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隻覺置身於一個龐大的陰影之下,不自覺地心口,連帶著呼吸,都有些發涼。
一開始,她跟著江富貴來到顧家,看到竹葉的第一眼,下意識地覺得他跟顧家關係匪淺。
可他說,他是顧家的客。
不是顧家人。
再說……
這個竹葉,用這種語氣說話,就好像……
顧夫人的死,是他一手策劃的。
江書認知中,顧家在大盛已經屬於第一流的世家。竹葉是什麼人,居然能把顧夫人堂堂一品誥命夫人的性命玩弄於股掌之間?
顧剛則知道嗎?
是顧相已被控製,還是……
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
腦海中,種種的想法不住地盤桓。可猶豫歸猶豫,江書動作不停。
她手臂被竹葉牢牢抓在手上,動彈不得,乾脆就手一鬆。
寒光一閃,那柄短刀脫手,直直向下墜去。
另一隻手從下方接過刀柄,直直向竹葉側腰刺去!
竹葉輕鬆躲過。
卻是為了躲開江書這一下,鬆開了她的手臂。
顯然是不願再與江書多做纏鬥,竹葉遠遠地躍了開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下來,江書已覺氣喘籲籲。
她沒有武術的底子,身子又弱,再想進一步,卻也是不能了。
眼前竹葉臉上倒是笑眯眯的,連一滴汗都沒有流。
他看向江書,目露欣賞。
片刻後。
竹葉:“江妃娘娘,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穿紅色,很好看。”
一句話,再一次點燃江書心中的怒火。
紅色?好看?
可這是顧如煙的衣服!
她攥緊刀柄,以其當胸,“你們到底是誰,想乾什麼?”
竹葉還是笑著,“既然江妃娘娘已經選了,不與小人合作,那您還在乎這些乾什麼呢?”
“不說是嗎?”
江書冷笑,“要麼,把本宮弄死在這兒,若是讓本宮出去了——”
“嗬嗬,”竹葉直接笑出了聲,“江妃娘娘,你不會以為,顧夫人死了,你就能活著出去了吧?小的不是說過了,娘娘還有一關,若是我們不滿意,後麵還有……”
“為什麼不殺了我呢?”
竹葉一頓。
江書定定看著他麵上神情,“本宮已經落在你們手裡,此事或許根本無人知曉。你們為何不乾脆利落,直接要了本宮性命?”
“要你死?”
竹葉笑了,“江妃娘娘,後宮中多一個少一個嬪妃,對我們沒有任何影響。我們要的不是你的性命,不過是……”
想讓她屈服。
好答應他們的條件,加入他們,為他們做事。
江書不語,心中已有了些許計較。
這群人對她應該是……
有所求!
江書腦中,各種念頭紛至遝來。她能做到什麼事兒?
在後宮中,她家勢不顯,鴻慶帝也並對她最為寵愛,她前麵還擋著著一個彤妃呢,甚至還有萬吟兒,也因為腹中的龍胎,排在她江書的前麵……
這群人為何不找彤妃,或者萬吟兒合作?
唯一的可能性……
江書看向竹葉,篤定道:“彤妃是你們的人?”
竹葉臉上完美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可緊接著,他又繼續笑開,“是又如何?”
沒有否認。
那便是了!
江書笑了。她自覺恩寵排在彤妃後麵,若說這彤妃與竹葉是一夥的,有什麼事兒是彤妃做不到,而她江書能做到的?
不對……
江書:“彤妃,背叛了你們。”
她這話,沒有十足的把握,賭的成分還要更大些。
可眼前的竹葉,笑容明顯一僵。他瞳孔向上挑起,“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你……”
可江書知道,自己賭對了。
她記起,彤妃的身世,內務府下大力氣查過。
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年紀小小就進宮伺候。
這樣的身份,本不可為妃,可彤妃卻偏偏做了,還做了最得寵的嬪妃!
還有,鴻慶帝的身子,本不應人事……
江書站穩了,定定看向眼前這個捉摸不透的竹葉。他和他背後的那群人,所求的難道是……
不自覺擰眉,江書問出:“你們想要一個皇子?”
此言一出。
竹葉扭頭就走,根本沒想著回答江書的問題。
江書往前緊跟了兩步,卻被那道驟然關閉的石門,阻攔在了屋內。
竹葉隻留下一句話,“江妃娘娘,你與顧夫人這一局,是你贏了,你就比後來者更有優勢,如何利用這優勢好好兒活下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江書緊跟在竹葉身後,用力地敲打著關緊的石壁。
冷不防,屋內門窗的空氣中,投進絲絲的白氣。
知道這東西定有問題,可江書也沒法子不呼吸,堅持不到幾息,她就身子發軟,軟軟地倒在地上,沒了知覺。
再醒來。
江書隻覺眼前景物,說不出的熟悉。
她一下子從床榻上掙起身,隻覺身下,格外的硬。
江書做了鴻慶帝的江妃,睡慣了軟軟的錦被,一下就察覺出,身下的是最粗糙的硬板。
她在顧家做粗使丫鬟的時候睡過。
江書打量著四周,越看心中越涼。
這……真的是她和娘在顧家住過的,二門邊上最偏僻處的小屋。娘那缺了一條腿兒的妝台,屋角裡江富貴疊在一起的酒壇子,床榻邊她自己的換洗衣服,身上蓋著的,打著補丁的被子……
都和三四年前,她離開家時,一模一樣!
這……還是在顧家。
江書低頭看了看自己,不出所料,她身上穿著的,果然是顧家統一的淡青色粗使丫鬟裙裳,灰撲撲的,穿上了便像是最不顯眼的背景。
幸好,這衣裙不好看,卻最利活動,好方便乾活。那護身的短刀,也還留在手邊。
江書不顧身上的酸痛,收好短刀,第一時間下地,檢查門窗。
讓她失望的是,門窗外麵,也封著厚厚的石壁。
這種感覺……
就好像是有人把她的這個屋子,搬到了一處四麵石壁的,舞台上。
還不等江書多想。
“吱嘎——”
門被推開。
江書猛地回過頭去,眼睛一下子瞪大。
身處此情此景,她又一身粗使丫鬟的衣裳。見到眼前人,江書下意識叫出:“世子?你怎會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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