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川問出了一個最直接的問題,就算他們大勝,抓了一批俘虜,但北燕氣急敗壞之下殺了塵風泄憤怎麼辦?
以北燕的性格,乾出這種事一點也不奇怪。
“蕭老將軍問得很好,但這個問題本官給不出答案。”
胡瀚蒼麵無表情地說道:
“老夫提醒諸位將軍一句,這裡是沙場,是生與死的戰場!
做任何事都有風險,哪有絕對的安全?
我們能做的,就是儘力而為!”
蕭川被噎了一下,冷著臉沒說話。
“好了。”
胡瀚蒼緩緩看向眾人:
“若是無人有異議的話,此戰就這麼定了,各營按計劃備戰。”
他的目光特地在顧思年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疑惑。
這家夥怎麼一聲不吭?
“不行!末將絕不同意!”
蕭川第一次表現得有些失態,蒼老的嗓音在廳內回蕩著:
“想要營救殿下,本就該儘可能隱蔽,不打草驚蛇才對,哪有這麼大張旗鼓的打法?
幾路大軍出動,明擺著告訴燕人我們要去救人!
不管是打得贏打不贏,殿下活著回來的機會都極為渺茫!
這不是救人,分明就是置殿下的生死於不顧!”
有些失態的老將軍終於說出了心裡話,這個計策在他看來沒有半點救人的意思,應該說是故意要害死塵風才對!
“放肆!”
胡瀚蒼麵帶慍怒,冷聲喝道:
“蕭老將軍,本官平日裡敬你德高望重、勞苦功高才對你客氣有加,你莫要得寸進尺!
這兒是議事廳,不是你蕭川的府邸,豈容你大呼小叫?本官奉皇命統領前線兵權,戰事怎麼打自然是我說了算!
本官在這裡多說一句,我胡瀚蒼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加害殿下,休得妄言!”
胡瀚蒼的一頓訓斥讓蕭川氣得麵色鐵青,憤然轉頭看向顧思年:
“顧將軍,你倒是說句話啊,難道你要去打這一仗?
彆忘了,我們的命都是殿下救回來的!”
老將軍怒目圓睜、臉色鐵青、一撮胡須不停地發抖,為了救塵風,他第一次如此失態,甚至不惜頂撞胡瀚蒼。
在老人眼裡他要救的不是什麼大涼朝的六皇子,而是他一步步看著成長起來的晨字營主將,晨風。
其實他很不理解,為何顧思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站出來替塵風說一句話。
“老將軍莫急,您先坐下。”
在所有人注視下,顧思年將蕭川扶坐在椅子上,然後轉身看向胡瀚蒼:
“敢問大人,此戰的兵力如何布置?
何人領兵偷襲左右兩座大營,又是哪支軍伍需要繞過北燕前鋒,直插中軍?”
胡瀚蒼目光微凝,平靜地說道:
“琅州衛騎兵眾多,戰力強悍,這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這一仗自然交給顧將軍。
本官決意,左騎軍、陷陣營、白羽營兵分兩路,直撲燕軍左右兩翼;
顧將軍可以親率鳳字營、望北營奔襲燕軍大帳,營救殿下!
顧將軍智勇雙全,想必定能馬到成功!”
“我琅州衛主力儘出嗎?”
顧思年並沒有出言反對,隻是伸手一指:
“那屠將軍呢?”
“屠將軍自然是坐鎮函荊關嘛。”
胡瀚蒼耐心地解釋道:
“救人歸救人,我雍州防線可不能有絲毫差池,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大人好安排啊~”
顧思年詭異一笑,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一仗若是打贏了,救出六殿下,那大人自有潑天的功勞。
但這一仗若是打輸了,殿下遭燕人迫害,我琅州衛又損失慘重。
到時候大人與屠將軍將戰敗之罪往我顧思年以及琅州衛的頭上一推,自己撇個乾乾淨淨。
排除異己。
真是好計啊~”
顧思年的話讓不少人麵色大變,蕭川更是滿臉錯愕,這話也是能當麵說出來的?
胡瀚蒼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去:
“顧將軍,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老人沒有破口大罵,語氣極為低沉。
但所有人都聽得出胡瀚蒼話語中的怒意,一旁的屠震更是死死瞪著顧思年。
“嗬嗬,沒什麼,隻是說出了大人的心裡話罷了。”
顧思年冷聲一笑,轉而看向屠震:
“況且末將認為,屠將軍並沒有接著領兵的資格!”
“砰!”
“放肆!”
屠震終於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顧思年,你莫要不知天高地厚,仗著打了幾場勝仗就敢在本將軍麵前耀武揚威!
彆忘了,你我同階!論從軍資曆我屠某比你高了不止一籌,我有沒有資格領兵,何時輪得到你說三道四!”
屠震氣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啊,對顧思年積攢了這麼久的怨氣一股腦兒全爆發了出來。
一場議事,局麵似乎越來越亂。
“你不適合領兵與能不能打仗、資曆深淺沒有關係。”
顧思年的目光突然一寒:
“而是你屠震,有通敵之嫌!”
“轟!”
這句話在所有人耳邊炸響,蕭川、羅軒這兩位更是腦瓜子嗡嗡的。
就連胡瀚蒼也是一臉懵逼,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屠震好端端的怎麼就通敵了?
屠震自己都快氣笑了:
“顧思年!你可知道栽贓本將軍是多大的罪名?
你多長一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我可不會空口無憑胡亂栽贓!”
顧思年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
“這是我琅州衛遊弩手剛剛從屠總兵親衛手裡截獲的密信!
上麵寫著我軍絕不會答應割地換人,甚至有可能發起進攻,望燕軍早做防備!
我兩衛精銳在雍州邊境的布防兵力、位置更是標注的清清楚楚。
還請屠將軍解釋解釋,這封信是送給誰的?
申屠景炎?”
顧思年每一句話都讓人震驚,事態越發詭異。
“胡說!你個王八蛋,血口噴人!”
屠震一個健步搶過了顧思年手中的密信,匆匆掃了幾眼,隨即臉色大變:
“怎,怎麼可能!
這絕不是我寫的!絕對不是!”
屠震目光大駭,這封寫著邊軍布防的書信確確實實是自己的筆跡,可自己從未寫過這封信!
屠震的反應讓胡瀚蒼心頭一顫,一股極為不詳的感覺迅速湧遍全身。
顧思年厲聲道:
“想不到堂堂一衛指揮使,竟然私下與燕人勾結!
怪不得風蝕穀一戰你眼睜睜看著我鳳字營身處險境,血戰燕賊也不願意出兵相救。
想來那一戰就是你屠震與燕人串通好了,要害我鳳字營!
上千將士的血債,誰來還!”
顧思年的目光逐漸陰狠,幾名琅州衛將領冰冷的眼神同時彙聚在了屠震身上。
胡瀚蒼的腦筋在飛速轉動,他在考慮該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麵。
但他可以確定,這封信一定是顧思年栽贓!說屠震通敵,太過可笑。
屠震也急了,轉身看向胡瀚蒼:
“大人!末將願以項上人頭擔保,這封信絕對不是我寫的!
栽贓,一定是栽贓!
是他,是顧思年……”
“嗤!”
屠震的話還沒說完,一柄鋒利的匕首突然從後背捅穿了他的胸口,讓他渾身麻木。
“噗嗤!”
看著鮮血一點點從刀口低落,屠震艱難的轉過身,顧思年那雙冰冷的眼眸映入了他的視野。
讓人絕望,
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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