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市長有召喚,梁健無論如何都得去。王雪娉好奇地問梁健:“宏市長讓你過去?”梁健點了點頭。王雪娉說:“我讓駕駛員在下麵等你。”梁健說:“我自己打電話吧。”王雪娉瞧了眼梁健,點了點頭。她明白梁健的意思,他不想某些人對他們之間的關係說三道四。
來到市行政中心,梁健的奧迪車被攔了下來,梁健從車窗裡伸出頭去,保安認出了他,才放他進入。就是這樣,如果你不是在市裡,即便你是下麵的一把手,人家還是有權力來給你添堵,所以,很多下麵的官僚,總是要拍上麵的馬屁,有些上麵的比自己職位低很多,也沒有辦法。
梁健上了樓,來到了陳輝的辦公室。陳輝在打電話,看到梁健進來,招呼一聲也沒有,隻是瞥了梁健一眼,隻顧打電話。從對話中聽,這是一個私人電話,原本可以在半分鐘內把事情說清楚,陳輝卻跟對方鳥來鳥去。
梁健算是明白了,陳輝是故意的。梁健可不想看陳輝的臉色行事,不管他現在是不是宏市長的秘書,總之他這種表現隻能說明他的膚淺,這種人早晚還是會跌入穀底。
梁健不跟陳輝多話,掉轉身子就往宏市長的辦公室走。陳輝這下急了,放下電話就追過來。
梁健馬上就要推開宏市長的門了,陳輝情急之下,擋在了梁健的身前。陳輝說:“梁書記,我要去通報一下。”梁健看都不看他一眼,說:“你早該去請示了,像你這樣的效率可不行!”
陳輝朝梁健嘴角一歪說:“行不行,我自己知道。”說著,就推門進入宏市長辦公室。梁健站在門外,心想,原來以前陳輝是一直憋著,現在崗位有所變動,狐狸尾巴就暴露出來了。不過,梁健並不後悔當時沒有將陳輝踢出市府辦。
做了的事情,就不該後悔。做錯了,關鍵是如何改過。看錯了人,下次就吃一塹長一智。梁健已經不允許後悔這個詞,擠入自己的性格當中。
陳輝出來說:“宏市長說讓你進去。你可要有點心理準備!”陳輝朝梁健幸災樂禍的一笑,就走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梁健到了宏市長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原本是他每天出入好多次的地方,現在已經跟他沒有特彆的關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當乾部就是如此。宏市長雙手平放在桌上,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個文件。
“宏市長好。”梁健問候了一聲。宏市長卻沒有抬起頭來。連“嗯”的一聲都沒有。
梁健心裡就有些慌了。宏市長看上去很不愉快,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他和胡小英之間非同尋常的關係?如果真是如此,他會不會衝自己發起火來?還是會直接免去他的職務?
喉嚨有些乾巴巴,梁健看到桌上也沒有給他準備茶水。這個陳輝也真夠做得出來,連一杯水都不給他!以前梁健當秘書的時候,無論是誰進來,即便明擺著要挨罵的人,梁健也會給對方上一杯茶水。這不是說要討好誰,而是作為秘書最起碼的禮節。
陳輝,現在,連這點禮節都不講了。難道,陳輝早就已經知道梁健此次來會凶多吉少,所以已經根本不把梁健放在眼裡了?
宏市長還在一行行看著文件,梁健能夠聽到心臟的亂跳聲。不知為什麼,一個字眼突然從腦海裡跳出來,“淡定”。梁健幾乎是眼睜睜地瞧見了這兩個字,高高懸在頭頂。
梁健的心跳開始緩慢下來。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男子漢敢作敢當,他梁健是跟胡小英發生了關係,那又怎麼樣。胡小英是單身,梁健也是單身,兩個單身的人,在一起根本沒有犯法!
