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隻有給鐘濤送去價目表上對應的票票,才能最終得到那個職位。
這個消息傳出來,鎮裡的乾部們都開始了他們的跑官生涯,隻有梁健依舊無動於衷……
下班後,他照常接上陸媛去她父母家吃飯。
丈人陸建明似乎聽說了他們中層競崗的事情,關切地問道:“我聽人說,你們黨委會議已經開好了,但任用人選卻沒有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梁健扒著飯,想儘快把飯給扒拉進嘴巴完事:“聽人說,鐘書記想要一崗一價,把這些崗位給賣出去。”
陸建明並不奇怪,反而問,“上次讓你給鐘書記那裡送禮,你送了嗎?”
梁健道:“沒有。當時有點事耽擱了。”
梁健沒有說自己壓根就不想送。
陸建明看了梁健一眼,不滿道,“梁健,不管你怎麼看待送禮的事情。目前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你主動送禮,即使黨委秘書的位置輪不到你,其他的位置還有你的份,如果你不送,那麼以後你在十麵鎮真的會變成平民百姓。這一點,你的認識要清醒。”
梁健勉為其難地道:“知道了。”
陸建明還不放心,“媛媛,送禮這事你要督促好,最遲明天,你讓梁健一定要把這禮給送掉。你一起陪著去下。”
陸媛瞧瞧梁健,道:“好,我陪他去。”
從丈人家出來,梁健舒了一口氣:“這段時間,每次吃飯就跟煉獄一樣難受。”
陸媛道:“你想多了吧。老爸也是為了你的前途著想。”
梁健道:“可是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個鎮黨委書把下麵的帽子一個個標價出售,這難道是正常的事情?你爸爸不說這個鐘濤有問題。就讓我去送錢、送禮。”
陸媛道:“你這是貧嘴。我老爸聽你這麼說會不開心的。”
梁健停下了車,把頭往窗戶上靠了靠:“陸媛,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見梁健說得認真,陸媛轉過了腦袋:“什麼問題?你說。”
從陸媛明亮的眼睛中,梁健依稀看到大學時代純真的陸媛。然而,她的想法與大學時代已經大不相同。
兩人之間,也似有似無地產生了一層隔閡。
梁健:“我想問你,你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喜歡我這個職位?”
陸媛笑道:“當然是你這個人呀,假如你有一個好的職位,我就更喜歡了。我老爸也會更喜歡。”
梁健:“那如果我沒有一個好的職位,你還會喜歡我嗎?”
陸媛皺了皺眉:“你為什麼會沒有一個好的職位!憑你的能力,當一個鄉鎮領導是最起碼的事情。”
梁健:“你彆岔開話題,就回答我說的,如果我當不上領導,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陸媛板著臉道:“當不上領導,我們拜拜。”
梁健心裡一震,他沒想到陸媛回答得如此乾脆。
陸媛見梁健認真了,就嬌氣地把腦袋靠過來:“老公,我逗你玩呢。”
梁健重新啟動了汽車,隻是“嗯”了一聲,沒有再去問真假。
他突然很想找人喝酒。
找人喝酒是沒時間了。因為陸媛就像她父親派來的督察,督促他一定要給鐘濤送禮。
陸媛自己去銀行取了兩萬現金,又買個紅色封袋,將兩萬塊錢塞了進去,遞給梁健。
梁健道:“就這麼單送個紅袋?如果他不肯要怎麼辦?”
陸媛:“這倒也是,得買點彆的東西,將錢放在裡麵。再去買一個水果籃吧。”
水果籃買好了。梁健還在支支吾吾:“我不知道鐘濤家住哪裡啊!”
