一聲,轉過頭看她,她又已經睡熟了,剛剛隻不過是一個潛意識中的舉動。
第二天早上起來,梁健趁著項瑾帶著孩子去洗漱的時候,去找了項老。
書房內,梁健對項老說道:“爸,昨天檢察院那邊的朱銘跟我提了一件事情。您有聽說過通彙集團嗎?”
項老皺著眉頭想了一下,道:“有點耳熟,但一下子想不起來了。”他看向梁健,問:“怎麼了?”
梁健道:“中海投資建設有限公司,您知道嗎?”
項老回答:“這個有印象,好像那個石通快速項目就是這個公司的,對嗎?”
梁健點頭:“大概有幾年了,中海投資收購了通彙集團。昨天朱銘跟我說,中海投資收購通彙集團這個事情,似乎是有點問題。不過,朱銘基於一些原因不能去查這個事情。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您這邊幫忙查一下。”
項老梁看著梁健,問:“你先告訴我,查這個事情做什麼?”
梁健回答:“朱銘懷疑,這個事情很可能跟黃金軍有關。”
項老皺了皺眉頭,沉默了兩三秒時間後問他:“這個懷疑有多少把握?”
梁健想了想,朱銘昨天那個樣子,這個事情他起碼應該是有六成以上把握,不然他不至於還把蔡根找他的事情都說出來。於是,梁健回答:“真實性應該挺高。”
至於蔡根為什麼要找朱銘,梁健覺得,其中緣由應該隻是為了楚林。所以,梁健就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項老。
項老猶豫了一下後,道:“你有跟你父親提過嗎?”
梁健道:“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他確實沒來得及,昨天晚上回來就已經將近兩點。
“那我回頭跟你父親商量一下。調查這種事情,我想,你父親應該比我要擅長一些。”項老說道。
梁健去上班後不久,項老就帶著唐力和霓裳出門了,送霓裳到了幼兒園後,就帶著唐力去了這段時間他們常去的一個公園。
老唐最近沒在唐家的老宅待著,而是在和李園麗的那個彆墅裡。今天,彆墅裡,還有其他人。
餐桌上,老唐麵無表情地喝著粥,李園麗坐在一旁,臉色很是難看。她的對麵,是同樣臉色難看的唐靖宇。唐靖宇的旁邊是他的妻子小景。
氣氛凝重得像是能滴下水來。
老唐一口將碗裡的粥喝下後,放下碗筷,剛要起身,忽然低著頭的李園麗低聲喝道:“老唐,今天這個事情必須得說清楚!”
老唐起身的動作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向她,冷漠的臉上一下子就變得憤怒,煩躁起來。
“說清楚?行,那今天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訴你,這件事,沒門!你想都彆想!”老唐吼道,顯然已經怒極。
剛剛還低著頭的李園麗猛地抬頭,寒著臉朝老唐喊:“那就離婚!”
“離就離!”老唐毫不猶豫地回答。
正在這時,坐在唐靖宇旁邊的小景站起來,插進話來:“爸,媽,你們彆吵了。這件事是我們不好,我們不應該來為難你們的。”說完,她拉了拉旁邊的唐靖宇,低聲對他說:“靖宇,我們走吧。”
唐靖宇坐在那一動不動,抬頭,看向老唐,眼神滿是憤恨。
“我雖然不是你親生的,好歹也叫了你幾十年的爸爸,你就這麼絕情?”唐靖宇說道。
老唐看向他,冷哼一聲:“叫我爸?你這麼多年,一直身在曹營心在漢,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也不用跟我打感情牌,我不吃這一套,總之,這件事沒門。”說完,他扭頭就走了。
李園麗坐在那裡,氣得臉色蒼白,放在桌麵上的手不停地抖著。
唐靖宇臉色難看至極,眼神裡除了憤恨之外,還有一閃而過的懼色。唯有旁邊的小景,目睹著這一切,眼神裡卻是格外的冷靜。
老唐剛離開餐廳,手機就響了。是項老打來的。
他接通了之後,說道:“我馬上就過來。我們老地方碰頭。”
西直公園。
唐力坐在一輛小推車上,項老推著他,沿著湖邊的石板路,慢慢地散著步。偶爾,一隻小鳥飛過,唐力便目不轉睛地跟著,直到小鳥不見。
繞了兩圈,老唐就來了。
項老一看到老唐,就看出他的情緒不太好。項老就問:“怎麼一大清早,臉色這麼臭?”這段時間的接觸,兩個有心往好裡處的老人已經如同老友一般了。
老唐苦笑了一下,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項老笑了笑,就不再問了。
老唐逗了會唐力,心情漸漸地好了起來。項老見他臉色好了許久,就開口說道:“早上梁健跟我說了件事。中海投資這個公司你知道嗎?”