這麼想著,梁健放鬆下來。看到宏市長還在看文件,梁健就站了起來,自己走到櫃子前麵,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梁健的這一舉動,反而引起了宏市長的注意,宏市長抬起了頭,瞧了瞧梁健說:“小陳沒有給你倒水啊?”梁健笑笑說:“這說明小陳把我當自己人。我來這裡,該自己倒水的。”
宏市長點了點頭,這才將手頭的文件合了起來,挪到了一邊,然後去拿茶杯,發現自己的茶杯也沒水了。梁健早就已經瞧見,接過了宏市長的杯子,倒上了水拿回來。
宏市長評論了一句:“小陳的工作沒有你仔細。”梁健不想多加評價,隻是說:“他可能是做秘書的時間不長,還有一個習慣的過程。”宏市長說:“希望這個過程不會太長。”
梁健不接話了。宏市長又瞧了眼梁健:“怎麼樣,這兩天工作怎麼樣?從你下去到現在,你一個電話都沒有。怎麼了?這麼快,就把市政府給忘記了?”
聽了這句話,梁健心好像降了下來。他是害怕宏市長發現了他與胡小英的事情,但是從宏市長的話語當中,今天他找他過來,應該不是他和胡小英的事情。梁健說:“宏市長批評的對。我是沒有打過電話過來。”
聽梁健這麼直接的回答,宏市長就瞪著梁健,似乎對他的回答沒有心理準備。
梁健是故意這麼說的,這是一種欲擒故縱的說法。緊接著梁健就說:“但是,這些天,我沒有一刻敢忘記市政府和宏市長。我是市政府出去的人,我必須把事情乾好。到了下麵之後,我時時刻刻希望能夠把特高壓的事情辦好,儘快取得突破性進展,然後給宏市長報一個喜訊。”
聽梁健這麼說,宏市長緊繃的臉鬆弛了下來,他點了點頭:“我想,你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你有這份責任心,我很欣慰。現在進展怎麼樣?”
在來宏市長辦公室前,梁健早就已經打了腹稿,如何把這兩天做的事情彙報好。如今宏市長果真問到,梁健就能脫口而出了。梁健說:“有一些進展,但也遇到了棘手的問題。進展是,我去了之後,與死者家屬之間達成了協議,死者遺體目前已經火化。但是,如果要順利推進征遷工作,還有兩個問題:一是村莊搬遷,如果不搬遷村民就要處在特高壓輻射範圍之內;二是礦產產權,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梁健沒有將鎮上領導班子成員大部分在石礦中有股份的事情說出來,畢竟這個事情,他隻是聽王雪娉說過,並未核實。向領導彙報,必須是經過核實的事情。梁健一直把握這個原則。
宏市長聽梁健彙報完之後,看著梁健說:“我知道,你的壓力很大。不過特高壓線推進這個事情,恐怕等不起了,今天省裡有關領導又已經打電話來督促了。今天我接到了電話,譚鎮林書記,也接到了電話。譚鎮林書記又專門說,這件事情讓我抓落實。我今天已經找過縣委書記葛東同誌和縣長石劍鋒同誌,都重新強調過這個事情了。
“他們兩位可能馬上會找你談。但是我想也單獨找你談談吧!我還聽葛東同誌反映了一個事情。”
梁健聽到“反映”兩個字,心裡就是一緊:“宏市長,不知道葛書記向您反映了什麼,請明示,這樣有利於我工作的開展。”
宏市長說:“據說,你第一天去鎮上,就下村和死者家屬私下約定了60萬,他們才同意第二天去火化死者遺體。這件事情,你速戰速決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據說,當時高書記答應給的是50萬,你一句話就又增加了10萬。有這件事情吧?”
