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的忽然打斷,婁江源也是被嚇了一跳,看著梁健的眼神有點懵。兩秒後,才恢複冷靜。而此時,梁健已經開口:“暫且不提,這太和市的經濟工作問題到底我有沒有權利管。我們就剛才江源同誌你說的那句話做個分析。你也彆急,我先說,你聽聽對不對!”
婁江源剛才一時的怒火過後,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他也知道自己剛才一時衝動說的那句話,已然給梁健留下了把柄。但話已出口,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是收不回來的。事已至此,婁江源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梁健看他抿緊了嘴的模樣就知道他此刻已經冷靜下來了。其實,梁健不怕他冷靜,倒怕他不冷靜。這婁江源也是固執的人,要真鑽了牛角尖,非要跟他弄個‘你死我活’,那今天的會議恐怕也很難好看收場。
所以,看到他冷靜下來,梁健也是鬆了口氣。梁健接著剛才的尾巴繼續往下說:“太和市的經濟工作,現在就是個爛攤子,對不對?這一點,江源同誌你不反對吧?”
婁江源沉默了兩秒後,點了點頭。
“這個爛攤子在江源同誌手上多久了?”梁健問。婁江源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其實,梁健這句話說出口之前在心裡做了許多思想鬥爭。這句話梁健雖然已經說得委婉,但在座的都是人精,誰聽不懂這話的潛台詞?那就是在指責婁江源的工作不合格!
雖然說,這樣的指責對於婁江源來說有點冤。畢竟在他接手太和市的時候,這太和市已然是一個爛攤子了。但,梁健也有梁健的考慮。婁江源現在因為站隊的問題,總是喜歡在一些事情上跟他抬杠,這一點,十分影響梁健工作的開展。如果要是能趁著他這一次一時衝動而犯下錯誤,給他留下個深刻印象,讓他能夠忌憚一些也是好的。
但,畢竟兩人之前關係不錯,梁健也不想做得太難看,婁江源沉默了幾秒後,梁健也沒抓著不放,立即就開始了下一句話:“太和市的爛攤子不能一直爛下去。自己的事,自己解決,這一點也沒問題吧?”
婁江源也點了頭。
“既然如此,我剛才宣布的決定,有任何問題嗎?太和市是誰的太和市?是你的,還是我的?”梁健說到這裡頓了頓,然後又接著往下說:“太和市是我們大家的太和市!搞好太和市的經濟工作人人有責,這句話有問題嗎?”
婁江源沉默。梁健這話,相當於是給前頭那句話做了個解釋,有些打了一棒子給顆糖的意思。
婁江源心裡肯定膈應,但他要是不點頭,那就等於在承認自己沒能力,沒處理好這太和市的爛攤子。
但是點頭吧,婁江源心裡也是咽不下這口氣。這麼大的事情,梁健完全不跟他商量,就私自做了決定,這讓他這市長的麵子往哪裡放?
雖說在地位上,他作為市長比梁健作為市委書記要低那麼一點,但明麵上說起來,兩個人都是一把手,是平等的。一個是市政府的一把手,一個是市委的一把手,各自管各自的工作,井水不犯河水。偶爾,市委書記要插手市政這邊的工作,一般也都會保持幾分客套。
可梁健這樣做,完全是將他無視了。婁江源心裡咽不下這口氣,這也是他為什麼心底裡明明知道梁健的這個決定對於太和市來說,說不定就是迎來經濟第二春的一個開端,卻依然還要跳出來反對。說到底,他還是情緒用事了。
有人看不下去兩人這種僵化的氣氛,在婁江源前麵回答了梁健的問題,算是給婁江源一個台階下。
梁健看了眼說話的禾常青沒說什麼。
婁江源被梁健將了一軍後,就不再說話。沒了他的反對,這件事就更加沒人敢反對了。其他人或許心中有些怨言,但看著梁健將婁江源說得一句話也沒有,哪裡還敢來碰這個老虎胡須。
會議最後,梁健又說了幾句場麵話,核心無非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太和市想要好,經濟想要往上走,就得靠大家齊心協力,一起努力。
會議結束,禾常青追過來,在梁健耳邊輕聲道:“您剛才有點太不給婁市長麵子了!”
梁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怎麼說我也是市委書記,要是在會議上,讓他給嗆了,那我的麵子往哪放?”
