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讓梁健隻好將手頭的事情擱一擱。窗外的雨愈發大了,樓下原本歡騰的男男女女也都躲到了裡麵。
梁健歎了一聲,轉身走出辦公室,敲開了陳傑辦公室的門。
“在忙?”梁健站在門口問。陳傑看到梁健,愣了一下,然後忙站起來,一邊迎過來,一邊說:“還好。您怎麼過來了?有事打個電話就行了。”
梁健走進去:“過來跟你聊點事。你坐著吧。”
“我給您泡杯茶。”陳傑說著準備轉身去泡茶。梁健攔住:“不用了,你坐著吧。”
陳傑回過頭看梁健,見他神色不似輕鬆,心裡不由忐忑了一分,有些不安地坐了下來。梁健看著他,心底還是不願意將那件事想到最壞的那種結果,歎了一聲,開口問道:“最近,陵陽市那個小姑娘有沒有聯係過?”
時隔月餘時間,梁健已經不記得那女孩子的名字。陳傑聽得梁健忽然提及那個女孩子,驚了一下,麵對梁健的目光,有些閃爍。梁健看在眼裡,心裡涼了一涼,忍不住心底低呼:陳傑啊陳傑,你可千萬彆犯傻啊!
正想著,聽得陳傑回答:“見過兩次。”
這下梁健愣了一下,從圖片上看,確實是兩次。陳傑倒也算是誠實。梁健假裝不知照片的事情,繼續問:“那她打算繼續讀書嗎?”
“嗯。”陳傑點頭。梁健就說:“那學費呢?如果不夠,差多少,我來補。”陳傑支吾了一下,說:“學費我已經給她了。”
梁健看著他,他微低著頭,目光根本不敢看梁健。歎了一聲,沒了繼續試探他的心思,問他:“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陳傑沉默,梁健也不催他。半響,聽得他低聲說道:“我挺喜歡那小姑娘的。”
梁健這心,一下子像是沉到了海底。陳傑啊陳傑,你怎麼說也是四十左右的人了,怎麼就……雖說現在戀愛自由,可是人家到底還是一個未成年啊!
這話梁健並未說出口,隻是在心底咆哮了一番,可臉上表情還是露出了一些怒其不爭的感慨,陳傑看到,似乎終於明白梁健有些誤會了,忙開口解釋:“梁書記,你彆誤會,我雖然喜歡她,但我們沒做什麼!我還不至於這麼禽獸,對這麼一個小姑娘下手!”
聽到他說沒做什麼,梁健心裡鬆了口氣。他相信陳傑。他吐了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決定跟陳傑說穿,便道:“剛才紀委禾常青同誌過來找我,就是為了你的事情。”
陳傑皺眉驚聲:“我怎麼了?”
“你和那個小姑娘在酒店被人拍了。”梁健直接說道。陳傑先是愣住,然後急聲辯解:“我跟她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怕,我陪了她一會。”
梁健看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我願意相信你,我也真的相信你跟那個小姑娘之間沒什麼事情,但光相信有用嗎?你作為一個政府人員,應該要有一定的覺悟,帶著一個小姑娘去酒店,怎麼就不知道避嫌呢?”
陳傑本還想辯解幾句,被梁健一瞪眼之後,頹了下來,片刻後,有些無助地問:“那常青同誌怎麼說?”
“你彆管他怎麼說。你先想想自己應該怎麼做!”梁健說道。
陳傑猶豫了一會,一咬牙,說:“我去找常青同誌坦白。”
梁健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坦白。你要是跟常青同誌說你喜歡那個小姑娘,那這件事,沒什麼也有什麼了!”
“那我……”陳傑有些無措地看著梁健,梁健搖了搖頭,說:“該說的說清楚就行了,你就說這個小姑娘是我讓你幫忙資助的一個貧困生。不過你在酒店房間裡和她共處時間太長,始終是個問題。你自己想個好點的理由吧。”
陳傑感激地看了一眼梁健,道:“謝謝梁書記。”
梁健看他,問:“你最近狀態不對,是不是跟這小姑娘有關係?”
陳傑點頭,臉色尷尬。“有什麼問題嗎?”梁健問他。
陳傑猶豫了一下,回答:“小丹想去讀醫,但是她的高考分數不夠上西陵大學的醫科。西陵大學我有個熟人,我在想,能不能想想……”
不等陳傑話說完,梁健就打斷了他:“有多少本事就辦多大的事。考多少分就上多少分的學校,要是不滿意,可以複讀一年重新考,錢不夠,我來出,這都沒問題。但是你要是想給她走後門,按照目前的狀況,你恐怕剛給她塞進去,就有人給你抖出來,到時候隻怕你渾身是嘴,也是解釋不清楚的。而且對於小姑娘來說,你這樣幫她,並不是件好事。人都是一樣的,隻有自己努力得來的,才會珍惜!”