原來,有人向宏市長告狀了。這件事,肯定是鎮長李良向縣委書記或者縣長告狀,他們又告到宏市長這裡來了。也許,這才是宏市長今天叫梁健來的真實原因。
梁健說:“有這個事情。我是為了能夠儘快處理掉這件事情,死者遺體一天不火化,就一天是個隱患。”宏市長說:“這個我了解。不過,在基層,你做很多事情,最好先跟班子通個氣,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這就叫民主集中製。”梁健說:“我當時……”
梁健想做些解釋,但是宏市長打斷了他說:“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我今天找你來,是想說,我不想你給人一種印象,因為你是我的秘書,就什麼都自己說了算!這對你的成長沒有好處。”
梁健早就聽說過,跟領導不要強調理由。這句話是沒有錯的。梁健剛才想要說理由,就被宏市長打斷了。聽了宏市長的批評,梁健終於明白了宏市長找自己來的原因,說白了,就是不希望梁健做什麼給宏市長抹黑的事情,或者給人家留下不好印象的事情。
梁健很乾脆的說了一聲:“我知道了。我一定按照宏市長的要求去做。”宏市長朝梁健看了一眼,說:“那就行。”
再也沒有其他的話。梁健意識到宏市長這時話已經說完,他可以走的意思了。梁健心裡很是失望,原來領導喊他過來,就是來警告他做事慎重一些,僅此而已。
再待下去,也已經毫無意義了。梁健站起身來,朝宏市長微微躬了下身子:“宏市長,那我先走了。謝謝宏市長的教誨。”
宏市長說一聲“好的”,也沒有站起來。梁健就退出了宏市長的辦公室。
陳輝肯定是聽到了開門聲,就從辦公室裡快步走了出來,看到梁健臉上的陰雲,陳輝就嘿嘿笑了聲:“梁書記,這就走了啊?”梁健露出笑容,說:“走了。”然後又朝陳輝說:“領導剛才對我說了,不知道你的適應期能不能再短一點。”
不看陳輝的反應,梁健就朝電梯走去。陳輝看著梁健的背影,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他搞不清楚,宏市長是不是真覺得他適應不夠快?
梁健本想直接回南山縣,可轉念一想,拿出了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這條短信,他是發給市委常委、紀委書記高成漢的。高成漢回了電話過來:“梁健,在市裡?來吧,我在辦公室。”
梁健到了高書記的辦公室,秘書常青給梁健沏了茶。這待遇跟在市政府有些天壤之彆。這一差距,讓梁健頓感溫暖。
高書記微笑地瞧著梁健:“宏市長叫你過去了?”梁健回答:“高書記已經知道了?”高成漢說:“縣裡那幾個人,也跑到我這裡來了。”梁健說:“他們還真是四處告狀啊!”
梁健查看高成漢的表情,想弄清楚他是不是也要對他有什麼交代。卻見高成漢神色坦然。
隻聽高成漢說:“我對縣裡的負責同誌講了。你們能夠像梁健一樣,在一個晚上,就把這個事情搞定嗎?你們誰說行?我就服你們。如果你們不行,就彆因為梁健工作方法上的一些小瑕疵,東走西跑,到處給人家搞負麵宣講。對於年輕人,不要求全責備,隻要他們為了推進工作,而且真能推進工作就行。
“葛東同誌強調說,可是高書記你當時答應的是50萬,梁健他一句話就給人家增加了10萬,這是10萬的事情。他梁健怎麼可以這樣?當時,我聽了就告訴他們:我說的50萬本來就留有餘地。人家是死了人的,如果給你60萬,沒一個親人你會不會舍得?50萬和60萬,不是一個死的數字,縣裡和鎮上少吃幾頓飯也就有了。最後,他們悻悻而歸了。他們現在可能認為我是支持你的,我就要告訴他們,我是支持你的!”
梁健聽了高成漢所說,高成漢的態度和宏市長的態度如此不同,不由得心潮澎湃,這對梁健來說,真是莫大的鼓勵。梁健說:“高書記,真是謝謝你。”高成漢說:“你大膽去乾吧!”