禾常青沉默。這是他欠缺考慮的地方,剛才婁江源氣急敗壞地跳起來質問梁健,梁健要是退讓,那就是把自己的麵子送給婁江源踩。
這不是打婁江源臉就是打自己臉的事,換成誰,都會和梁健做出一樣的選擇,尤其是在這種公開場合。
要說錯,那就錯在婁江源太衝動。
禾常青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忙道:“這倒也是,是我考慮得不全麵!”
梁健又看了他一眼,然後道:“剛才我已經給他留了麵子了,這一點,彆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清楚。當然清楚!梁書記還是念著舊情的!”禾常青忙道。
梁健不想去揣測禾常青是真的認為他是念舊情還是隻是一句奉承話,但姑且就信了吧。歎了一聲,道:“希望他也能念幾分舊情,不要把我們之間做得太難看!”
禾常青不敢接話了。
兩人沉默著往前走。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梁健停了下來,道:“我走樓梯。”
禾常青愣了愣後,立即明白,道:“那梁書記慢走。”
梁健和沈連清走進樓梯,後麵禾常青轉道去了旁邊的電梯門口等電梯。
說來也巧,剛走了沒幾步,迎麵就碰上了準備來會議室收拾東西的小葉。看到梁健,她立即就低了頭,也不打招呼,加快腳步就從梁健身邊跑過去了。
梁健知道,這妮子是還在怪他上次不願意幫她說話的事情呢。不過,這妮子還真是任性,這件事明明是自己惹得一身騷,竟然還敢這麼甩臉子給他看。
上次的事情過後,梁健對這小葉的印象已然不好。這次又是這樣的態度,梁健心裡多少有些生氣。等小葉跑過去,梁健便問沈連清:“她不是要去省裡嗎?怎麼還在這邊?”
沈連清回答:“這個我也不清楚。我也以為她已經走了呢!”
梁健看了他一眼,道:“走沒走,你不知道?”
沈連清忙低了頭,承認錯誤:“這幾天事情比較多,沒顧上這件事。”
梁健沒再說什麼,走了幾步後,又叮囑沈連清:“回頭去組織部問問這件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說完,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要是省裡不打算要了,你就跟組織部打個招呼,讓他們把她調到其他崗位去吧。辦公室……不適合她。”
沈連清當初也是一起去青山野釣的。省裡點名要小葉的消息一出,沈連清也早已猜到了其中的貓膩。梁健這麼一說,沈連清自然知道梁健是什麼意思。
等回到辦公室,沈連清想了想,覺得打電話可能意思表達不清楚,跟梁健說了一聲後,親自跑了一趟組織部,將這事情給辦了。
原來,小葉跟組織部說,自己家裡老人生病了,暫時不能走,還弄了個醫院的病曆本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組織部跟省裡反映後,省裡似乎也就沒再說要她過去了。這件事,也就這麼擱置下來了。
沈連清得知緣由後,並沒有告訴梁健。而梁健也轉頭就將這件事給忘了。
華晨集團那邊終於有了消息。
清晨六點,華晨打電話打到梁健的手機上。梁健一看是華晨的電話,又是這麼早,心裡早就有的那麼點不好的預感就更加強烈了。果然不出他所料,電話一接起,就聽到華晨在對麵說:“梁書記啊,我對不起你!”
梁健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泛起的那些壞情緒,儘量平靜地問:“先說說怎麼回事?”
華晨歎了一聲,道:“刁一民手段厲害,梁書記你以後可要小心。他的審計團隊在我的公司裡待了半個多月,其實這隻是個幌子。具體的我就不說了,總之我對不起你。是人都有弱點,刁一民抓準了我的弱點,城東項目的事情,我可能得讓一讓了!”
雖然華晨的這些話,梁健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和十分憤怒。但事實已是如此,梁健朝華晨發火也是無濟於事。梁健問他:“怎麼個讓法?”
華晨回答:“安定建設,你聽過嗎?”
梁健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之前梁健曾查過這個集團。
華晨接著往下說:“城東項目的地,我要分一半給安定建設。以河為界。”
“他們要哪一半?”梁健努力保持平靜,問。
華晨回答:“北麵那一片。”
北麵就是河北麵,危房那一片的對麵。那片的麵積其實比北麵的要大。當時梁健是有意將南北兩麵做統一規劃,現在華晨集團將北麵讓給安定建設,安定建設又是這樣的背景,要想讓安定建設跟著自己的想法走,肯定是很難的。到時候,規劃混亂,給太和市的城市發展也會帶來很大的影響。而且,安定建設至今的項目經驗也不多,而且項目反映也不是很好。
梁健越想這個心情就越差,趕緊打住了。此刻還不是發火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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