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朱庸良會向戴娟提出免去黃少華帽子的事情了,如果等他把話說了出來,胡小英又強調幾句,這件事就沒有回旋餘地了。
於是他以飛快地語速插嘴道:“朱部長,我有一句話想說一下。”
被打斷話,朱庸良很不爽,可當著這麼多人麵,他也不好意思發作,隻是道:“好,你先說。”
梁健道:“我剛才聽醫生說了,黃書記今天晚上會醒過來。如果你們有什麼話,等明天跟黃書記本人說比較好。”
“什麼?真的嗎?”戴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醫生說的嗎?”黃依婷剛進門,就聽到這樣的好消息,高興得眼眶中都溢滿了淚水。
梁健鎮定地道:“沒錯,剛醫生在走廊跟我說的。”
聽了梁健這句話,胡小英和朱庸良對視了一下。他們原本想要以黃少華不能蘇醒為由免去他的職務,但如今說他晚上要醒過來,這個理由就不成立了。
朱庸良和胡小英又來到了屋外,低聲道:“這怎麼可能?我覺得梁健這小子在胡說八道。”
胡小英也是將信將疑,但他們誰也不敢在戴娟和黃依婷麵前說,這會遭到家人的強烈反感的。
綜合考慮了下,胡小英道:“反正也就一天時間,如果他晚上醒不了,明天你過來跟他們說明一下也就完了。”
朱庸良一萬個不情願,但也找出什麼好的辦法,隻能作罷。
戴娟和黃依婷母女倆去送胡小英,隻有梁健一人留在了黃少華的病床前。
梁健當然是在假傳醫生的話,到了明天,黃少華還醒不過來,他們還是會想方設法免去他的職務。
梁健正了正身子,與沉睡中的黃少華講起話來。
他道:“黃書記。今天區裡的領導來看過你了。他們來是要免去你的職務,你知道嗎?可我今天對他們說,你今晚上就會醒來……”
梁健忽然感覺身後一隻柔軟的手,搭在了自己肩頭。
黃依婷站在梁健身後,問道:“為什麼要騙我們?我剛才特意去問過醫生了,你為什麼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謊?”
梁健道:“你沒有看出,那些所謂的領導,來醫院是為了免去你爸爸的職務嗎?”
黃依婷道:“那又怎麼樣?我隻要我爸爸好好的,其他什麼我一點都不在乎。”
梁健道:“我知道你不在乎,但你爸爸辛苦乾了這麼多年,醒來時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了,我想他也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黃依婷理解梁健的心情,但她還是不明白:“你說謊說我爸爸會醒來,我和媽媽都相信了,如果我爸爸明天醒不來,我媽媽會多傷心,你知道嗎?”
梁健大聲堅持:“我真的認為你爸爸明天會醒來,你爸爸明天一定會醒來。他沒有道理不醒來,我們都這麼需要他醒來,他根本沒有道理不醒來……”
歇斯底裡的喊叫中,梁健的淚水從臉頰上滾下來。
這次熱淚滾滾,也許夾雜了太多東西,這段時間的被排擠、黃少華的意外事故……
看著一個大男人坐在父親床前,為了自己父親淚流滿麵的樣子,黃依婷的少女之心劇烈震顫。
她忍不住伸開了手臂,將梁健的頭摟住。
梁健被黃依婷的手臂環繞著,他感到的是一種溫暖,而無一絲淫邪的欲望。
在半開的門外,一個人影慢慢的離開。
聽說丈夫醒來的事情是假的,戴娟心裡被失望所包圍,但看到女兒和梁健相擁的瞬間,她心頭又多了一絲希望。
朱庸良剛回到家,鐘濤的電話就來了,朱庸良不太願意的接起了電話。鐘濤的聲音很快跟了過來:“朱部長,黃少華的職務免了嗎?”