臨告辭時,梁健忍不住問道:“高書記,聽說,省委組織部最近要來推薦乾部了?”高成漢說:“你消息還挺靈,我們市裡的班子,是需要動一動,才能增強活力了。我們都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吧!”梁健聽了,再次感到振奮,不過他沒有再多問什麼。有些問題,問多了就顯得不成熟,還是耐心等待吧。
從高書記那裡出來,梁健心情愉快許多,在宏市長辦公室的壞心情一掃而空。本來,梁健很想去胡小英那裡,但是昨晚已經說好了,這段時間暫時不見麵,梁健就沒打電話給她,也沒去她那裡。
梁健坐在奧迪車裡回家。駕駛員小茅轉過身道:“梁書記,我覺得怪怪的,後麵那輛車,好像在跟著我們一樣。”梁健警惕地朝身後看了看,這是一輛黑色小車,裡麵的人看不清楚。
難道有誰在跟蹤他?梁健不想表現的驚慌,就說:“沒事,他要跟就讓他跟吧!”到了小區門口,梁健下了車,站在路口,盯著後麵那輛車,那車裡的人戴著一副太陽墨鏡,是個陌生的男人。那輛車未作停留,朝前麵開走了。
梁健衝自己的駕駛員揮揮手,讓他回吧。梁健轉身進入小區,上樓,一路上他都在想,是真的有人在跟蹤自己,還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如何,梁健覺得這段時間,還是謹慎些為好。這段時間,事關胡小英能否提拔到更高的層次,他不能與胡小英走得太近,如果給人抓住什麼把柄,或者鬨出什麼緋聞,對胡小英絕對是不利的事情。
在國際大酒店一個包房之中,市委書記譚鎮林、市政府常務副市長甄浩、市政府秘書長肖開福、秘書金超、長湖區區長周其同、國際大酒店老總沈方明、美女常月等人坐在一個長條桌旁。這個包房,原本是“兩會”時必用的一個會議室。但今天不是在召開市裡的工作會議,而是以市委書記譚鎮林為首的一個私人性質的會議。
譚鎮林說:“今天我就長話短說了。我們市級領導班子,已經到了一個非常緊要的關頭。我的意圖,大家都已經了解了。我就不多說了。”
譚鎮林的意圖,就是市委副書記韓正陽調動之後,涉及到市委就會有一係列的職務調整,最關鍵的就是市委副書記職務和其他市委常委職務的變動。按照譚鎮林的意思,他是希望甄浩能夠接任市委副書記,肖開福能夠升任市委常委,肖開福的位置一動,到時候區長周其同就可以上來,這正是一連串……
韓正陽一直是譚鎮林的人,但他隱蔽得很好,平時不輕易浮出水麵,直到此刻,到了關鍵時刻,他才正式冒出了頭來,這說明,已經到了打攻堅戰的時候了。
譚鎮林繼續說:“但是,我們也已經了解了,有些人有彆的意圖。我們必須捍衛我們的權利。這已經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時候了。大家都說說,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稍稍一陣沉默之後,市政府常委副書記甄浩說:“唯一可以跟我競爭的高成漢,我真找不出他明顯的缺陷。”肖開福說:“這沒關係,除了高成漢,他們陣營之中,都有問題。比如胡小英吧,我就看她生活很不檢點,與宏敘的關係不明不白,與她以前的手下梁健好像也有那種關係。隻要我們弄到她亂搞的照片,就不用擔心掀不起浪來。”
國際大酒店老總沈方明說:“譚書記已經讓我對國際大酒店所有的攝像資料進行了一次排摸。以前宏敘和胡小英經常來國際大酒店,一般都是宏敘先開好了房間。肯定是在一起乾活。可惜的是,當時我們沒有在房間裡裝攝像頭,沒有現場的豔照。現在他們來得已經很少了。”
金超說:“當然來得少了。因為,現在胡小英已經跟梁健搞在一起了。這兩天我讓人跟蹤梁健,有一次,他去胡小英家裡,到第二天早上才出來。”譚鎮林哼地笑了一聲:“梁健的口味到是重嘛!胡小英都已經四十了吧?”
沈方明卻說:“我倒是覺得,胡小英這個女人很有味道,說不定床上功夫也了得。”大家都看向他,沈方明才感覺自己失言,趕緊閉嘴了。
譚鎮林說:“金超,下一步你繼續安排人緊跟宏敘和胡小英,最好是能搞到他們親昵的火爆照片,隻要是與胡小英有關的都行。另外,常月還要發揮你的作用,我知道宏敘對你是存有念想的,若不是梁健等人搗亂,恐怕他早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了。沈方明,你要在國際大酒店的幾個套房中,安裝幾台針孔攝像,為常月做準備。”
沈方明點頭說:“我馬上去辦。十八樓以前都是給市委市政府領導的,整層樓裡,我都給它裝上!”
吩咐完了,譚鎮林又說到,今天我還要給大家引見兩個人,他們是新加入我們陣營的,會對我們的工作起到幫助。說著,譚鎮林讓金超去外麵叫人。
進來的竟然是南山縣委書記葛東和向陽坡鎮小龍石礦老板邱小龍。周其同對這兩人的出現,很有些吃驚。譚鎮林招呼說:“你們坐吧。”
葛東和邱小龍聽話的坐下來。譚鎮林說:“葛東同誌,你說說情況吧!”葛東跟在座其他人點頭示意說:“各位領導,我今天帶來一個消息。市政府派到我們南山縣擔任縣長助理和向陽坡鎮黨委書記的梁健,最近對成山村石礦很感興趣。原本我們的石礦產業好好的,我們很擔心,被他在那裡跟野豬似的東挖挖、西啃啃,說不定就要搞出事情來!”
