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長河是讓小五‘送’出去的。小五這一架,梁健和徐京華之間算是徹底撕破了臉。梁健倒也不在意,他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這裡了,有些事就沒必要再一直束手束腳了。
接下去幾天,潘長河那邊倒是安靜了下來。不過,省裡也沒有明確的消息傳來。梁健有些急,於姐他們已經從湘江啟程了,去北京待兩天後就會到太和,眼看會麵之日就在眼前,這事情要是處理不好,梁健還真是不好意思去見於姐他們。
就在梁健思忖著是不是再有點什麼動作的時候,韓國明忽然給梁健打電話了。韓國明說,省委秘書長和潘長河一起來了山口區,重新和他們商定了之前的買地合同。商定的結果是,原來合同中的土地麵積減少一半,錢的話,再加兩千萬。
梁健聽完沒說什麼,這個結果,雖說和梁健希望的有差距,很大的差距,但這其中必然是有刁一民和徐京華兩個人之間的交易的。梁健要是再跳出去反對,那就是和兩個一把手公然唱對台戲。兩千四百萬,五百畝地,這價格雖說不算很好,但也還不錯了。畢竟洪村那邊,耕地並不多,林地也隻是占一半左右的麵積,還有一半是荒山。綜合一下,這樣的價格,也不算低。既然洪村百姓的利益也在一定程度上給予了公平,那梁健也就沒必要再鬨下去了。隻不過,就是安吉拉那邊,看來是要費一番口舌了。不過,五百畝地相比於一千畝地,總是要好解釋一些。
隻不過,梁健這一番折騰,對於潘長河來說,除了多花了點錢之外,並沒有多大的傷筋動骨,這一點對於梁健來說,是心裡的一個疙瘩。
潘長河這個人心太黑,背後又有一個徐京華撐腰,若是不趁著這次機會,讓他好好的吃點苦頭,那今後在太和市,恐怕是要耀武揚威的。何況,這次他也算是搭上了安吉拉這條大船……
梁健越想越憂心,潘長河這個人,不能就這樣讓他把這次的事情蒙混過去了。他想到了之前禾常青從那位涇縣縣長身上找到的線索。十萬塊錢,對一個沒什麼背景的涇縣縣長來說,是件大事,可對於背後有省長撐腰的潘長河來說,不算什麼大事。而且,那錢並不是潘長河親自送出去的,這又是一層保護。梁健原本是不打算用這一點來打壓潘長河的,頂多就是在事情進行到差不多的時候,來個‘錦上添花’。不過,梁健沒想到,刁一民竟然暗地裡跟徐京華達成了什麼協議,就這麼輕飄飄地將這件事給過去了。事已至此,梁健也隻能將這件本來不是‘利器’的事情拿出來再做做名堂了。
潘長河在徐京華背後,從商這麼多年,身上問題肯定是很多的。但這些問題,不是梁健能夠查到的。
如果想要讓他爬不起來,梁健就得想辦法讓這十萬塊錢作為引子,引某些人去查。
其實,刁一民和徐京華之間達成交易,並不是那麼令人驚訝。仔細想想,就能想明白。徐京華雖然最近的一些動作有些有失水平,但畢竟也是曾經和羅貫中抗衡了多年,最終爬上了省長寶座的人,其手段可見一斑。洪村這件事,也不過是梁健將這事的聲勢造得比較大,本質上並不大。而刁一民要是為了這樣一件事,和徐京華撕得不可開交,明顯得到的好處並沒有兩人交易來得多。選擇,輕而易舉。越是高位的人,越是很少會真刀真槍的乾,往往都是通過一場場的交易來達到自己想要達到的目標。
如果,梁健要想讓某些人不再隻是用交易來解決這件事,而是更深入的話,那就要讓他看到更多的好處。
十萬塊錢的事情,怎麼能讓刁一民看到更多的好處呢?