朱庸良:“還沒有。碰上了意外狀況。”
朱庸良將事情簡要說了下。
鐘濤道:“肯定是他們在拖延時間,黃少華基本上就是植物人了,想醒過來,真是做夢了。”
朱庸良道:“我專門問了市第一醫院的腦科主任,他說不大可能醒過來。所以,我們隻要等待明天就行了。”
鐘濤:“我替我表弟謝謝你啦。”
朱庸良道:“少說客氣話了,這個叫梁健的,你最好擺平他,什麼都不是,卻多管閒事,礙手礙腳。”
鐘濤道:“知道了,我已經在想辦法把他弄出公務員隊伍了,我會給他點顏色看看的。”
朱庸良道:“先這樣,我再打幾個電話,把事情落實一下。”
鐘濤忙道:“好的,朱部長,你忙,你忙。”
鐘濤的表弟王奉化一直在區府辦工作,沒個進步的盼頭。
這次鐘濤攀上了區委書記胡小英這棵大樹,見機會來了,就四處為表弟活動。
借一次吃飯的機會,鐘濤搭上了朱庸良這條線。
為此,黃少華生病住院後,朱庸良就多次提議免了黃少華的職務,讓王奉化接任。
朱庸良又打了電話給副部長王兆同:“你明天一早上就去醫院再看看,如果明天早上八點半黃少華還沒醒來,就馬上免了他的職務。”
王兆同道:“朱部長,明白了。”
接到朱庸良的電話後,儘管王兆同不情願,但還是打算明天一早趕緊再去趟醫院,掌握黃少華的病情。
夜已經深了。
整座城市都進入了睡眠,隻有梁健一個人尚難以入睡。
梁健來到了醫院外,想買點吃的。
後半夜已經沒幾家店開門了,隻有24小時的小超市。
在貨架上,他看到了一排紅酒……
梁健下意識地從貨架上取下三瓶紅酒,回到了病房裡。
梁健拿出了兩個一次性紙杯,放在床沿上,一個給自己,一個給黃少華。
他在裡麵倒了紅酒。
他拿起一個紙杯,與給黃少華的紙杯碰了碰道:“黃書記,你平時最愛喝紅酒了。我特意到下麵超市買了紅酒過來,咱倆一起喝個痛快。來乾杯……”
黃少華依然沉睡著,沒有動。
梁健將杯子中的酒,一飲而儘。
接著給自己紙杯裡倒了滿滿一杯,又舉起杯子:“黃書記,我們繼續喝。”
第一瓶酒喝完了……
第二瓶酒喝完了……
梁健的酒意一點點上來,“黃書記,你能不能醒過來,和我喝一杯……”
鏡州市的東方露出魚肚白。
三瓶紅酒的酒精將梁健擊敗了,他最後說了一聲“喝”,紙杯卻掉落在了地板上,他趴在了床沿睡著了。
黃依婷也一夜未睡。她來到了父親的病房。
看到病房裡這麼多酒杯,嚇了一跳。
她輕拍了拍梁健的肩膀。
梁健在迷迷蒙蒙中醒來,看到眼前的黃依婷,接著去看黃少華。
麵對沉睡中的黃少華,梁健失落的低下了腦袋。
黃依婷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問道:“你是想和我父親喝杯酒?”
梁健道:“以前我們常在一起喝酒,我想著,我如果跟他說喝酒,他就會醒過來。”
黃依婷沉默著,也倒了滿滿的一杯酒。她朝著爸爸舉起了酒杯道:“爸爸,你醒過來,我和你乾了這杯酒。”
黃依婷將自己的酒一飲而儘。
他倆看著黃少華,但黃少華仍舊沒有動靜。
病房的門被推開,組織部副部長王兆同走了進來。
他們沒有想到王兆同會來得這麼早,看來組織上是急於要把黃少華的職務免去。
事到如今,梁健已經無話可說,但他還是道:“你看到了,黃書記他沒有醒……”
然而,就在這時,王兆同的眼睛卻發出驚異的光,他視線的方向正是黃少華的臉。
梁健和黃依婷也轉過頭去,驚訝地看到,黃少華的眼皮活動了一下,又一下,眼睛睜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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