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放榜日。
省城張貼榜單後,官府會統一派送捷報到考生家中,今年有孩子參試的家庭,皆在家門口翹首期盼有好消息傳來。
青石縣離省城不遠,及至午時經過,便有快馬往城門方向來。
來了!
縣城百姓都自發聚集到了街上,看有哪家孩子中了桂榜。
“報!李清硯得中解元!”
“報!陳春生得中經魁!”
“報!張德才中舉!”
“報!餘品賢中舉!”
“報!胡鵬展中舉!”
駿馬一路疾馳而過,馬上的人高聲傳報喜訊。
街鼓動,城門開,鳳銜金榜出雲來,平地一聲雷。
此番青石縣參加鄉試的共有九十九名學子,其中竟有五名在榜上!並且在前三位中占了兩名!
眾人嘩然,一片喜色。
要知道,鄉試是三年一次,考生眾多競爭激烈,通常五十人中才會有一個秀才考中舉人。
前幾年青石縣城中舉的也不過鳳毛麟角。
今年竟是有五名!
“真是老天保佑啊!”有的秀才家中老父親老母親喜極而泣,當街跪拜。
“是呀!”
“難不成真是魁星爺顯靈了!”
“對呀,許是無憂真人帶著兩位小娘子祈福這麼多天,感動了上蒼!”
百姓們交頭接耳,話越傳越玄乎。
另一邊,錢不令端著一隻小木盒等在白雲觀觀門前,高聲請江琉和許閒雲二人出來相見。
周邊百姓見有熱鬨看,又聚起一簇。
隻不過這邊的熱鬨到底比不過送榜的,來的人不多。
西殿殿堂內,道童輕聲與二人傳了話,說是錢家首飾行的錢掌櫃有要事相商。
江琉和許閒雲驚訝極了,有什麼事不能進屋說,非得在街上談?
不過也不好將人晾在街上,江琉二人快步迎了出來。
見著來人,錢不令綻開笑顏,拱著手迎上她們:“二位姑娘,我乃錢氏首飾行的掌櫃錢不令,今日前來,是聽聞二人為學子祈福,感動了魁星大人,特來道喜道謝!”
好消息自是已經傳到了白雲觀,江琉二人連聲道言重:“都是學子們潛心苦讀的回報,我們並未做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打開了話題,錢不令話鋒一轉,道:“前些日子聽聞二位娘子多製得了五十支璿璣簪,不知這些簪子……眼下是否還在?”
好端端怎麼又扯出了簪子?
江琉摸不清他來意,斟酌著答:“還餘下四十九支。”
聞言,錢不令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又朝二人一揖:“甚好甚好,不知道這餘下的四十九支簪子,兩位娘子可能轉售於我?”
全部嗎?江琉和許閒雲麵麵相覷。
人群亦是開始窸窸窣窣。
許閒雲好奇問道:“錢掌櫃要那麼多簪子做什麼?”
錢不令有些不好意思:“這些簪子在白雲觀一個多月,受得敬神香火,誠心祈願,今日青石縣出了五位舉人老爺,想必是個好兆頭,鄙人不才,想借此機會搏一樁生意。”
說完,他還朝著天上拜了一拜。
許閒雲聽明白了:“掌櫃覺得這是商機?”
錢不令頷首笑道:“是也,若二位首肯,我願再多付二成銀錢。”
這才剛放了榜,就有人來找她們買璿璣簪,還是加價買,這姓錢的莫不是她二人找的托兒吧!
周圍百姓自是不信有此等好事,低聲議論起來。
二成……
江琉暗暗思忖,確實是令人心動的條件。
可惜她們不能收。
若是此人懷揣著惡意,對外宣揚她們是為了加價出售簪子才待在白雲觀中的,她們這一遭可真是白來了,精明狡詐、做戲逐利的帽子會牢牢扣在她們頭上。
這四十九支璿璣簪的去處,江琉已盤算了好些日子了,若能出手自然是最好的,但不能從她們手中直接出。
今日這人,倒是瞌睡遇到枕頭,來的正是時候,怕隻怕他來的太巧,打著其他算盤。
江琉不動聲色地打量錢不令:“錢掌櫃願意收走這些簪子,我們自是感激,但多的二成銀錢卻是萬萬不能要的。”
“若掌櫃願意,這四十九支簪子我們便以四千文的儘數轉給您,隻不過……”江琉麵上作出遲疑的神色,續道:“我們希望能在五日後交易。”五日,應是足夠了。
嗯?難不成是這人真是自己想買?這人是誰來著?方才他說自己是首飾行的掌櫃?
周圍人又轉了向,議論其彆的來。
錢不令亦是訝然,沒想到她不但不要這多的二成,還願意折價轉給他?
抹去了九百文,可幾乎是讓了兩成利,她們這不是虧了嗎。
他今日過來,是得了小姐授意來遞橄欖枝的,怎麼好占人便宜呢。
錢不令搖頭就要拒絕:“姑娘,我也是誠心收購,並不是想乘人之危。”
江琉解釋道:“錢掌櫃莫急,咱們也不是做賠本的買賣,抹去九百文的零頭,一是感激您出手,這第二……”
江琉放輕了聲音,讓周圍人聽不真切:“則是想和您換一個合作的機會。”
在大槐樹下支攤,總不是長久之計。
若能與城中首飾行合作,一來借了地方,她們不用常常來回跑,二來有了支撐,背後那人總能收斂些。
合作?
錢不令一愣,這不是想到一塊兒去了嘛!
他今日就是來辦這事兒的呀。
錢不令抓住時機,亦是湊近輕聲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小姐今日遣我過來,正是想與二位合作。”
說著,錢不令將手中的小木盒往她們那邊一遞:“這是我家小姐的見麵禮,還請二位避著人,收好。”
還真是撞到一塊兒了。
江琉有些驚訝,雙手接過小木盒,微微側身擋住周遭的視線,指腹輕輕撐開盒蓋一條縫——裡頭裝的不是什麼金銀珠寶,隻是輕飄飄的一張折攏的紙片。
方才錢掌櫃說避開人,這紙張定然是不方便在此處打開的。
周圍人群聽不清他們說了些什麼,又湊的近些。
江琉不動聲色的合上蓋,恢複了平日的聲量,笑著道:“那便如此說定了,五日後我們將璿璣簪送到您鋪子裡。”
麵上是在說交易,實則談的是合作。
錢不令一顆玲瓏心,自是聽懂了,朝二人拱了拱手:“恭候二位。”
事情辦妥,錢不令也不久留,施一禮便告辭走了,江琉和許閒雲也回了白雲觀。
圍觀人群四散而去,“璿璣簪被錢氏首飾鋪儘數收購”的消息不脛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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