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五年,夏
一道突如其來的聖旨讓朝堂陷入了不小的震動。
皇帝陛下欽點秦王塵風重新推行合銀法,六部官吏任由其調撥,並任命原翰林院修纂顧書硯為秦王府長史,兼任吏部清吏司左執事,協同推行合銀法。
其實文武百官都知道合銀法一定會再度推行,但對於此次由何人主導議論紛紛,有人說還是皇子、又有人說會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呼聲最高的自然是齊王塵洛熙了。
但塵風畢竟當了多年的親王,資曆威望積攢了不少,主導合銀法的推行也不算意外,但聖旨中單單點出顧書硯的名字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從六品的翰林院修纂一躍變成從四品吏部左執事,不能說是一步登天,那也是往前邁了一大步,關鍵他入的是吏部,天下第一閣部!就這一步升遷許多狀元郎耗儘一輩子的時間也沒跨出去。
一時間這位獨中三元的天之驕子又成了朝臣們注意的焦點。
消息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最愁的不是東宮太子,反而是齊王塵洛熙,他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北涼王府。
“顧兄啊顧兄,我想不通啊。”
塵洛熙拖著下巴、愁眉苦臉:
“我等了這道詔命許久,怎麼父皇就把推行和銀法的差事交給了六弟呢?”
“指派秦王殿下不是好事嗎,殿下愁什麼?”
顧思年不以為然地笑道:“六殿下與您私交深厚,那可是自己人啊?”
“咳咳,這話說得不假。”
塵洛熙眼珠子骨碌一轉,低聲道:“可顧兄又不是不知道,我這位六弟性情剛正、眼睛裡容不得沙子。
雖與我交好,但想讓他趁機打壓報複太子的人怕是有些困難,更彆提讓齊王府下麵的人拿些好處了,我本來還想著趁著這次機會提拔一批親信上來呢……”
“原來殿下是在擔心這個,嗬嗬。”
顧思年反問道:“殿下有沒有想過,聖上為什麼派六殿下去而不是您?”
塵洛熙皺眉搖頭:
“想不通,論能力論資曆論威望我都強過老六,還有那麼多大臣上奏舉薦我,不應該啊~
難道父皇有意磨煉老六?”
這正是塵洛熙最擔心的,彆皇帝轉頭更加疼愛塵風了。
“不不不,殿下想錯了。”
顧思年搖了搖頭:“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殿下不妨換個思路。如今推行合銀法也算有了經驗,殺了這麼多貪官汙吏,接下來的麻煩也會減輕不少,難度不會太大。陛下現在更想要的是朝堂穩固、民間安定。
派殿下您去,若是接著與東宮鬥豈不是適得其反?
反而性情剛正的六殿下最為合適!”
“有道理啊~還是顧兄看得透徹。”
塵洛熙恍然大悟:“這麼想的話,就說沒有老六,父皇也會派其他人去,而不會是我。”
“哎,殿下能這麼想就對了。”
顧思年笑道:“所以我才說,讓六殿下去是好事,不管怎麼樣他絕不會偏袒東宮,我相信齊王府下麵的人隻要彆太過分,秦王殿下也不會為難的。”
“那我就放心了。”
塵洛熙舒了口氣,有些不舍地說道:“就是沒能利用這個機會狠狠打壓東宮,虧了虧了~”
“如今太子被禁足半年、顏麵儘失,足夠了。”
顧思年突然壓低了嗓音:“再告訴殿下一個秘密,昨日陛下召我入宮,讓我陪著秦王一起去,此事不能聲張,尚屬機密。”
“你也去?”
塵洛熙有些詫異,隨即若有所思地嘟囔著:
“估計是父皇擔心老六能力不夠,把你這位有經驗的北涼王派過去他放心些。”
“正是這個道理。”
顧思年使了一個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有我跟著,會照顧一下殿下的人,您就放心吧。”
“嘿嘿,明白~”
兩人的嘴角同時勾起一抹得意又隱晦的笑容。
……
東宮太子府
偌大的前廳靜悄悄的,塵洛昭就這麼端坐在屋中,閉目打坐,臉色蒼白無力,桌麵上還擺著飯食,但好像並沒有動過筷子。
彆看塵洛昭現在很平靜,但東宮府的下人都知道那天朝會剛回來,塵洛昭將書房中的桌椅都砸成了稀巴爛,甚至還因為一點點小事處死了兩個府中的下人。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太子殿下在發泄怒火,個個噤若寒蟬,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禁足半年,對於國之儲君來講已經是極為嚴重的懲罰,並且禁止在私底下與朝臣們接觸。
“嘎吱~”
房門被輕輕推開,太子府的詹事大人鄢軒甫走了進來,現在府中上下也隻有他能和太子說上幾句話。
鄢軒甫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冰冷的飯食:
“殿下您還是吃點吧,一直餓著肚子怎麼行?”
“不吃了,沒什麼胃口。”
太子並未睜開眼,隻是問了一句:“父皇是不是重新指派人選推行合銀法了?”
老人微微欠身:
“殿下聰慧,一語中的。”
“是齊王?”
“不是,是秦王。”
“塵風?”
塵洛昭終於睜開了眼眸,同時眼中閃過一抹幸災樂禍:
“沒想到會是他,那塵洛熙不是白折騰了,嗬嗬。
塵風看似與他交好,但我這個六弟的性子臭得很,想讓他幫助齊王報複我東宮的人難如登天,三弟啊三弟,你失算了吧?”
“秦王主持合銀法算是在情理之中。”
鄢軒甫輕聲道:
“幾個月來東宮與齊王府鬥得太狠了,陛下指派秦王殿下去做這件事一來是為了徹底杜絕貪汙腐敗之舉、二來也是對兩位殿下的一種警告。”
“我明白。”
塵洛昭麵無表情地說道:
“父皇其實並不介意我和三弟相鬥,隻不過凡事皆要有個度,這次咱們就是鬥得太狠,惹來了父皇的斥責。”
“此事既然已經過去了,殿下就不必多想。隻不過秦王去推行合銀法,各家各戶的地怕是很難保住了,他這個家夥差不多也就罷了,一旦查到定會死死抓住不放。”
“司馬家那邊怎麼說?”
“司馬尚書回話,說江南各家隻能儘力而為,若是保不住,隻能把手中的地交出去。”
鄢軒甫試探著問道:“殿下,您看咱們東宮的臣屬還要想辦法保住自己手裡的地嗎?”
“罷了,此事我們就不要插手了。”
塵洛昭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
“告訴底下的人,萬一被秦王找上門就老老實實地把地交出去,千萬彆再起衝突。眼下這個時節出任何一點問題,父皇都會怪到我的頭上。
為了一點點田地丟了太子之位,不值當。
終有一日這些失去的東西我都會奪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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