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當當當!”
“噗嗤噗嗤~”
這是一場慘烈的激戰,一千神鷹軍圍殲三百先登營。
都是兩軍精銳,都是百戰悍卒。
一刀換一刀,你捅我,我捅你,毫無花哨的近身肉搏。
“殺,殺!”
武翔拚命地揮舞著彎刀,兩名貼近身前的神鷹軍被他兩刀砍翻,幾近瘋狂的武翔依舊不停手,愣是將屍體砍得血肉模糊。
這位先登營副將雙眼猩紅,胳膊上明明挨了一刀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眼中隻剩殺戮,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了。
他親眼看著一名名同袍兄弟慘死在亂軍叢中,連留下一具全屍都是奢望;
他親眼看著重傷倒地的先登營軍卒在臨死前奮力的揮出一刀,想要與燕軍以命換命……
這些都是朝夕相處的兄弟,宛如家人,更有當初一起從鳳川縣出來的三百老卒。
即使戰死,也無一人退縮,無一人投降,涼刀砍缺就赤手空拳,奮戰至最後一刻。
其實武翔知道,靠自己這三百人不可能拖到大軍攻克南坡了。
他們的結局唯有一死。
唯有死戰!
死戰二字牢牢刻在所有人的腦海中,短短兩個字需要付出無數的鮮血與生命。
“將軍!”
渾身鮮血的孫洪從背後一把抓住了武翔的胳膊,急聲喝道:
“不能再打了,撤!我護著你殺出去!”
“撤?”
武翔怒目圓睜:
“放屁!
先登營從未畏戰之卒,從未怯戰之將!”
“將軍!這不是怯戰!”
孫洪幾乎是在苦苦哀求:
“申屠景炎不在山上,燕軍撒了一個彌天大謊,我數萬將士毫不知情,這個消息必須傳出去!”
有些喪失理智的武翔終於回了神,咬牙切齒的提起彎刀:
“你走,我來斷後!”
“將軍!都這時候了還磨蹭什麼!
你走!我斷後!”
“我是主將,我說了算!
給老子滾蛋!”
“媽的。”
沒曾想孫洪竟然大手一揮:
“來人,給我把將軍拖走!”
早就守在邊上的幾名漢子一擁而上,愣是連拉帶扯的把武翔給弄走了。
混亂的戰場中響起了武翔的怒罵聲:
“孫洪你個混賬!放開我!
戰場抗命!老子剁了你!”
“活下來再說!”
……
火光照亮了半邊天,數以百計的先登營步卒正在瘋狂衝擊南坡的第二道營牆,不算狹長的牆頭上全是向上攀爬的人影。
半空中有數不清的箭矢在飛舞,鮮血淋漓的屍體隨處可見。
燕軍似乎抽調了所有能用的兵力,雖然打得極為慘烈,但防線始終沒有被攻破。
顧思年與楚仲騫的眼神極為凝重。
按照原先的計劃,若是那支奇兵進展順利,應該是縱火焚燒糧倉才對。現在的信號卻是響箭,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偷襲出現了變故。
從兩人的視角依稀可以看到山頂的情況,那裡同樣有火光衝天而起,嘶吼聲順著晚風飄了過來。
不用想都知道,三百先登營正麵臨何等艱難的局麵。
楚仲騫嗓音微微顫抖:
“將軍……”
這一幕好像讓老人想起了當初親哥哥戰死時的畫麵,心如刀絞。
“等!我們隻能等!”
顧思年的表情十分冷漠,隻能從眼眸深處看見憂慮。
先登營主力一刻不停的衝擊著燕軍防線,如果攻不下來,武翔那三百人隻能死。
就連楚九殤都帶著兵馬上了戰場,狹窄的防線全是涼軍步卒,麾下的將士已經儘力了。
等待,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將軍!”
曾淩川拎著刀踉踉蹌蹌的跑了過來,渾身鮮血,嘴唇乾裂。
楚仲騫急聲問道:
“如何!”
“媽的,前方攻擊受阻!”
曾淩川氣的破口大罵:
“燕軍好像把主營的兵馬全調過來了,我領兵衝了好幾次都沒攻下來。
這群雜碎!”
他猜的沒錯,除了一千神鷹軍在圍攻那三百人外,其餘的燕軍全都投入到了第二道防線。
“算了。”
顧思年突然眼神一暗:
“停戰吧,都撤下來。”
“將軍!”
曾淩川目光大變:
“不可啊!大軍一撤,武翔他們絕無生路!
再給我一次機會!先登營一定能攻克山頭!”
曾淩川的臉色鐵青,心急如焚,武翔和他親如手足,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山上等死!
“沒必要了。”
顧思年隻說了這麼一句話,默然轉身離去。
楚仲騫與曾淩川先是一愣,好像明白了顧思年的意思,猛然扭頭看向山頂。
那兒的喊殺聲徹底消失。
……
“將軍,將軍你撐住啊!”
“彆睡,千萬彆睡!”
東坡那片斷崖的邊緣,孫洪跪在地上拚了命的往武翔身上裹著樹葉雜草,還在手忙腳亂的把一根繩子捆在他腰上。
十幾人一起突圍,隻剩下他們兩還活著。
武翔身中三刀,甲胄破碎不堪,渾身鮮血,呼吸正在變得越來越微弱。
就在山坡上方,隱約能看到火光閃爍,人聲嘈雜,追兵轉瞬即至。
孫洪邊捆邊說:
“將軍,待會兒我把你吊下去,生死就看天命了。
若是能活著,一定要把消息傳回去啊!我孫洪和兄弟們還等著大軍給咱報仇雪恨呢。”
之所以要捆雜草,一是怕武翔順著懸崖滾落之後摔死在山石上、二是能遮掩身形,躲過燕軍的搜查。
“孫,孫洪,你聽我說。”
極其虛弱的武翔努了努嘴唇:
“我,我不行了,你還能活。
你走吧,彆管,彆管我了。”
孫洪不管不問,手上動作不停:
“將軍,今天叫您一聲武大哥。
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我膽小,刀都握不住,要不是您替我擋了一刀,我孫洪早就死了。
先登營有我沒我一個樣,但絕不能沒有將軍!
我孫洪多活了幾年,夠本了,今天這條命就還給將軍!”
這麼一塊大塊頭的鐵血漢子,嗓音中已然多出了一絲哭腔。
說完這句話,孫洪掙紮著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將武翔往下吊:
“將軍,活著!”
極度虛弱的武翔已經說不出一個字,唯有眼角在滲出淚水。
武翔昏迷前的最後一眼,是躺在山石嶙峋的地方,孫洪咧著嘴朝自己招手。
把武翔吊下去,又把所有的繩索砍斷,偽造出自己孤身一人的假象。
做完這一切,北燕的追兵剛剛好從密林中衝出,一個個凶神惡煞:
“涼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麵對寒光閃閃的長矛,孫洪抬起了手中那把早已砍出缺口的涼刀。
這樣的舉動引來了燕軍的譏笑。
孫洪揮刀向前,仰天長嘯:
“先登之卒!一死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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