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分花拂柳,直接從花籬後麵繞了出來。
一朵淡粉色的球薔薇被她發飾掛落,半透明的花瓣儘數都落在了江書發髻上。
一時恍惚,幕亓一伸出手,想幫江書拂落花瓣。萬吟兒目光注視中,那隻手在半空中僵了僵,最終還是無聲地落回身側。
回過神來,幕亓一厲聲道:“幾日不見,你長能耐了。還學會了偷聽?!”
這話說得,江書微微一笑。
她眨眨眼睛,一臉的純潔無辜,“怎麼,這宮牆之下甬道一旁,是幕貴人宮裡,奴婢進不得嗎?”
萬吟兒滿眼的惱怒,當著幕亓一的麵發泄不得,隻得顫巍巍低下頭去。她故作委屈:“臣妾……沒有這個意思。阿一哥哥,江書姑娘是得過先帝盛寵之人,你、你彆這樣跟她說話。”
說著,她畏畏縮縮的,往幕亓一懷裡鑽得更深。
莫名地,幕亓一臉上微微一紅,不知怎的,他在江書麵前有些不願與萬吟兒這般親密。強行抑製住推開她的衝動,幕亓一:“怕她做什麼?她不過我的試婚丫鬟……”
萬吟兒掩住眼底一絲得意,“彆這樣說,江書姑娘現在今非昔比……”
江書不願再和這兩人論這些有得沒得,她接著剛才的話題:“奴婢是說,奴婢或許有法子叫幕貴人不被送進福康宮,做一輩子守寡的太妃。不知道貴人和世子,可願意試一試?”
萬吟兒半張小臉都埋在幕亓一胸口,掩住一臉戒備的神情。
幸虧江書還沒有正式的名分,人微言輕。不然,給她聽到自己不願做太妃的這番話,怕是又要在宮內掀起什麼風波。
幕亓一被激起了興趣:“什麼辦法?”
江書笑笑,“前幾日,世子不是來問過奴婢,願不願意同世子一起離宮嗎?彼時,世子要用什麼法子,現在用在貴人身上,反倒不行了嗎?”
“你……”幕亓一臉上一紅。
他要想法子把江書弄出宮去的事兒,萬吟兒根本不知道。
此言一出,萬吟兒果然一張精致小臉全白了,她抖著嘴唇從幕亓一懷中撐起身子,“原是我擋了江書姑娘和阿一哥哥的路,我走、我走就是了……”
萬吟兒細腕被幕亓一一把扣住,帶到懷裡,緊緊抱住。他深恨江書嘴上沒一個把門的,害萬吟兒傷心難過,看向江書的目光滿是淩厲:“吟兒和你不一樣!你可以藏身在恭桶裡,叫小太監抬出宮去,沒人會檢查,更沒人在乎一個宮女的死活。吟兒是先帝妃嬪,豈能用這種法子出宮?”
江書絲毫不氣,唇邊笑意反倒更深。
“原來這就是世子為奴婢想的好法子,世子當真機敏,天下無雙。”
把人藏在恭桶裡?真虧幕亓一想得出來。
也不知是形勢所迫必須如此,還是因為江書沒給萬吟兒帶信而要狠狠報複她。人躲在恭桶裡,想要出宮,全新的恭桶自然不行。要用過的。可用過的恭桶,即便是刷乾淨了,裡麵的味道也是嗆鼻難聞。跟彆提若是被發現了,江書必會被就地格殺。
這麼大的風險……
幕亓一果然不舍得萬吟兒去冒。
江書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感謝自己沒聽了幕亓一的話。
“既然送奴婢出宮的法子行不通……”江書低頭,認真地想了一會兒,“奴婢還有個法子。”她也不等幕亓一、萬吟兒開口,自顧自說下去,“幕貴人不是不想進福康宮守寡嗎?自來太妃想出宮,隻有兩條路。一條是親生的皇子就藩建府,太妃可以離宮跟去。另一種嗎,”江書笑盈盈地看向萬吟兒,“貴人剪了頭發,說要去城西永福寺當姑子,為先帝祈福一輩子,太後必會放你出宮。貴人不就得了自由?”
江書剛剛說完,便看見萬吟兒瞪著自己的目光滿是陰毒。
萬吟兒縮在幕亓一懷裡,不安地扯著袖角,“江書姑娘也是為了我著想。宮裡,是有這個規矩。我今年才二十幾歲,隻要削發明誌,說自己一心向佛,太後沒有個不準的。往後,青燈古佛,相伴殘生罷了……”
說著,她落下淚來。
城西永福寺是皇家寺院,也有前朝妃子在此出家。規矩是出了名的嚴。
進了福壽宮,縫年過節,間或家人還可以探視,東西也都得進來。
可若是進了永福寺,就隻能全當世上沒有這個人了。
萬吟兒一咬牙,伸手拔落頭上銀簪,一頭青絲傾瀉而下。
她淚光盈盈地看向幕亓一:“自我有記憶以來,總是娘給我梳頭。現在,娘已是不在了,我、我實在下不了手自己剪發。阿一哥哥……”她纖細手指握著幕亓一的手,搭上劍柄,“阿一哥哥,求你幫我削發。”
幕亓一哪裡下得了手?
他狠狠瞪了江書一眼,心裡直怪她,出的什麼餿主意?不是故意說出來取笑萬吟兒的吧?
江書全似沒注意到幕亓一神情,她彎下身,為萬吟兒撿起了銀簪,插回了她頭上。
“既然世子和貴人都舍不得這一頭青絲,奴婢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幕亓一冷著臉,“說!”
江書:“先帝駕崩,新帝登基,放宮女出宮的恩旨不日就要頒下。既然貴人不願老死在福壽宮,不若頂著奴婢的身份,就這樣離了宮吧。”
萬吟兒本不覺得江書能真心實意地為自己想什麼好辦法,卻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眼睛猛地一亮。
“可、可我要是走了,太後那邊……”
江書笑了,“奴婢隻進宮幾日,貴人的傳說,奴婢也聽了好些。傳說,貴人盛寵,自得了位分封號,竟還不曾親自去向太後娘娘請過安。太後認識你嗎?”
萬吟兒一張小臉漸漸有了光彩,“江書姑娘說得對,太後娘娘沒見過我……”可很快,她臉色又暗淡下來,“可是貴妃曾經見過我,還有同我一宮的嫻妃,還有淑妃。”
“先帝龍禦歸天,淑妃傷心之下,已是昏迷不醒。不足為懼。”頓了頓,江書看向幕亓一:“顧貴妃那邊,世子可能勸得動?”
幕亓一眸中也亮起光彩,他點了點頭,隨著說道:“嫻妃……嫻妃我也可以去勸她守口如瓶。”他頓了頓,“嫻妃的妹妹,是顧如煙的好友……”
“這不就成了?”江書一擺手,“既偌大的後宮,沒人認得貴人,那奴婢就扮做貴人,在福壽宮守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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