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妃聲音壓得雖低,可奈何萬吟兒站得近,恰巧把她這一番話聽了個正著。
“好啊——”萬吟兒咬牙,冷冷看向江書,“原是你們商量好的!”
她上次吃了彤妃一個教訓,雖說那彤妃或許也是無意,可畢竟吃一塹長一智,萬吟兒有些不願對上彤妃。
現在她能欺負的便隻有江書一個。
萬吟兒疾步上前,對著江書臉頰高高揚起手,“你是個連封號都沒有的妃,本宮是貴妃!本宮今日便是打死你,也……”
事發突然。
江書隻能心中微歎,閉上了眼睛。
這萬吟兒,往日也算得是聰明伶俐,現在確實這般經不起一點激的模樣,真是……
想是這段日子,她過得不好。
正尋思著。
萬吟兒的手掌,遲遲沒落到自己臉上。
江書微微一愣,抬頭。
見是彤妃,巧笑嫣然地擎住萬吟兒手腕,“貴妃娘娘小心。”
“你!”
萬吟兒本不想跟彤妃對上,誰知她欺人太甚!“你當你現在霸著皇帝,本宮便不敢罰你?”她一個貴妃,自從彤妃得了盛寵,自尊和臉麵被人踏在腳下,反複地摩擦。
她豈能真得咽下這口氣?
萬吟兒看向彤妃,突地冷笑一聲,“你真當皇帝的寵愛,是什麼好東西?”
看到彤妃臉上飛快地劃過一絲詫異。
萬吟兒心中一陣妒忌,又混合著一陣悲涼。
她在床榻上伺候鴻慶帝的時間最久。這男人對女子的疼惜,從一開始的千依百順,愛如珠寶,生怕動作重了些便要碰痛,到後麵……
她手腳被人綁在床榻四角上,用特質的細鞭子抽!
不把她抽得遍體鱗傷,昏死過去,不算完!
偏偏鴻慶帝說,這就是他這個帝王對她的寵!
她不想要,也得含淚帶笑地接受。還要跪地謝恩。
之前那段時日,萬吟兒能察覺出,鴻慶帝越來越不行,脾氣也就越來越暴躁。更愛動手了。
眼前這個鮮嫩得花朵一樣的彤妃,怕不過也是虛張聲勢。那身上,也不知已經留下了多少再也磨滅不掉的傷痕。
想著,萬吟兒盛氣:“彤妃,本宮是過來人,自然要教你——”
她話未說完。
隻覺手腕上傳來一股子大力。
萬吟兒一驚,“你不要命了——”
彤妃低低的,帶著愉悅的聲音在萬吟兒耳邊響起:“不要命的是你,貴妃娘娘。”
“噗通!”
身邊的蓮花池中,水花四濺。
萬吟兒雪白的紗裙,瞬間沒入水中。
“救、救命——”猝然落水,萬吟兒慌了,拚命地張開雙手拍打著水麵,竄動著掙紮。可由於她過於慌亂,反倒把自己推得離岸邊越來越遠。
岸邊,江書難以置信地看向彤妃。
她知道彤妃有些小心思,要剪除異己。卻沒想到,彤妃這麼狠,這麼瘋!
她眼睜睜地看著彤妃推萬吟兒入水後,站在岸邊好整以暇地看著水中掙紮的女子,唇角噙著若有如無的笑意。
江書:“你瘋了!萬一貴妃真的出了什麼事兒,你我都脫不了乾係!”
話一出口,她卻明白了。
這彤妃,根本沒想過要脫什麼乾係!她不僅沒這麼想,怕還要——
拉江書下水!
“姐姐莫怕,”彤妃臉上綻放出絕美笑容,“這貴妃是自己失足滑落水中的。你全都看見了,是不是?”
那邊,萬吟兒仍在水中苦苦掙紮。
她帶來的宮女太監中,阿笙一步邁出,向彤妃大聲道:“彤妃娘娘此言差矣!難道僅僅因為你是主子,就可以信口雌黃?我家貴妃娘娘,明明就是、是與你爭執,被你推搡入水的!”
