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過後。
許元勝已經離開汗庭所在，大概十幾裡之後，忽然間聽到了一道恐怖的爆炸聲，回頭看過去，汗庭所在的那片天空，都被熾熱的氣流衝撞的跌宕不息，濃烈的火光包裹著硝煙，直衝天際。
這一幕，第一次見到的人，怕是很久也難以忘卻。
一個個騎兵胯下的戰馬，都變得不安，焦慮了起來。
地麵上好似轟隆隆的地顫了一些。
後麵追擊的蠻國騎兵們，也陡然間為之一滯，停下了追擊，齊齊回頭看向蠻國汗庭所在。
不知道該如何抉擇，下一步了。
“走。”
許元勝沉聲道，不知道慕容山和姚森那邊情況如何，最後那一爆，明顯是至少上千顆炮彈的自爆，也就意味著沒有給慕容山等人機會，發射完所有的炮彈。
很快青州府騎兵飛快的往前奔跑。
直到胯下的戰馬，累的打著清晰可見的白色吐息，速度也慢了下來。
“準備作戰。”
許元勝沉聲道，不能繼續跑了，要不然再被追上，可就連騎馬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了，何況也要等待一下後麵的青州府騎兵們。
希望慕容山等人能夠順利甩開追兵趕過來。
若是如此，前後夾擊，還能吃下這批最早就開始追趕來的蠻國騎兵。
大概三萬多騎。
此刻許元勝這邊隻有上萬騎兵。
“將士們。”
“狹路相逢，勇者勝。”
“我等已經順利完成了此次突襲，蠻國大汗鐵木塵已經去見他們的長青天了，這是大勝數百年來曆史上從未有過的勝利。”
“區區蠻國，不過爾爾。”
“這次就算折在這裡。”
“也值了。”
許元勝抽出軍刀，大聲道。
“大勝萬歲！”
“大勝萬歲！！”
一道道青州府騎兵大聲喊道。
“青州府騎兵，萬歲！”
許元勝大喊一聲。
“青州府騎兵，萬歲！！”一個個青州府騎兵們，臉上陡然間透著無比的自豪，是的，他們這次開創了大勝數百年曆史上從未有過之戰績，哪怕戰死在這裡，也足夠子孫後代吹噓一輩子了。
“衝！”
許元勝大手一揮。
上萬青州府騎兵瞬間卯足勁了，猶如洪流一樣朝著後方追擊而來的蠻國騎兵衝殺了過去。
這股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一個個年輕的麵龐上，目光灼灼，手裡緊握著軍刀，殺意蒸騰，氣勢陡然間攀升到了極致。
這個時候已經無需教習來宣導。
許元勝的那番話，明顯已經讓眾將士們的士氣達到了頂峰。
反觀蠻國騎兵那邊，明顯有些慌了。
他們的大汗，真的死了嗎？
應該不會吧？
但剛剛的那番爆炸，太響了，難道長青天不保佑我們蠻國了嗎？
“不要聽他們胡說。”
“大汗乃是我蠻國有史以來最英明神武的君主。”
“他老人家乃是天神下凡，怎麼可能會死。”
“隨我殺光這些大勝人。”
一個領頭的蠻國將領大聲道，揮舞著手裡的軍刀，先一步衝了過去，很快蠻國騎兵也紛紛衝殺過去。
兩方距離很近之後。
嗖嗖嗖
青州府騎兵們，立即揚起了手臂上的連弩，紛紛射殺過去。
前排的蠻國騎兵紛紛摔倒下戰馬。
但很快就近身廝殺了起來。
剛剛那一輪射殺，畢竟隻是短暫的襲殺，並不能真正的改變戰局。
很快雙方刀刀見血。
殺的這片草原上頃刻間鮮血散滿青青綠草上，殘肢橫飛，屍體摔倒的遍地皆是，慘烈場景在交手的頃刻間，就上演了。
許元勝第一時間脫離了侯坤等人的護持，也殺了過去。
