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寒風吹拂著北境大地,微小的沙粒貼著地麵不斷向前翻滾,偶爾一陣狂風那就是漫天灰塵,朦朧眼簾。
這就是北境,盛春也好、寒冬也罷,總是給人一種蕭瑟、淒涼。
冬日的寒風更為刺骨,滿城的守軍都已穿上了厚厚的戎裝。
陳裘的車駕在函荊關僅僅停留了三日便起程離去,胡瀚蒼與屠震一直送到城南十裡才止步。
這三天陳裘就見了見一眾將軍,裝模作樣地視察軍營、慰問士卒,啥正經事也沒乾,從未在公開場合提過塵風的事。
就好像這位六皇子並不存在。
沒人知道,陳裘在一天深夜單獨召見了胡瀚蒼,兩人在密室中深談了許久。
“嘎吱嘎吱~”
車駕緩緩遠行,胡瀚蒼與屠震二人駐足許久,一直沒有回城。
老人的眼中帶著一絲遲疑,重重地歎了口氣:
“唉,沒想到會攤上這麼個事啊~”
屠震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大人,陳公公是不是對您說了什麼?”
胡瀚蒼眉頭微皺,斜著眼看了他一下。屠震渾身抖了個機靈,連連道歉:
“屬下多嘴,請大人恕罪!”
老人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
“有些話,是不能放在明麵上說的,心裡有數就行。”
屠震的腦筋轉得也是極快,自然能猜出那位陳公公肯定私底下聊了塵風一事。
他現在也是稀裡糊塗,壓根不知道京城或者說陛下是個什麼心思。
胡瀚蒼抬眼遠望:
“一個雍州衛的指揮僉事冷不丁成了我大涼朝的皇子,滿朝上下,暗流湧動啊
可整座朝堂卻把這位六殿下的生死推在了老夫身上,唉~”
老人麵露難色,經曆了一輩子的爾虞我詐、鉤心鬥角,但這次他感到無比的艱難。
“屬下鬥膽問一句。”
屠震沉聲道:
“大人是想救六殿下還是……”
“救他?”
老人猶豫的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就算是再不受待見的皇子,那也是陛下的兒子。
讓他活著回來,萬一哪天重新獲得了陛下的寵愛,咱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啊~”
一股陰冷從兩人眼眶中一閃而過。
……
燕軍營中,塵風身處一間牢房盤腿而坐,就這麼靠在牆角處,臉色憔悴。
整座帳篷裡都堆著汙穢的雜草,滿是灰塵,地上擺著幾個黑乎乎的乾糧,那就是塵風一天的口糧。
塵風的手腳全都被鐵鏈鐐銬捆綁,彆說越獄了,就連移動都極為勉強。
這座囚牢之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插翅難逃。
當初北燕禮遇蕭川那是有原因的,一來是有拉攏之心,二來是申屠景炎想努力的展現一下仁愛之心。
塵風就不一樣了,他是大涼皇子,與申屠一族乃是生死之敵;又是當初的晨字營主將,投降絕無可能。
要不是指望用他一條命換兩州之地,申屠景炎早就把他剁了祭奠自己弟弟,也算為大燕一雪前恥。
唯一還算好的是北燕儘力為他治了傷,生怕他腦袋一歪就死了。
“嗤嗤~”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塵風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剛剛好看到身穿錦繡鷹袍的申屠景炎緩步而入。
雄鷹盤旋在絲綢表麵,栩栩如生又霸氣逼人。
一人雍容華貴,風度翩翩;
一人渾身汙穢,階下之囚。
兩朝的皇子就這麼四目相對,眼中殺意繚繞。
申屠景炎嘖嘖說道:
“堂堂一國皇子卻淪落到今天這般地步,涼朝的臉都被你丟乾淨了。”
塵風不氣不惱,輕笑一聲:
“早就聽說北燕七皇子自幼從軍,弓馬嫻熟,怎麼也耍起嘴皮子功夫來了。
有種解開我手腳上的鐐銬,咱們刀對刀、槍對槍、皇子對皇子,手上見真章。
你要是不敢,我讓你一隻手也行?”
“哈哈哈。”
申屠景炎朗笑出聲:
“不用在這激我,沒用的。
鐐銬一鬆,本殿怕你自刎而死啊,要知道你的命現在金貴的很,我還等著大涼朝兩州之地呢。”
“嗬嗬。”
塵風輕蔑一笑,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他不會換的,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趁早殺了我,你省事我也圖個清淨。”
塵風口中的他除了那位大涼皇帝還能有誰?
不過在提起這個人的時候,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一點不像是深情父子。
“你最好祈禱他會割地。”
申屠景炎邁前一步,目光陰森:
“不然我會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來,送到聖涼城!”
……
褚北瞻與董壽安靜的坐在琅州衛的帥帳中,眉宇間帶著淡淡的陰霾。
他們兩被胡瀚蒼調去駐守左右軍鎮好幾個月,還是第一次回到函荊關。
望北營以及左騎軍等部看似是替代雍州衛加強兩衛的防守,實則分散了琅州衛的兵力,讓顧思年的麾下無法擰成一股繩。
他們兩不在函荊關的這段日子,胡瀚蒼可是沒少使手段針對顧思年。
再加上一位白發蒼蒼的楚仲騫,琅州衛幾位高階武將算是全部到齊了。
他們之所以回到函荊關是因為胡瀚蒼的調令,說是要一起回來商討如何營救六皇子塵風。
但他真的想救嗎?
三人身披甲胄,一身青色長袍的第五南山在軍帳中顯得格格不入,肅殺之氣中多了一股柔和。
保持這個姿勢足足半個時辰之久的顧思年終於努動了嘴唇:
“都準備好了?”
第五南山輕輕彎腰:
“一切準備就緒。”
顧思年轉身看向三位副總兵級彆的將軍:
“這一步踏出,便再無回頭路。
我顧思年不想強求,此時離開,還來得及。”
“我無所謂。”
褚北瞻麵無表情的說道:
“大哥說什麼,我做什麼。”
董壽咧嘴一笑:
“我董壽是半路出家跟了將軍,關係不如褚將軍那麼親近,但我真的很喜歡如今的琅州衛,更喜歡將後背交給同袍的感覺。
所以,我願意追隨顧將軍。”
“你們真是瘋狂啊~”
楚仲騫苦笑一聲:
“不知道老夫是年紀大了膽子小,還是顧慮太多,將軍的想法真是嚇到我了。
話又說回來了,老了老了,總該做點瘋狂的事吧?
等埋入黃土,就再也沒機會咯~”
三人的表態讓顧思年的眼眸中有一絲感動閃過,朝三人抱以一笑。
第五南山輕聲提醒了一句:
“將軍,胡瀚蒼派人傳話,說是今晚議事。
還剩兩個時辰。”
“那就。”
顧思年微微一揮手:
“按計劃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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