陸媛卻道:“我就知道你這人,糊裡糊塗,幸好事先我已經把鐘濤家的地址幫你弄到手了。”
梁健驚訝:“你怎麼弄到的。”
陸媛道:“我讓薑岩幫忙的。乾部科掌管全區乾部的個人信息,弄個鐘濤的家庭地址還不簡單。”
看著弄來的地址,兩人來到了水華府小區。水華府是高檔住宅區,裡麵住的不是高官就是商人。
小車開進了小區,終於來到了一棟樓下。
在陸媛的監視下,梁健摁下了防盜門上鐘濤家的號碼,裡麵響起了鈴聲。
房間裡,鐘濤的老婆馬來娣聽到門鈴聲,從防盜係統的視頻中看到一個年輕人,馬來娣問道:“你是誰啊?”
梁健道:“我叫梁健,是鎮政府的。”
馬來娣轉頭對正在看報的鐘濤道:“叫梁健。小年輕。”
“梁健?”鐘濤皺了下眉頭,心想,之前黃少華的幾個心腹投靠他的時候,梁健不在,現在來乾什麼?
“要不就說你不在。”馬來娣道。
“等等。”鐘濤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讓他上來吧。”
樓道裡的感應燈亮了起來。
梁健注意到樓梯邊上有一本優生優育袖珍手冊,不知誰扔在那裡,梁健順手撿了起來揣在了懷裡。
鐘濤家住在五樓,梁健向樓上走時,不時掏出宣傳冊瞧瞧,其實他什麼都沒看進去,無非是在拖延時間。
手機猛然響了起來。陸媛來電催他了。
梁健接起道:“彆急,馬上到了。”
停在樓道,梁健瞧了瞧手中的水果籃子,真想馬上走人。
樓上忽然響起了鐘濤的聲音:“梁健嗎?”
梁健沒想到鐘濤會親自開門等自己。隻好道:“鐘書記,你好,是我,正在上來。”
“好。”鐘濤的聲音。
梁健心裡納悶,鐘濤平時對自己不怎麼樣,今天卻親自來替自己開門,看來不上去是不行了。
他眼睛直直瞧著水果籃中那個紅色的信封袋。
情急之下,他把水果籃放在樓梯上,在裡麵忙碌了起來。
一分鐘後,他又將水果籃提了起來。登了幾步,就瞧見了鐘濤在門口等他。
進門後,鐘濤的老婆馬來娣給梁健倒了杯茶,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裡屋。
鐘濤問道:“梁健啊,今天怎麼想到來我家了啊?”
梁健指了指進門時帶來的籃子:“在鎮上乾了這麼多年,還沒到鐘書記家拜訪過,其實是我的失職啊。今天來,一方麵是祝賀鐘書記升官;另一方麵也是來看看鐘書記。”
鐘濤表情沒什麼變化:“你客氣了。還帶東西過來。”
梁健見鐘濤朝水果籃子看,紅色的信封袋微微地露出了一點,鐘濤應該瞧見了。梁健道:“沒什麼貴重的東西,就是一點水果。”
鐘濤:“如果就是一點水果,我就收了,其他的東西我一概不收的。你知道,我一直強調廉潔自律。”
梁健:“是是,這個我明白。”
接下去就是各種寒暄。鐘濤問梁健,最近工作怎麼樣,有沒什麼想法。梁健說都好。
禮也已經成功送到,梁健坐了一會,就提出要告辭。鐘濤也沒有挽留,送梁健出了門。
梁健剛走,馬來娣就從裡屋出來了,從水果籃子裡翻出了那個紅色信封,沉甸甸的:“好像裡麵是錢啊,不是小數目。打開來看看?”
鐘濤:“等等。這個錢不能動。”
馬來娣眯起了眼睛:“你官當大了,倒是越來越謹慎了。”
馬來娣替鐘濤收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鐘濤顯得這麼小心,馬來娣有些想不通了。
鐘濤道:“這個錢,你彆拿,我自有處理的辦法。”
馬來娣還想說什麼,卻聽到鐘濤拿起了電話:“章書記啊,你通知一下,明天一早開個常委會,這次中層競崗,出現了一些不容忽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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