老唐一邊逗唐力,一邊點頭。
項老便繼續說:“中海投資早幾年前收購了一個通彙集團,梁健說,那一次的收購可能跟黃金軍他們有關係,想讓我們幫忙查一下這個事情。我想著,這方麵你肯定要比我擅長,所以就來找你了。”
“沒問題,我待會就給唐一打電話,讓他了解一下這個事情。”老唐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項老看著他,猶豫了一下,道:“江中喬任梁的事情,你最近有在關注嗎?”
老唐沒立即回答,他陪著唐力走到湖邊扔了幾個路邊剛撿的小石子,然後才回答道:“喬任梁在華京。”
項老微微一驚,道:“什麼時候的事?”
“好像是昨天下午三點的飛機到的吧?”老唐隨口回答。
項老皺了皺眉頭,問:“他去見誰了?”
老唐想了一下,回答:“去見了他以前的老首長,好像還去了老趙那邊。”
項老聽到老趙兩字,不由得微微驚了一下,道:“他難道打算自首?”
老唐笑了一下,道:“以他的性格,自首估計他還沒這個勇氣,多半是想來給自己脫罪的。看來他已經想好借口了。”
項老聞言,若有所思地站了一會後,道:“他要是能脫罪,對我們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
“但也不會是件好事!”老唐說道。
項老沒接話,顯然也是讚成老唐這個觀點。
兩人沉默了一會後,老唐說道:“青蘭那邊,已經跟郭接觸過了。”
“她怎麼說?”項老問。
老唐搖了搖頭,道:“郭看來,信心十足。”
項老愣了愣,旋即微微一笑,道:“看來一場硬仗跑不了了!”
“正好最近有火沒地方撒!”老唐接過話。
項老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接話。
梁健到單位後,一如既往地先去蔡根辦公室。田望沒在辦公室,估計是打水去了。梁健就徑直去敲了蔡根辦公室的門。
“進來。”
梁健走進去一看,朱明堂坐那,看到他,微微一笑。梁健沒想到朱明堂竟然這麼早就在蔡根辦公室,不由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忙跟朱明堂打了招呼。
朱明堂站了起來,道:“蔡書記,那我先走了。”
蔡根從窗台那邊轉過身,一邊放下手裡的灑水壺,一邊說道:“好的。晚上七點半,彆忘了。”
朱明堂點點頭。
朱明堂又朝梁健點了點頭,然後走了出去。梁健心裡在想,今天晚上七點半,他跟蔡根要做什麼?
正想著,蔡根說道:“朱部長的退休文件已經下來了,這幾天跟薑仕煥同誌把工作交接好,就正式退休了。”說著,梁健還沒回過神,蔡根又朝梁健說道:“梁健,這麼一來,你在華京市委也算是有自己的班子了。”
梁健一聽‘華京市委’、‘班子’這幾個字,心裡就猛地一驚。雖然說,在這政府裡,不管是政府還是市委,不管是領導還是普通乾部,都有自己的圈子。可從蔡根口裡說出這樣的話,就不能當做普通的話去聽。從大麵上講,這市委都是蔡根的班子,也隻能是蔡根的班子。梁健心裡一跳地同時,也飛快地在腦子裡搜索,到底蔡根這句話時真心地還是在敲打他。但無論是真心地,還是在敲打,梁健都應該要注意了。因為這都說明,蔡根已經在正視他了。
梁健想到此處,立即回答道:“您說笑了,我哪裡有什麼班子,不過是恰好和薑仕煥同誌有點相同愛好而已。”
蔡根笑了一下,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薑仕煥以前也是個才子。”
“薑副部長以前寫的一些作品,從文學的角度講,確實很不錯。相比較之下,我就遜色很多了。”梁健說道。
蔡根看了他一眼,然後忽然就岔開了話題,問道:“你父親回來已經有段時間了吧?”
蔡根的這個話題,實在突然。梁健有些措手不及,愣了一下,點頭道:“是的。”
“那什麼時候有空,我設宴,請你和你父親還有項老。”蔡根盯著梁健說道。
梁健回答:“書記邀請,我自然是隨時有空,至於我丈人和父親那邊,我得問一下。”
“行,那你問好了,跟田望說就行了。”蔡根說道。
梁健點頭。蔡根走到辦公桌後麵去坐了下來,拿過一份報紙,看了一眼後,又抬頭問:“還有其他事嗎?”
梁健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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