彤妃美麗的眼眸轉了轉,看向阿笙,麵上緩緩揚起一個笑,“是你。”
彤妃慢悠悠道:“你們這些人,都是貴妃帶來的宮女,自然是向著你們的主子說話。你們的話,豈能采信?”她悠悠道:“既然說了也沒用,不如……少說。”
“彤妃娘娘,你勿要仗勢欺人!我家主子現在盛寵雖不及你,卻不能教你隨便給欺負了去!不然,天家威嚴何存?”
“你倒是個骨頭硬,忠心護主的。”彤妃笑道,“跪下。”
阿笙聽話地乖乖跪下。
一顆腦袋卻還倔強地揚著,一遞一句與彤妃爭辯。
荷花池中,眼看著萬吟兒身上漸漸沒了力氣,就要沉底。
她所帶來的宮人中,鬱輔臣急得不行,他低聲向阿笙:“阿笙姐姐,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主子娘娘還在水裡!你、你倒是快些去救啊!”
這阿笙會水,又是萬吟兒身邊貼身伺候的大宮女,最宜下水救人。
其餘的小宮女年小力弱,且沒聽說誰會水。怕是下水不僅救不了人,還會添亂。
“奴婢自然急著救貴妃娘娘!可彤妃娘娘在罰奴婢跪,你沒瞧見?”
鬱輔臣胸口一滯,“阿笙,娘娘帶你不薄!你、你見死不救!”
“是啊,”阿笙古怪地笑了一下,“那可確實是,不薄。”
她冷冷看向鬱輔臣,“鬱公公這般忠心,為何也隻是口頭上說說,不去下水救人?”
“你明知我水性差!還有,我、我是男子……”
大盛後宮能放肆的人,隻有鴻慶帝一個。縱然鬱輔臣是個太監,可眾目睽睽之下,若與宮妃有什麼肢體接觸……
他和萬吟兒,可都彆想活了。
更彆說,旁邊還站著虎視眈眈的彤妃,那江妃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可難道,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娘娘嗆水、淹死?
鬱輔臣向阿笙恨恨道:“貴妃娘娘要是出了事,你也得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你當你還能跑得了?!”
阿笙飛快地看了彤妃一眼,梗著脖子向鬱輔臣頂道:“娘娘沒事,風光的時候,你我誰跑得了?”
萬吟兒獨得盛寵,日子過得滋潤時。
不還是日日打她,要她冒著誅九族的風險,給她找男人?
“就說鬱公公你,從禦前跌落下來,娘娘可伸手救過你一救?”
“你、你——”鬱輔臣手指著阿笙,徹底明白了,“咱們是做奴才的,難道不該為主子奉獻所有?”
“你樂意奉獻你自己奉獻去!奴婢雖口稱奴婢,卻是個活生生的人!”
荷花池裡。
萬吟兒的掙紮漸漸弱了。那水,眼看著就要沒頂!
鬱輔臣再顧不上彆的。什麼宮規,什麼禮法,什麼……性命,他都不要了!大不了,便是為貴妃娘娘賠上一條命!
隻願自己死後,貴妃娘娘能記得自己這一片的心!
“嘩啦——”
鬱輔臣入水,拚命地擺動著雙臂,朝萬吟兒遊去。
彤妃笑看著這一切,“江妃姐姐,你說怪不怪?似貴妃這種最喜淩虐下人之人,竟還有人這般忠心愛護。是忠心,還是……”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還是彆的什麼?”
江書:“妹妹,這戲是不是有點過了?”她指向小路儘頭,已隱隱露出的明華色華蓋頂子,“你最重要的觀眾,就要來了。”
彤妃笑了,“還是姐姐聰明。”
江書警惕地後退半步,“本宮不喜水,勿要生推本宮下去的念頭。”
“哪兒能呢?”彤妃笑容愈盛,還帶著一絲囂張,“要扳倒貴妃,憑你,還不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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