陳傑低了頭,滿臉愧色:“是我考慮得不周到。”
“行了,你先去常青同誌那邊,把該交代的交代一下吧。”梁健說著站了起來,陳傑跟著站起來,送了梁健出門,自己拿了東西,也出門去找禾常青了。
梁健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看著陳傑匆忙消失在轉角,歎了一聲。希望,那個人到此收手。
但真的會收手嗎?
梁健轉身回到辦公室,將這件事暫時放到腦後,開始忙那總是忙不完的工作。最近上頭又有文件下來,說要打造生態型經濟,可是省裡也有意思傳下來,要生態沒關係,煤礦是一塊不能動的肉,儘管這塊膩得爬喉嚨,省裡有些人也是舍不得吐出來。
梁健想到刁一民,想到那天在辦公室中,他說的那番話。其中,他說,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國家,總是要進步的。十年前的經濟模式,就算再好,到十年後,總是會顯得落後一些。有些東西,用久了,該修的修,該換的換,不然吃苦的是自己。
他雖沒有明言,但意思已經足夠明顯。當時梁健有些貪心,想得到他的一句明言,隻要他說句話,挑明態度,就算有人反對,對於梁健來說,那也無異於是神助。隻是,刁一民看了他一眼後,卻下了逐客令。
當時走出那扇辦公室門後,梁健就後悔自己那一時的貪心了。第一次接觸的時候,梁健就有所感覺,這刁一民應該是有心要改變目前西陵省整體的一個狀況的,但他應該也是被各方勢力所掣肘,難以有所行動。而梁健,就是他嘗試用來投石問路的一顆棋子。既已明知自己的身份,就應該要有作為一顆棋子的覺悟。棋子隻有表現出一定的價值後,才能讓下棋的人願意耗費更多的資源去為這顆棋子鋪路,保護這顆棋子。所以說,梁健得要表現出更多的價值。
那麼,這份文件,就是他體現價值的時刻嗎?
梁健轉頭看向窗外的雨,苦笑了一下。生態,和經濟,難道真的不能兩者兼得嗎?
生態型經濟的方針,不是剛剛提出來,在東部許多城市都已經在實踐,當初的永州就是走得這條路,是有所成就的。但在生態型經濟的初始,肯定是會讓一個城市的經濟有所下滑的,但隻要堅持度過這個下滑期,進入穩定期後,那麼生態型經濟的好處就會逐漸顯露出來的。可是這個下滑期,對於太和市這樣一個以煤礦這類高汙染型企業為經濟支柱的城市,必然是影響十分巨大的。這樣的結果,梁健不僅要考慮自己是否能夠承受來自的上麵的壓力,還要考慮太和市是否會能夠承受。
這幾年因為官商之間的貪腐問題,太和市的經濟問題一直不容樂觀,經濟轉型帶來的後果,太和市萬一沒承受住,後果是十分嚴峻的。雖然說這種可能性比較小,但梁健不得不考慮進去。
除了經濟問題,還有生態轉型,要往哪個方向轉,這也是一個需要經過深思熟慮的問題。太和市的環境問題,是一大嚴峻問題,日益嚴重的沙化,還有這幾年一年嚴重過一年的缺水問題,等等一係列問題,都是有待解決的。
一瞬間,肩上的擔子重了很多。
他看著桌上那份文件,生態轉型,煤礦,這是必然要碰撞的兩個詞,那麼什麼時候碰合適?還有,怎麼碰?
梁健坐了一會,伸手拿過電話,給沈連清打了個電話:“你看看時間表,這幾天什麼時候有空,排個會議,會議名單我待會發給你。”
沈連清哦了一聲。梁健掛了電話後,想了想,給婁江源打了電話。電話接起,梁健笑問:“怎麼樣?頭上拆線了沒有?”
婁江源笑答:“估計還得當幾天印度人。有事?”
“嗯,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有幾個問題,想跟你探討下。”梁健說道。
“我看看,你等等。”婁江源說完,似乎去翻時間表了。梁健安靜等著。一會兒後,聽得婁江源說:“白天是沒空了,要不晚上?”
梁健想了一下,他晚上似乎也沒事情,便同意了。
掛了電話後,他將會議名單確定了之後,發給了沈連清,讓他去做安排。發出去後,忽然想起一個人,當時在江中的時候,他曾見過兩個環保方麵的教授,太和市的環境要想改善,勢必要有專業人士參與,才能事半功倍。看來,得什麼時候想辦法聯係一下,看能不能獲得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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