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江書身子一顫,不轉眸地盯著眼前的小周妃,“你說那人、那人叫什麼?”
小周妃顯是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一瞬間要有點懷疑自己的記性。“臣妾記著仿佛是叫這個名字……”她頓了頓,叫自己的貼身大宮女,“把本宮收著的東西給本宮拿來!”
那大宮女神色微微一滯,“娘娘……”
“快去!”
片刻後,宮女雙手捧著一個紅木小盒,恭恭敬敬送到小周妃麵前。“那去給江妃娘娘看看。”
那盒子在江書眼前掀開。
小周妃回憶道:“昨日,也不知道臣妾身邊那貼身的宮女瑩兒到底和那侍衛說了些什麼,隻聽說貴妃娘娘遛彎兒正好就聽見了,當即大怒。叫人拖下去,問都不問就要打死。臣妾嚇壞了,可瑩兒到底是臣妾的人,臣妾去求。可貴妃的性子……無論臣妾跪在她殿外如何哀求,卻連貴妃的麵兒都不曾見著,後來還是叫貴妃身邊的綠珠給勸了回來……”
小周妃一張柔美的小臉慘白慘白,額上甚至沁出了一層細汗,“綠珠扶了臣妾回到偏殿,隻說,就在臣妾求情的功夫兒,臣妾的大宮女和那侍衛,早就被打死,人都已經沒氣了……還勸臣妾,這當口,千萬彆撞到貴妃跟前,給自己找不痛快……”
顫抖的聲音中,江書拿起那木盒裡的一塊腰牌。
上麵赫然刻著“嶽堅”兩個大字。
冰涼冰涼的木質腰牌,硬硬地咯著手指。江書隻覺心底一片寒涼。
嶽堅真得死了?
就在她來尋他的前一天。
到死,都不知道顧如煙腹中,已經有了他的骨肉。
小周妃:“昨夜,臣妾做了一整夜的噩夢,隻夢見我的瑩兒在向我哭喊……”
她纖細的身子微微發顫,看著可憐極了。
江書跟前的木盒子裡,除了侍衛腰牌外,還有一支宮女的花簪。
小周妃:“臣妾沒用,隻保下了這兩件東西……”
“你……親眼見過屍身?”
小周妃一愣,搖頭,“自然不曾。”
她身邊宮女連忙補充,“是我們家娘娘心慈,說不管怎樣,瑩兒也算是跟了她一場。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咱們拿錢請了說得上話膽子又大的侍衛,從屍身上拿的東西。娘娘想找高僧超度呢。”
原來如此。
江書袖中,顧如煙給的玉佩,還硬硬地咯著小臂。
那玉佩,江書仔細看過,是一塊極好的料子,上麵雕著鴛鴦戲水並蒂蓮。
可惜。
再也到不了它原本的主人手裡。
心中長歎了口氣,江書向小周妃:“跟貴妃同居一宮,確實苦了你。可本宮的永壽宮已有了彤妃、芳嬪兩位嬪位,住不下第三個人了。不過,本宮會替你求求皇後娘娘,到時候你隻說仰慕皇後,想去皇後身邊伺候。縱是調去了長春宮居住,也比日日在貴妃眼皮子底下強!”
小周妃麵上瞬間盈滿希望,“臣妾都聽娘娘的!”
“隻是,”江書頓了頓,“咱們這位皇上鮮少踏足長春宮,你若去了皇後娘娘那邊,怕以後見皇上,更是少了。”
“臣妾不怕的!臣妾本就不在意什麼恩寵。”小周妃滿臉殷切,“再說,”她壓低聲音,貼近江書道:“自從貴妃娘娘複了分位,回了咱們這清涼殿,皇上再沒來過……”
一個時辰後。
永壽宮。
江書派去侍衛所打探的小太監回來,“回稟江妃娘娘,侍衛所的名冊奴才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叫嶽堅的,名字確實被劃了,畫麵也摘了下去。屍首都已經運出宮去,發還家人了。”
這便是真的死了。
江書長歎一聲。
打發走了小太監,宜人為江書遞上一盞安神茶:“娘娘,這事兒,咱們還告訴顧妃娘娘嗎?”
江書也在猶豫。
按理來說,嶽堅意外身故,顧如煙確有資格知情。
可是……
“顧妃娘娘現在懷有身孕,是胎相最不穩當的時候……”江書沉吟,“本宮這幾次去看到,她的情緒都不穩定,本來就總是哭,若再得知了這個噩耗,怕是……”
江書將顧如煙給她的玉牌和嶽堅的侍衛腰牌並排放進了一隻木盒,上鎖。
江書:“還是……先瞞著吧。”
顧如煙想是心急,第二日一早便派宮女來邀江書過福壽宮說話。
江書推脫不得,又怕她疑心,隻好去了。
或許是自覺有了指望,今日顧如煙麵上多了一絲血氣,她叫自己的貼身宮女守住殿門,又叫宜人跟著自己的宮女去拿太後賞給江書的禮物。
屋裡隻剩下兩人。
顧如煙迫不及待開口:“你見到他沒有?他……怎樣?”
“我……”
江書頓了頓,麵上顯出笑影,“顧姐姐,他很好。他托我向你問平安。”
“真的?”顧如煙臉都紅了,“他……他還說什麼了?”
“那是貴妃宮中,他沒機會多說話,隻能處處小心。”
顧如煙眼中失落一閃而過,“是啊……清涼殿……”
她也早知道套在周家貴妃名下的,就是萬吟兒。
未入宮時,萬吟兒客居在武安侯府,每每見到自己,都曲意逢迎。可現在,她成了身懷有孕的寵妃,自己卻連貼上去侍寢,都慘遭嫌棄……
她心中有彆人,自然也不願侍寢。可再不侍寢……
顧如煙雙手按住自己小腹,“求你,幫幫我……”
“顧姐姐,我自然要幫你。”
可是,現在江書也搞不清楚鴻慶帝的厭惡,是針對顧家,還是僅僅是因為沒那麼喜歡顧如煙。若是後者,還可以想辦法改變皇帝心中顧如煙的印象。
若是前者,可就難了……
想著,江書麵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彆急,會好的,都會好的。”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安排我侍寢?”
江書隻得安慰:“現在還急不得……”
顧如煙聞言,麵色一僵,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和不甘。可她也知道此事勉強江書也沒意義,隻好無奈地歎了口氣。
江書走後。
顧如煙目光空洞地看著宮殿穹頂的繁複奢侈的花飾,慢慢墮下淚來。
“娘娘……”顧如煙身邊的大宮女見狀連忙過來安慰:“娘娘彆急。江妃娘娘答應了幫咱們,她一定會做……”
顧如煙搖了搖頭,淚水順著眼角滑下,“本宮不是不信任江書,可……為人母的心情,她不明白。”
她現在已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侍寢的事,拖得越久,暴露的風險就越大。
她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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