葛東這麼說,甄浩、肖開福和金超都有些坐不住了。譚鎮林事先聽過葛東的彙報,這時候已經有了準備,否則也肯定跳起來了。向陽坡鎮的石礦雖小,卻一直通到上麵。譚鎮林、甄浩和肖開福這批人都與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如果被人挖出來,大家都要受影響。
邱小龍說:“宏敘、高成漢、梁健這批人,已經把我老大弄進去了。現在他們又要來搞我的小龍石礦,還要驚動各位領導,我要跟他們沒完!”
譚鎮林說:“小龍,你彆亂來。”邱小龍聽譚鎮林這麼說,一愣,難道譚書記不敢動?一會兒,才聽譚鎮林慢悠悠地說:“這三個人,你彆一起弄。你要弄,給梁健一點顏色看看,也就行了,大家都是明白人。”
邱小龍這時臉上才綻開了笑容:“譚書記,之前我們已經給梁健一點警告,在路上攔截過他一次。但是他真是太笨了,還意識不到。看來得給他來點更直接的了。”譚鎮林說:“該怎麼乾,就怎麼乾吧!”
這時候,常月說話了:“譚書記,我還掌握到一個情況。那就是最近梁健換了一套房子。這套房子有140多平米,梁健卻隻用了很便宜的價格,就買了下來,我有意讓人去查了一下,原來這套房子,是一個叫莫菲菲的女人轉讓給梁健的,那個莫菲菲是鏡北房產有限公司的中層。我懷疑這是梁健接受的變相受賄,梁健肯定背地裡幫了他們什麼忙!”
譚鎮林說:“這個消息很好,其同你和常月再去查查清楚,如果確認,就整理一下資料,到時候我扔給宏敘和高成漢,看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梁健一早就在思考,下一步的工作該如何開展。梁健想,現在關鍵是要把領導乾部在小龍石礦中的真實入股情況給查清楚。於是梁健就叫來了紀委書記兼政法委員黃強、工業副鎮長戰衛東,對他們說:“2006年江中省已經出台了《關於規範黨政機關乾部投資行為有關政策的函》,函裡已經明確規定,黨政機關乾部投資入股也是一種經商、辦企業行為,應明確禁止。據我了解,我們鎮上還有很多乾部,以乾股形式在小龍礦業當中入股,有這種情況吧?”
黃強和戰衛東互望了眼道:“梁書記,據我們所知,我們單位沒有乾部,至少是領導班子成員,沒有在小龍礦業當中入股。”之前,王雪娉已經透露過,基本上每個班子成員都在裡麵入了乾股,現在這兩位班子成員,卻矢口否認。難道他們就敢睜眼說瞎話?!
梁健說:“那好吧!今天我們一起到小龍石礦去走一走,看看他們的股份賬冊。”黃強和戰衛東互看一眼,道:“好吧,梁書記,我先跟企業聯係一下。”梁健擔心他們會做準備,就說:“不用聯係了,我們直接去!”
梁健還叫上了組織委員王雪娉,畢竟她對有關情況了解一些。到了石礦,老總邱小龍沒有出現,一位分管財務的副總接待了他們。聽說來意,這位副總就說,入股情況是公司的機密,不能隨便向人公開。
梁健想,這不等於是說其中有貓膩嗎?梁健讓黃強和戰衛東跟對方銜接。黃強說,這位是鎮黨委書記,這次來不是要探聽你們的機密,隻是想檢查一下,鎮上乾部有沒有在你們公司入股,目的非常簡單。我們隻要股東名單就行,看過也不複印,馬上還給你們。
這位副總還在扭扭捏捏,王雪娉說:“如果你這裡實在不行,我們回去後向市裡和區裡彙報,讓市紀委協調工商、稅務一起過來,是不是一定要這樣?”副總感受到了壓力,說要向老總邱小龍彙報。
梁健想,這個邱小龍有後台,恐怕不會那麼容易答應的。今天這個副總在這裡推三阻四,肯定也是邱小龍早已交代的了。梁健已經準備接下去用什麼更具殺傷力的話,讓這個副總就範。
沒想到的是,這個副總電話請示回來,竟然直接捧來了三大本賬冊,對梁健他們說:“各位領導,我們邱總很支持鎮政府工作,他說讓我馬上把我們的股東賬冊交給各位領導審查。我們邱總說了,他還有一個多小時就能從鏡州趕回來,他想請各位領導吃個飯!”