他雖然很少參與近身廝殺，不過一身殺人技，那是妥妥的用心練了。
他一手軍刀，每次落刀下去，一個個蠻國騎兵就會被劈落下馬。
很快他的戰甲和身上都被鮮血澆灌，猶如一個血人一樣。
許元勝這次深切體會到，媽的，一些影片裡都是假的，打的天翻地覆，將領們身上都是乾乾淨淨的。
全特媽的假的。
就那麼一刀砍過去，鮮血滋滋滋的亂噴，想身上乾淨，除非離得遠，不動手，隻要殺起來，馬上就會變成一個血人。
“大人，差不多了。”
“快隨我走。”
“你決不能深陷戰陣裡。”
侯坤帶著十幾個黑冰台成員，拚死殺到了許元勝的身邊，層層的圍著他，說什麼也不讓他近身廝殺了。
“你是讓我，丟下大軍，獨自離開嗎！”
許元勝臉一黑，很想罵人。
但是忍住了。
若是他死在這裡，青州府士氣必然大跌。
雖說這樣的軍隊，戰意全係一人身上，不是什麼好事。
但自古以來，三軍主將往往都和大軍士氣，息息相關。
但此刻！
根本無法鳴鑼收兵，因為雙方殺紅了眼，現在誰敢轉身後退，後背交出去，隻會死的更快。
讓將士們拚命。
他離開，實在是邁不開這個腿。
“大人。”
“將士們是心甘情願為你阻擋敵軍的。”
“你放心，我們青州府的將士們即便依少戰多，即便對方是強大的蠻國騎兵，也會帶走對方同等數量的將士。”
“我們的將士，縱是戰死，也不虧。”
“但你必須離開。”
“如此，這次四百裡突襲蠻國汗庭才算是真正的勝利。”
侯坤大聲道。
他的聲音好似得到了更多青州府騎兵的響應，將士們殺的更瘋狂了，一個個年輕的青州府男兒，往往最後一刻，會不約而同選擇撲過去抱著蠻國將士，一同摔下戰馬，然後肉搏纏死對方，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一個個青州府騎兵們，不斷的合攏戰陣，阻截那數倍於他們的蠻國騎兵，死死的拖住他們難以越過一步。
為許元勝騰挪出離開的空間。
“走！”
許元勝咬的牙咯咯咯作響。
忽然這個時候。
嗖嗖嗖
一道道弩箭射了過來。
後方的蠻國騎兵，紛紛的倒地。
就看到大後方慕容山帶著騎兵主力殺了過來，許元勝走的時候，給他還留下了差不多四萬騎兵。
但現在隻剩下兩萬騎兵了。
就這兩萬騎兵。
加上此刻為掩護許元勝撤退的上萬青州府騎兵一起，頃刻間前後夾擊，扳回了局勢。
很快還有一路三千餘人的隊伍，也殺了過來，正是姚森等人的火炮軍。
不過將士們騎在戰馬上，都抱著厚重的炮筒，實在是難以分身殺敵。
“姚森，帶著你的人先走。”
“其餘人隨我殺過去。”
許元勝大喊一聲。
侯坤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執行了命令，護持在許元勝身邊，掉頭再次殺了過去。
大概一個時辰後。
那追擊許元勝的蠻國三萬騎兵，一多半都被消滅了，餘下一些也都四散而逃。
“見過大人。”
慕容山滿身是血的過來，肉眼可見身上的傷口不少，渭河平原一次，虎跳峽一戰，這又一次，皆是滿身是傷。
“走！”許元勝看了一眼四周的青州府騎兵，來的時候五萬騎兵，現在隻剩下兩萬多。
聽著遠處還有戰馬疾馳而來的聲響，應該又有大量蠻國騎兵追擊過來了。
畢竟這裡是汗庭所在。
他們還在蠻國汗庭的輻射範圍內。
能不能逃得掉，還是兩說。
畢竟大荒國戰馬，實在是不耐長距離奔襲。
許元勝等人朝著南方疾馳而去。
這一跑就是到了天亮。
