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不由生出些憂慮。張省長如此狀態,隻能說明,現在江中省的形勢真的很緊張。
秘書蕭正道沒跟著進來。梁健才想起,剛才進來也沒看到他。雖然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但張省長沒下班,一般來說,這秘書也是不會下班的。不過,梁健也沒有去多想。既然秘書沒來,這裡三個人梁健級彆最低,加上他以前也當過張省長的秘書,一些習慣也知道。就主動拿了茶葉茶杯,開始泡茶。張省長也不攔,和夏廳長兩人,在沙發上先坐了下來。
張省長靠在沙發中,看著梁健熟練的泡著茶,忽然說:“最近幾天,聽到好幾個人說你這段時間有些變化,但是今天看你泡茶的樣子,我知道,你還是沒變。你還是梁健。”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梁健一愣,也是一驚。他沒轉身,繼續將手裡的動作做完後,才端著茶杯轉過身,笑著說道:“我最近可能火氣有些大,所以那些人可能就覺得我變了。”
夏初榮站起來從他手裡接過茶杯,嘴上也接過話茬,說:“年輕人就應該有些火氣,這是好事!”
梁健將茶杯在張省長麵前放下,張省長說:“年輕人是該有些火氣,但也要懂得該收斂的地方收斂,彆過了。”
“是。我記著了。”梁健又將自己的茶杯拿了下來,然後在夏初榮的旁邊坐了下來。梁健沒有先開口說話,他和張省長有段時間沒見麵了,雖然在涼州的這段時間,相關情況,夏初榮肯定都有跟張省長彙報,但是有些事情,梁健並沒有跟夏初榮提起過,那麼張省長即使有所懷疑,也是不能肯定的,所以他是肯定有話要問他的。
夏初榮先開的口。他問張省長:“目前,賀健翔已經被華劍軍的人帶走,我們接下去該怎麼做?”
夏初榮的話,一下子就切到了梁健心中的重點。梁健趁機就接過話茬,說:“這一路上,賀健翔吐了不少東西,這下子被華劍軍的人帶走,恐怕不會安全。“
張省長看向梁健,問:“我聽說你們在四點多的時候就已經下了高速入城了。為什麼不直接來公安廳?”
為什麼不直接來公安廳?這其中,自然是和梁健的私心有關。但,這一點梁健不能告訴張省長。雖然,他很信任張省長,張省長也一直對他有知遇之恩。但每個人都總是會有自己的秘密,這些秘密不是為了來傷害彆人的,而是因為想保護自己心底那塊不想被人揭穿的角落。
梁健回答:“當時後麵有車子一直在跟蹤著我們,我當時以為是涼州於書記單方麵的動作,所以想甩了那輛車再來公安廳,沒想到,這於書記動作很快,能量也很大。我沒辦法,隻好先帶著賀健翔還有褚良走。但,沒想到,還是沒成功。”
張省長聽了說:“那個涼州的於書記我也有所了解。背後,是有一點能量。不過,這一次,為什麼有些人會動作這麼大,還是因為賀健翔這個人對於他來說很重要,或者應該說,對於他們那些人來說很重要。所以,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搶到手。對了,你說他吐了不少東西,這些證據還在吧?”
“都在的。這要謝謝夏廳長,他反應快,及時將姚鬆他們還有車子,從交警那邊撈了回來,不然的話,估計也保不住。”梁健說。
夏初榮一聽,笑了說:“就姚鬆那小子藏東西的本領,交警隊的那些小子就是把那車子給拆了估計都找不出來。“
夏初榮這麼一說,梁健不由好奇起來,問:“那麼多東西,他到底藏哪了?”
夏初榮說:“我也不知道。反正當時我也沒看出來他到底把東西藏哪了。後來,也沒看清楚他到底從哪把那些東西拿出來的。”
張省長聽著他們說完,問梁健:“這姚鬆,是不是就是之前你建議從鏡州調過來的那兩個小夥子之一?”
梁健點頭。
張省長又看向夏初榮:“人才,我們就要重用。可彆埋沒了。”
夏初榮笑著點頭。梁健見話題聊遠,便想著扯回來,他可還有事想要張省長幫忙呢。他說:“接下去,張省長有什麼打算?涼州那邊,什麼時候可以讓紀委過去控製,展開調查?”
張省長聽後,眉頭微微一皺,問梁健:“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昨天早上的那篇稿子是不是你發出去的?”