梁健陷入了苦思。
於姐他們回來了。此次跟於姐一起過來的,還有安吉拉集團的一位副總裁,他是代表安吉拉集團過來和太和市政府正式簽約的。
梁健原本是打算將他們安排在世隱山莊的,但是想到世隱山莊的老板和潘長河是熟識的,就放棄了這個想法。最後,他將他們安排到了山口區區裡的一家三星級的酒店。為了迎接這次的接待,梁健特令韓國明去監督這次酒店的接待安排,務必要將各項接待工作都提升到五星服務。
尤其是簽約儀式的前後三天時間,該酒店一律不對開放,酒店百米範圍內,要有警車和特警執勤。
在簽約儀式的時間定下來後,梁健又去了一趟省裡,求見了省委書記刁一民。
在辦公室外等了四十分鐘後,梁健終於見到了刁一民。
刁一民對他,總是態度比較冰冷,一副不待見的態度。說實話,梁健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什麼得罪的地方,不過領導的思想,誰也揣測不清楚。
梁健坐下後,就將此次過來的目的挑到了明處:“刁書記,我想邀請您來代表西陵省和安吉拉集團簽約。”
刁一民驚訝地看向梁健,盯了兩秒後,神情又恢複了那副冰冷的模樣,道:“這可是一個不小的政績,你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拱手相讓,說說你的條件。”
梁健看著他,笑了一下,道:“我是覺得,安吉拉集團作為國際集團,由您出麵,更加能夠體現我們對這次合作的重視。”
“怎麼,我看上去就這麼好騙?”刁一民挑了挑眉,看著梁健。
梁健笑了下,道:“怎麼會,刁書記智謀過人。”
“那就直話直說,不要跟我繞彎子。”刁一民寒聲說道:“要不然就出去,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行,那我就直說了。”梁健收起笑容,道:“我最近查到,當初潘長河買地的事情裡,潘長河的公司曾經給涇縣縣長送了十萬塊錢,這件事已經由涇縣縣長的妻子證實了。送錢的人,是潘長河名下電池廠的一個經理。”
刁一民眯起眼睛,問:“你想乾什麼?”
梁健回答:“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一個企業那麼多人,有一兩個出了問題走了也是很正常的。”
“你想讓那個經理走?”刁一民問。他眯著的眼睛裡,有些促狹的意味。
梁健笑了一下,道:“刁書記真會開玩笑,一個經理還不在我的眼裡。”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決定挑明了說,便道:“潘長河這個人不僅狡猾而且胃口太大,背後又有徐省長撐腰,我不放心。太和市好不容易慢慢走上正軌了,有希望了,我不能讓潘長河這樣的不穩定因素留著禍害太和市。”
刁一民抿著嘴沉默了幾秒後,忽然說道:“十萬塊錢的事,太小了。”
梁健一咬牙,道:“我查過潘長河這個人,他在電池廠之前,並沒有什麼大的實業。這次買地要兩千四百萬,還有之前在荊州投的電池廠。您想想,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我想,天上應該不會掉吧?”
梁健說完,看著刁一民。
刁一民看他一眼,答:“說不定,就是天上掉的呢!”
梁健不說話,就盯著他。這些天,他一直在想,該怎麼把刁一民拉下水來對付潘長河。可他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到很好的辦法。潘長河身上,有很多問題,但以梁健目前的手段,查不到。
想來想去,最後隻想出這一招,用安吉拉項目來交換。既然,刁一民能和徐京華進行交易,那為什麼他不可以和他做一場交易呢?
梁健不說話,刁一民也不說話。他低頭去看自己的文件,將梁健撂在那裡。梁健是來求人的,他是帶著目的來的,刁一民可以撂著他,但他卻不能讓自己就這麼被撂著。
“潘長河和徐省長之間的關係是很親密的。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梁健算是豁出去了。
“這一點,我清楚。”刁一民頭也沒抬。
梁健忽然有種挫敗感。要怪隻怪他自己手上沒有更多的籌碼。梁健看了看刁一民,不由心灰意冷,於是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轉身之前,忽又想到安吉拉項目簽約的事情,便又說道:“無論您願不願意幫這個忙,我都希望您能代表西陵省出席這一次和安吉拉集團合作的簽約儀式。”
刁一民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底掠過些驚訝,不過他還是沒鬆口,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梁健心情低落地走出了刁一民的辦公室,失落的從刁一民秘書辦公室門口路過,都沒有看到裡麵起身準備出來跟他打招呼的秘書。
剛回到車上,車子還沒開出省政府的大門,梁健的手機忽然響了。梁健看了下電話,是刁一民秘書辦公室打來的。一愣之後,心跳忽然就加快起來了。
梁健接起電話,帶著點小心翼翼地期待,聽到對麵說:“梁書記嗎?刁書記讓我轉告你,他會出席簽約儀式的,請您務必做好準備,及時和我這邊進行一下時間上的對接。”
“好的。我回去之後,會把時間安排發到你的郵箱。”梁健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立即回答。
掛斷電話,梁健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小五轉頭看了他幾眼,忍不住問:“什麼事這麼開心?”
梁健看了他一眼,笑著說:“等簽約儀式結束,我們就回北京,如何?”
小五的手都抖了一下,車頭猛地一歪,差點撞上旁邊的車。梁健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問:“這麼激動?”
小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原本以為你是不打算回去的!”
梁健望向窗外,輕聲笑道:“總要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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