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賤婢……”
顧如煙臉色慘白慘白,嘴唇微微顫抖,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她驚恐地看著宜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她來江書宮中,就是為了設局。
她說的那些話……
那些關於嶽堅的話……
難道這賤婢會不管不顧,一股腦兒地告訴鴻慶帝?
不行!
顧如煙怕了。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冷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浸濕了鬢角的碎發。
小腹也隱隱作痛,似乎……比剛才自己中毒時候,還要痛。
宜人這賤婢,難道不知道,她今天冒出來頂罪,她的一條小命,定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顧如煙抬頭,眼神驚恐地望著宜人,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怪物。
宜人那清冷的目光,如同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割在她的心上。她好像在說,娘娘,奴婢不怕,娘娘也不怕嗎?
顧如煙怕。
若是嶽堅的事被鴻慶帝知道,他們顧家……必會灰飛煙滅。
不行,不能讓宜人說出去!
顧如煙突地軟了聲調,“宜人,你、你……你誤會了。”
宜人輕笑,“奴婢誤會?那剛才,顧妃娘娘來永壽宮,看我家娘娘,難道不是對她極近侮辱之事嗎?”
顧如煙臉色慘白,一絲血色都沒有。她怯生生地抬頭,看了一眼鴻慶帝。
正對上鴻慶帝黑沉的目光。
認了宜人說的話,她……就是欺君。
可若是不認……
顧如煙能從宜人眼中看出,她若敢不認,宜人就會把嶽堅的事,抖落出來。
這小宮女,是……不想活了。
無奈,顧如煙:“是……”她看向鴻慶帝,垂下了眼睛,“臣妾今天,是、是說了些不中聽的話……”
“隻是說了不中聽的話嗎?要不要奴婢幫娘娘回憶回憶?”
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宜人不滿意。
顧如煙萬沒想到,宜人一個小小宮女,竟然敢這般逼迫她。她這輩子,從不曾像現在這樣,被一個區區下人,為難得進退維穀。
“宜人,你……你休要胡言亂語!”
顧如煙色厲內荏地斥責道,但她顫抖的聲音,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她怕得要死。
宜人卻不吃她這一套,依舊步步緊逼:“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送奴婢去慎刑司,看奴婢說的是不是真話。”
鴻慶帝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根本沒想到,顧如煙是上門挑釁的那一個。
既然是挑釁……
她說的話,是真的嗎?
鴻慶帝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原本隻是懷疑顧如煙與江書的病有關,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敢跑到永壽宮去挑釁。他冷眼看著顧如煙,等著她的解釋。
顧如煙被逼無奈,隻得硬著頭皮承認:“是……臣妾今日是來永壽宮,說了些……說了些……”
“說了些什麼?”鴻慶帝的聲音冰冷刺骨,讓顧如煙如墜冰窖。
“臣妾……臣妾……”顧如煙支支吾吾,卻不敢說出真相。她知道,如果她承認自己辱罵了江書,打了江書,那她欺辱嬪妃的罪名就坐實了。
宜人見她還在狡辯,冷笑一聲,正要開口揭穿她,卻見顧如煙突然跪了下來,哭喊道:“皇上恕罪,臣妾隻是一時糊塗,才會……才會……”
“你到底做了什麼?!”鴻慶帝猛地一拍桌子,怒火衝衝地問道。
顧如煙被嚇得渾身一顫,哭喊道:“臣妾……臣妾一時鬼迷心竅,說了些……說了些對江妃……不敬的話,還……還打了她一巴掌……”
“你!」鴻慶帝怒不可遏,他萬萬沒想到,顧如煙竟然如此大膽,竟敢跑到永壽宮去撒野!江書都已經禁足了,她還不放過她!
這是……
根本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殿內一時靜默,落針可聞。鴻慶帝胸膛劇烈起伏著,顯然已被氣得不輕。
一直沉默的彤妃開了口,語氣雖輕柔,卻字字清晰:“皇上息怒,顧妃姐姐是跟江妃有舊日的恩怨,一時控製不住性子,才動了手。罪不至死。”
鴻慶帝怒火正盛,聞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什麼是死罪?”
彤妃麵色不變,依舊柔聲道:“臣妾知道,給嬪妃下毒,才是死罪。”
她頓了頓,看向宜人:“給皇上親封的嬪妃下毒,不僅自己死罪,還要累及家人,株連九族。”
宜人知道,彤妃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是在讓她不要擋在江書身前。
可是……
她自幼被買進花樓。
根本就沒有家人。
株連九族,她不在乎。
宜人笑了,“奴婢認罪。”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認罪,等於死?”
顧如煙失控地尖叫起來,她指著宜人,聲音尖利如夜梟,“你肯為你家主子去死?你不過才伺候了她半年!值得你搭上性命嗎?!”
她真不明白。
明明她才是世家貴女。
幕亓一,鴻慶帝,崔皇後,甚至還有太後,還有這些小丫鬟。為什麼都喜歡江書?
為什麼都願意為了江書,背棄她顧如煙?
為什麼?
宜人直起身,清亮的眸子直視鴻慶帝:“皇上,都是奴婢看不慣顧妃的跋扈,才給她的茶中下了藥。千錯萬錯都是奴婢一個人的錯,江妃娘娘是無辜的,奴婢願以死謝罪。”
鴻慶帝厲聲質問:“你可知,你認下的罪名,是什麼樣的懲罰?”
“奴婢知道。”
“奴婢甘願。”
“奴婢……不後悔。”
顧如煙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瘋子,彤妃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恢複如常,隻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鴻慶帝怒極反笑:“好一個忠心的宮婢!既然你一心求死,朕就成全你!”他一甩衣袖,厲聲喝道,“來人!將這個毒害嬪妃的賤婢拖出去,給朕絞死她!”
殿外頓時衝進來幾個侍衛,不由分說地將宜人拖了下去。宜人也不掙紮,任由他們將自己拖出大殿,臨走前,她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書的方向,眼中沒有恐懼,隻有釋然。
她自幼便被賣到花樓,花樓被燒毀後,是江書將她買下,幫她報仇,給她尊重,給她溫暖,讓她第一次體會到家的感覺。為了江書,她什麼都願意做,哪怕是付出生命。
宜人被拖出永壽宮,午後的陽光刺眼,照得她睜不開眼睛。她跪在地上,聽著周圍人群的議論紛紛,心中一片平靜。
再見了江書……姐姐,我們來生再見……
一道聲音,自人群中傳來:“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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