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像是極怕朝貴妃聽不懂自己的話,刻意說得極慢,邊說邊打量著這位異國貴妃。
朝貴妃金妍熙一副一心一意為江書著想,卻又無能為力的模樣,遺憾地搖了搖頭:“我……本宮,一個外鄉人,能有什麼法子?”
見她這麼說,江書故作失望地歎了口氣,“還以為貴妃娘娘,與臣妾,同病相憐。”
朝貴妃美眸一轉,“姐姐,如果沒有她肚子裡那個孩子,你腹中的,就是皇上唯一的血脈了。”
“這……臣妾自然知道。”江書笑了笑,“可就算這樣,這也不過是暫時的。皇上春秋鼎盛,將來還會有很多很多子嗣。再說,我大盛的儲位,是能者居之,不拘長幼嫡庶的。”
先出生的皇子確實有優勢,可也不多。
“可是,”金妍熙大而漆黑的眼珠在眼眶裡一轉,“姐姐,你是個好人,我、本宮隻問你,若是她先生下了孩子,你、你不會難過嗎?”
“難過?”江書微微一愣,“為何要難過?這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金妍熙定定看了江書一會兒,突然篤定道:“姐姐,你……你其實不愛皇上。”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原來在這兒等著。
江書聞言一笑,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蓋碗上的碧玉扣子,一下一下地撥動著茶杯裡的茶葉。
“臣妾聽說,貴妃娘娘之所以出現在咱們皇上眼前,就是為了……逃跑。”
“是。”金妍熙大大方方承認,“姐姐耳報神通,本宮也就不再瞞了。我……雖然出身卑賤,是個女奴,卻有自己心悅之人。本想搏一把,與他雙宿雙飛,沒想到……”她頓了頓,“你們大盛不是有一個詞,叫做,天意弄人?說得,怕就是本宮。”
江書笑了,“不。天意弄人,不適合貴妃娘娘。娘娘這倒是……洪福齊天。”
她垂下睫毛,掩去眼中一抹銳色。
這個朝國貴妃,每走一步,手段都並不高明。
可她好像從剛一開始就吃準了,鴻慶帝一定會喜歡她,留下她,為了她不顧一切。
她哪裡來的這種自信?
金妍熙:“姐姐竟覺得,這是一種福氣?”
“對貴妃而言是不是福氣,臣妾不知道。但臣妾知道,對貴妃的母國來說,確實是天大的福氣。”
朝國是小國,曆代君王都夾在盛國和沙國之間,艱難求存。以他們正經的軍事實力,一萬年也沒法子從鎮北王手裡打下那麼大一片疆土。
卻被金妍熙,輕輕鬆鬆換來的。
若說不是幸運,不是福氣,那就隻能是……
一開始就處心積慮地籌劃好了。
江書看向金妍熙,“貴妃娘娘,真是傾國傾城。”
聞言,金妍熙微微愣了愣,淡淡道:“本宮不覺得這是福氣,本宮隻想跟自己心愛之人在一起相知相守。”
她這樣說,無異於往江書手裡,直接遞了一個自己的弱點。
是在……示好?
金妍熙:“姐姐,你在這宮中時候久,姐姐你過得快活嗎?”
江書麵上閃過一抹淡笑,“臣妾過得很快活。”
她看向金妍熙,眼中閃過一道銳光。這女人這麼問,是不是知道了沈無妄……
金妍熙:“姐姐,你在撒謊。”她頓了頓,死死盯住江書雙眼,“我知道姐姐跟我一樣,不是她們那樣為了家族,什麼都肯做的貴女。我們、我們才是一樣的人。”
江書看著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金妍熙:“我們出身低微,已經很可憐了,卻連這天下女人都追求的愛都沒有!還要被逼著,和這麼多女人搶同一個男人,姐姐,你不覺得可怕嗎?”
她越說,聲音竟是越高,一雙大眼睛也通紅通紅的。
好似……瘋癲。
江書皺眉,有些被金妍熙這癲狂的模樣嚇到:“貴妃娘娘,這話,若是傳到皇上耳中……”
金妍熙用力搖頭,“我不怕!再說,皇上……皇上他知道我不願意,可他根本不在乎。是他強迫我的!”
江書看著金妍熙愈發的口不擇言,心中警鈴大作。
這女人跑到她這裡來,先挑撥她和彤妃的關係,又說了這些有的沒的,把自己弄得情緒激動,到底是想乾什麼?
江書警惕的目光被金妍熙看在眼裡,她冷笑一聲。
江書一下子覺出了不對。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金妍熙居然被自己說得臉色蒼白,嘴唇也沒了血色,額上還沁出一層冷汗?這、這是怎麼了……
金妍熙看著江書,突然伸手捂住心口,緊緊地擰著眉頭,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身子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竟就這麼慢慢地滑落了下來。
沒想到她突然發作,江書嚇了一大跳,連忙叫人。
永壽宮的下人一擁而入,卻誰也不知金妍熙這是什麼情況,不敢輕舉妄動。
金妍熙身邊,鴻慶帝特地從朝國給她要來的貼身侍女,此時卻不知去向!
而金妍熙眼看著情況更糟,開口中也開始喃喃地說著朝國話,江書更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恰在這時候,紫潯受崔皇後的令,來尋江書。
看到這一幕,她一步上前,叫人攙起金妍熙,給她把脈。幾息後,紫潯皺眉,向江書急道:“娘娘,這朝貴妃竟像是、像是患有嚴重心疾,此時發作得凶險。不知她平時都吃些什麼藥,需得馬上服下方好!”
江書一驚,忙叫人四處尋找金妍熙的婢女,卻一個都沒見到。
眼看著金妍熙臉色愈發蒼白,江書皺眉問紫潯,“會死嗎?”
紫潯:“若沒有藥,怕是不大好……”
她是可以現給這貴妃配藥,可怕是……來不及了。
江書一咬牙,吩咐手下侍女,“去太醫院請太醫,值守的人一同請來。再來兩個人,去請皇上!”
她可不想讓金妍熙才來了沒幾日,就在自己的永壽宮出事。她嫌晦氣。
片刻後,鴻慶帝急急忙忙趕來。
此刻,太醫已經圍住金妍熙,施針的施針,喂藥的喂藥,好歹是把病情先行穩住。
鴻慶帝一進來,看到金妍熙臉色蒼白,嘴唇青紫,雙眼緊閉不省人事的殘相,回身便向江書怒道:“你給我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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