這卻是有些意外。梁健沒有去翻看這些賬簿,而是盯著這個副總的臉。瞧見他的臉上隱隱浮現著一種得意的表情。黃強和戰衛東自己不看,把賬簿移到了梁健跟前。
梁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說:“謝謝邱總了,吃飯就免了。賬簿今天我們也不看了,等下次我們再來單獨找邱總吧,這飯就留在下次了。”
黃強和戰衛東很吃驚:“梁書記,不看了嗎?”王雪娉也疑惑的瞧了眼梁健,她也不太明白,梁健為什麼突然說不看了。梁健說:“不看了。我們走吧。”黃強和戰衛東搖了搖頭,跟著梁健走了出去。
王雪娉卻慢一步挪動步子,她翻開了這些賬冊,快速瀏覽上麵的股東名字。王雪娉隻想找出鎮上乾部的名字,對其他的都不感興趣,為此她瀏覽的相當快。然而,幾分鐘過去了,王雪娉翻到了最後一頁。
這時,王雪娉才明白了,梁健為什麼不看這些賬冊。她對梁健越發佩服了,他早就已經看出了其中的貓膩。
王雪娉走到了外麵。黃強和戰衛東已經坐在車上,見到王雪娉從裡麵出來,就問:“王委員,你剛才看了賬冊?怎麼樣?有我們鎮的乾部嗎?”
王雪娉否認說:“你們都不看,我看什麼看啊,我隻是看了看他們黨組織建設的情況!”那兩個人就不說話了。
王雪娉坐入了梁健的車子。那個副總擠出笑容朝他們揮手道彆。梁健也儀式性地與他揮了揮手。
等車子開出去一段,王雪娉說:“那本賬冊是假的。”梁健說:“像這種企業,基本都有大小兩本賬。給我們看的,基本就是一本大賬。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啊!”王雪娉說:“難道他們早就已經知道我們會去查?”
梁健說:“恐怕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準備好了。”王雪娉問道:“那怎麼辦?我們搞不到他們的真實股東名單,就掌握不了真實情況。”梁健說:“沒事,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的!”
雖然話是這麼說,表現的很鎮定。但是,梁健內心卻有一種寸步難行的感覺,今天從去小龍礦石企業的情況看,這些既得利益牢固的結成同盟,一心想把他蒙在鼓裡!
梁健以前常聽領導說,作為一把手,隻要管好兩件事情就行了,一是管思想,二是管人事。以前沒有這種深刻的想法,但這會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人事的重要性。這個班子,支持梁健的人少之又少,隻有王雪娉是力挺梁健的,其他人似乎都對梁健敬而遠之。
在這種情況下,梁健又如何才能放開手腳大乾一場呢?
中國官場上,一把手新上任時,第一件事情就是動人事。一般情況下都是如此。梁健當了向陽坡鎮的黨委書記之後,如果能對班子成員進行調整,勢必就能換來新氣象。現在的問題是,梁健是從市政府空降下來的乾部,關鍵是縣委書記葛東,對梁健並不支持,這樣的話,鎮領導班子想在近期內進行調整,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梁健對班子裡這些人,也不是特彆了解,即便是向縣委要求人事調整,調整哪個,不調整哪個?如何才能做到恰當不出錯,這也是一個大學問。
一時之間,梁健仿佛走投無路,陷入了手足無措的感覺。如果這時候有過來人指點一下該有多好!梁健第一個想到的是胡小英,但他已經和胡小英說好了,最近不見麵,怕影響省委組織部對胡小英的推薦考察。接著,他想到了高成漢,但是昨天才剛剛去過高書記的辦公室,高書記讓他大膽地乾,如果遇上什麼麻煩,就向領導那裡搬救兵,豈不是顯得自己很無能?
