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祥的預感反複衝刷著心臟。
幕亓一隻覺口中一陣陣地發乾發苦。她們、她們為什麼哭?
莫非……
再也忍不下去,幕亓一一步踏入紫藤閣。
萬吟兒是鴻慶帝的嬪妃,無論如何……她不能出事!絕對不能!
且他這次,沒能尋得竹葉先生他們的幫助!恐怕還把那個神秘組織得罪了個遍!正一籌莫展之間,萬萬不能再雪上加霜。
幕亓一大步流星地踏進紫藤閣。
這曾經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一應器物都是那樣精美奢華,窗外的風景又是那般美麗。
他把它留給了萬吟兒……那時,他隻想給她最好的……
一入紫藤閣。
先是觸目驚心的,一片白。
為何,為何這白色,如今看來,這般刺眼?!
幕亓一直到自己該走得快點,再快點。
可是……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懦弱,他竟不敢!
一個侍女低著頭,迎麵兒走來。她步履太急,一下子撞在幕亓一身上。
侍女驚惶抬頭,“世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帶著哭腔的嗓音,把幕亓一拉回現實。
他一夜未睡,此刻隻覺渾身筋骨,像被揉碎了一般,酸痛不已。
他聽著自己沙啞的嗓音響起,好像……好像是從另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這、這是怎麼了?你們哭什麼?哭什麼呢?”
跟前這個丫鬟,好像是叫做杏兒,還是旁的什麼來著?
幕亓一記不清。
隻知道是個臉熟的大丫鬟。
“世子……”
小丫鬟哭著福了福身。
她嘴唇顫抖著,極快地說了一句什麼。
幕亓一沒聽清,便又大聲質問道:“在說什麼,鬼鬼祟祟的?再說一遍!”
這幾年,幕亓一公務繁忙,已經極少與府中侍女打交道。
杏兒從未見過幕亓一這般嚴厲樣子,更是嚇得渾身一抖。更怕自己做下的事,叫世子發現!
“奴婢、奴婢沒有!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話未說完,這膽小的丫鬟居然兩眼一翻,人徑直往後倒去
竟是被幕亓一嚇暈了。
幕亓一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得不叫來人,扶走了杏兒,叫救醒了再來回話。
杏兒被攙扶出去,潑了一頭一臉的水,才又被帶到幕亓一跟前。
期間,幕亓一隻在紫藤閣一樓,像被囚禁起來的野獸一般,焦躁地來回打轉。
他自己也解釋不清,為什麼他沒有世界上二樓,親眼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杏兒被帶回來,渾身滴著水,跪在幕亓一跟前。
“到底怎麼回事?”
“奴婢是膽子小,才嚇得暈了。”
幕亓一皺眉,“本世子有這麼可怖嗎?”
“不、不是世子可怖,是、是奴婢,叫嚇壞了……”
杏兒說話顛三倒四,幕亓一實在聽不下去。
正待自己詢問。
杏兒身後,送她進來的婆子搶著道:“世子,這原也不怪杏兒膽小。她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晚間來伺候時,一推開門,叫她看見那……那產婦沒了。慘白著臉,大睜著眼睛,就這麼咽了氣。被說是杏兒,換做是旁人,乍一看見這個,怕也是要嚇壞的!”
“什麼?”
幕亓一腦內轟隆一聲!
隻覺有什麼東西,就這樣一整個塌陷。
“什麼沒了?什麼叫沒了?你說清楚!”
幕亓一騰地起身,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婆子。
婆子也嚇壞了,“就、就是……死了啊。”
杏兒所做一團,哭出來:“是昨日來的那位夫人,大出血,沒能止住……奴婢端藥上來的時候,她已經、已經……她人就在樓上,世子……要不要去看看?”
萬吟兒……死了?
幕亓一記不得自己是如何踏上階梯,到得二層的。
一進臥房,隻覺天旋地轉。
因萬吟兒身份奇詭,到底不便在家中大張旗鼓治喪,隻得在屋內草草搭上白色綢緞,用以蒙住各樣彩色裝飾。
屋內,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怎麼也驅不去。
幕亓一踉蹌地走近床榻前。
他不敢看,又不得不看。
眼前的萬吟兒,確實如那婆子所說,臉色蒼白,一雙再沒了焦點的眼睛,大大地睜著,茫然地盯著虛空中的某個點。
嘴巴也僵硬地張著,好像在臨死之前,呼喊過什麼。
死亡……讓萬吟兒容貌都變了,絲毫不像平日裡那個溫柔似水的女子。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噗通”一聲
幕亓一雙膝沉重地砸在地上。
深秋的寒意,頃刻間就透過了薄薄的褲管,像一隻蒼白冰冷的小手,順著幕亓一小腿攀緣向上,直到心口。
這是第二次,萬吟兒死在自己麵前。
第一次,他還可以怪是娘逼死了她……
可現在、可現在……
他隻是離開了一下,隻是去為侯府眾人尋一條生路,怎麼就、怎麼就會這樣?!
自己尚未察覺時。
冰冷的淚珠,砸在手背上。
生疼生疼。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世子……地上涼,仔細身子。”
有人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一雙手從身後伸過,扶起幕亓一。
幕亓一皺眉,抬手便想把身後之人甩開。
他聲音嘶啞:“我走時還好好的,如何突然便這樣了?”
那下人垂手答道:“小的媳婦沒生過孩子,也不知道啊!可老人都說,這婦人生產,曆來都極凶險的,想是夫人沒熬過來……”
不對!
他說的不對!
幕亓一看向眼前的萬吟兒。她不正常的臉色和唇色,還有這般死相……
幕亓一起身,“封鎖大門,不許任何人出入!所有紫藤閣伺候的下人,統統押過來!”
那下人麵色一白,“世子,這、這……”
幕亓一目光在萬吟兒臉上快速地觸了一下,又馬上轉開。
萬吟兒是被毒死的。
不能讓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武安侯府,這個吟兒視做家的地方,居然……有人害死了她。
他不允許!決不允許!
下一刻。
“咣當!”
房門被重重推開。
一整塊黃花梨鏤空雕刻的精巧房門,一下子砸在後麵粉壁上。
上麵纖細的花枝、鳥雀雕花紋樣,竟都被震落了一塊。
幕亓一猛地抬眼,帶著殺氣的目光卻在看清來人之時,一下子頓住。
“幕亓一,你鬨夠了沒有?”
“為了一個兩個女人,鬨得家宅不寧!這個世子你要是不願意當,就彆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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