張省長這話一出口,夏初榮也看向了梁健,眼神有些耐人尋味。梁健想起,當初夏初榮問他是不是他發的時候,他可是一口否認的。可是現在……張省長既然這麼問,心裡肯定是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了,其實這件事並不難猜的。若是梁健繼續撒謊,那麼張省長對他的信任,肯定會受影響的。
梁健隻猶豫了一秒鐘,就開口回答到:“是我發的。”然後他看著夏初榮說:“夏廳長,不好意思。當時騙了你,也是怕這件事情傳了出去,會影響我繼續留在涼州。你應該知道,其實自從賀健翔的事情出來後,省裡有些人就已經開始想法子把我弄回去了。”
夏初榮說:“虧我這麼信任你,你小子對我就這麼不放心?”
梁健說:“對夏廳長當然是放心的,但隔牆有耳啊!當時我身邊不少人,我不能冒這個險。”
夏初榮不再說話,表示原諒了他。張省長等他們說完,開口:“那你跟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要發這樣一篇稿子?”
梁健笑了一下,說:“其實,張省長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對嗎?”
“我還是想聽你說。”張省長說。
梁健便說:“我想讓涼州的事情儘快地塵埃落定,我想儘快地還那些家屬,還有那七十八條無辜的生命一個公道。”
張省長聽後,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說:“那你知不知道,薑局長已經攬下所有的罪責,也就是你那篇報道,很有可能不但幫不到忙,反而會弄巧成拙。”
梁健說:“這一點,我不是沒考慮過。但是因為有之前涼州塌樓事件的那篇帖子做鋪墊,這篇帖子在輿論上是絕對占有優勢的。”
張省長卻笑了一下,說:“你呀,還是年輕了一點。輿論這東西,政府雖然重視,但對政府的影響卻不是絕對的。就看有沒有涉及到根本的利益。這一次,你這篇帖子,已經算是碰了某些人的底線了。所以,你難道沒有發現,這篇帖子的影響,相比於之前那篇帖子,倒反而小了嗎?所以,政治上的博弈,千萬彆太依靠輿論,我們可以借勢,但不能產生依賴。”
張省長的話,雖然並不深奧,但讓梁健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他的老丈人項部長一直都處在觀望階段,不肯出手。為什麼在他明明看來已經是定局的局勢,卻遲遲不肯落下最後的定錘之音。原來,一切不過是因為,他這力,有點沒打準。
他問:“那麼依張省長看,接下去,我們應該怎麼辦?”
張省長說:“涼州秦局長已經自首,對於涼州的局勢來說,秦市長應該可以有一些作為了。所以暫時可以將於書記放一放。不過,省裡麼,有些人既然已經忍不住了,那麼我們也該動一動了。”
梁健自然明白張省長口中的有些人是指誰,梁健心底開始糾結,到底要不要將賀健翔透露的秘密告訴張省長呢?
梁健正猶豫著,聽夏初榮問張省長:“那張省長覺得接下去我們該怎麼動比較合適?”
張省長問:“之前讓你查的周雲龍同誌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忽然聽到周雲龍這三個字,梁健愣了一下。他本來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了。沒想到張省長和夏初榮他們一直在背後努力著。他看著張省長,忽然很佩服他。十年不動聲色,隻為一朝驚人。
周雲龍的事情雖然沒有十年,甚至還不足十個月,但依然讓梁健佩服張省長這種謀略。他看向夏初榮,見他回答:“證據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應該能讓韓磊蹲上不少年的大牢了。”
張省長認真地說:“我不要應該,我要確定。”
“隻要那個關鍵證人不出意外,就能保證韓磊能在大牢裡蹲上三十年。”夏初榮說。
“那就保護好那個關鍵證人。”張省長說。
夏初榮點頭。梁健問:“周廳長的案子隻能聯係到韓磊嗎?”
夏初榮露出些失望之色,說:“我本來也以為起碼能找到一點跟華有關聯的蛛絲馬跡,但是……”說到這裡,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張省長說:“一口是不可能吃成個胖子的。急什麼!另外,胡小英同誌的案子,有找到什麼新線索嗎?”
張省長提到胡小英的名字時朝梁健看了一眼,梁健也是沒料到,張省長會忽然提到胡小英的名字,身體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他有些緊張地看向夏初榮,卻失望地看見夏初榮搖了搖頭,說:“翻案已經不太可能了。”
“隻要目的達到,用哪個案子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彆。”張省長忽然說。梁健驚醒,他想他剛才的失望肯定是溢於言表的。
張省長對夏初榮說:“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話想跟梁健單獨聊聊。”
夏初榮走了。留下了梁健一個人。
梁健坐在沙發上,忽然有些不安。他想,可能是因為胡小英。
夏初榮看著他,說:“胡小英同誌前兩天從療養院出院了。”
梁健霍地抬頭,沒有人通知他這件事。他在心底問了一遍為什麼?心底的那個自己給出的答案卻讓他胸口悶得難受。
他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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