梁健一時想不到什麼人可以討教,心情鬱悶地在辦公室裡挨到了下班時間,他朝窗外看看,打算下班。轉身之時,突然瞧見了書架上那本《資治通鑒》。
這本《資治通鑒》是黃少華離開十麵鎮時,送給梁健的。梁健每換一個地方,都一直帶著。說實話,他隻是在有空的時候,隨便翻翻,到底有多少入心入腦,不一定。隻是保持了這麼一個習慣而已,有人說,讀書這東西,雖然不是立竿見影,但讀的每一個字,其實都已經進入你的血液、你的骨髓當中,在無形之中影響著你的人生。
這話對梁健這種讀書不求甚解的人來說,倒是一種安慰。
看到這本書,梁健就會想起黃少華。好久沒有跟黃少華聯係了,梁健拿起了電話,打給黃少華。
黃少華語氣非常高興的接起了電話:“梁健,今天怎麼打電話過來了?”跟黃少華說話,梁健就沒有任何顧忌了,他說:“我想黃書記了啊!”黃少華說:“真是巧了啊。今天剛剛有人說起你呢!你就打電話過來了!”
梁健問道:“誰說起我啊?”黃少華說:“還能是誰?依婷今天也從省城回來了,我們正要去榴蓮餐廳吃晚飯呢,今天不在家裡做飯了。你一起過來吧!”
梁健客氣了一句:“會不會妨礙你們家庭聚會啊?”黃少華說:“你這是哪裡話啊?你不是我們自家人啊!”這一句溫暖的話,讓梁健倍感溫暖,就說:“我這就出發,不過要一個小時左右才能到,你們先開始吧!”
“等你。”
五十分鐘左右,梁健趕到了榴蓮餐廳。黃少華、戴娟和他們女兒黃依婷已經在了。看到梁健到了,黃少華馬上通知上菜。梁健從鄉鎮上來,沒帶什麼好東西,向陽坡鎮的竹筍和茶葉很好,梁健就捎了些過來,放在了包廂門口。
黃少華照例沒有喝酒,戴娟說,晚上在大劇院有一場戲現代版的《牡丹亭》,人家已經送了她兩張位置很好的票,她準備和一個姐妹去看。戴娟又說:“你知道嗎?原本依婷說要陪我一起去看的,結果你猜怎麼著?她聽說你要來一起吃晚飯,就說,算了不去了,說要陪你了!這不是‘見色忘義’嘛!”
戴娟這玩笑開得夠開放了,也怪不得黃依婷羞紅了臉道:“媽媽,你咋說話越來越沒禁忌了啊!”
戴娟看一眼梁健,笑說:“開個玩笑有什麼大不了!”
梁健也很不好意思地說:“不好意思啊,戴大姐。要不依婷還是陪您去看牡丹亭吧?”戴娟搖頭說:“她現在想去,也不給她機會了。我已經和姐妹說好了。”梁健感覺戴娟最近心情很好,日子過得應該很不錯。
黃少華說,我們彆光顧著說話,趕緊吃飯吧!
黃少華和戴娟都不喝酒,讓黃依婷陪梁健喝紅酒。吃了半個小時,戴娟說時間差不多了,先去看戲了,留下了黃少華、依婷和梁健三個人吃飯。
梁健說,向黃少華報告一個事情,他已經到南山縣去了。黃少華說,等你現在告訴我啊!我早就知道了,我還在想,梁健這家夥什麼時候親口告訴我呢?是不是當了縣領導,就不理我們了!
梁健說,我是這種人嗎?隻是剛到南山縣一頭霧水,應付還來不及,感覺自己腳步都亂了,這才把向黃書記報告的事情也給忘記了。黃少華見梁健好像真有些心理壓力,就說,我開玩笑的,彆在意,我知道你早晚會來告訴我的。
梁健把自己的困惑一一說出來。黃少華仔細聽著,黃依婷也在一邊聽著,她還時不時給黃少華續續茶,給梁健倒上一點酒。
等梁健說完了,黃少華想了一下說:“我知道你的困惑了!你是剛到那裡,看到那麼多問題,一下子有些愣了。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梁健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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