後麵追擊的大量蠻國騎兵越來越多，還會從四周部落彙聚而來的。
一路上許元勝等人接連闖過了十幾個部落的阻截。
兩萬多騎兵，隻剩下一萬多了。
算是完整的就是火炮軍，一直沒有讓他們下場。
許元勝能夠感覺到胯下的戰馬，搖搖晃晃的，已經近乎力竭了。
“大人，你帶著火炮軍的同袍們先走。”
“我青州府騎兵，不遜色於蠻國騎兵，沒必要跑。”
“就讓這一戰，打出我青州府騎兵赫赫盛威。”
“未來！”
“炮轟蠻國汗庭的曆史上，會有人永遠記住青州府五萬騎兵輾轉四百裡，參與了這一場注定銘刻在大勝和蠻國曆史的一戰。”
“兄弟們，後悔嗎？”
慕容山目光所示，看向一個個滿身是傷，戰甲不全，看上去猶如敗軍，但每個人的目光中都透著堅定，緊握著的軍刀，證明了他們不是倉皇而逃，不是畏戰。
他們是掩護主將而退。
若有戰，他們可以隨時掉頭衝鋒，絕不畏死。
“無悔！”
……
這個時候侯坤等人牽過來十幾匹蠻國戰馬。
“大人，請換馬。”
“隨我速速撤離此地。”
侯坤沉聲道。
“侯坤，你讓我……。”許元勝心底罵娘，隻要遇到侯坤，哪怕殺敵也是被簇擁著，其餘時間就是一路逃，搞的自己就像是囚犯一樣。
但侯坤怕死嗎？
他早年可是參與過前線敢死營，又進入過殺手組織，早就把腦袋係在腰間的人，更不用說深入汗庭放置炮彈，能活著出來，已是不易。
“大人，侯坤兄說的沒錯。”
“還請速速離開。”
“你身負滅蠻大事。”
“那蠻國三王子還沒有死的，你不能出事，否則隻憑大勝老將們，怎麼和蠻國新大汗，一戰！”
這個時候薛懷仁滿身是血的，騎著搖搖晃晃的戰馬，也過來了。
“草他娘的。”
“你薛懷仁也一並隨我走。”
許元勝罵了一句，深深看了一眼慕容山，想喊他，但心底明白，騎兵主帥不能走啊。
“大人，走吧。”
“替我照顧好女兒，還有我那些老兄弟們。”
“告訴他們。”
“慕容鐵軍，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勢，遠勝我慕容家先祖之風光。”
“我慕容山縱使戰死在蠻國境內，也無悔，無怨。”
“快哉！”
慕容山哈哈大笑，暢快的笑透著前所未有的拚死之意，身上綻裂的傷口，鮮血咕咕咕而流，反而襯托的他身形陡然間一丈丈的拔高。
許元勝咬了咬牙，沒有開口承諾，因為慕容山說不說，他都會照做。
兩人的默契，無需多言。
從另一方麵，他不應承下，是希望慕容山活著回來，有他自己去照顧女兒和那些京軍老兄弟們。
許元勝換上蠻國戰馬，指了指薛懷仁和姚森等人。
“隨我走。”許元勝不容置疑道。
薛懷仁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再逞能。
姚森輕歎一聲，看了一眼慕容山，都是當年一起從微末崛起的人，雖然交流不多，卻也不曾想，會這麼快有人折在這裡。
許元勝等三千餘人先行撤離。
後麵的戰鬥，也隨即打響。
等跑了大概一個多時辰後，忽然間看到前方還有大批的騎兵。
“護持大人先走。”
“姚森扔掉炮筒，隨我禦敵。”
侯坤大聲道，這個時候什麼火炮會不會泄密，都不如許元勝的命來的重要。
“好！”姚森大聲道，就待下命令扔掉上千個炮筒的。
“是我們的人。”突然，薛懷仁大聲興奮道。
這個時候眾人都忍不住擦了擦臉上的鮮血，仔細看過去，果然是西川重鎮，滇南重鎮以及平北重鎮彙聚一起的騎兵隊伍。
當然還有留下的另外五萬青州府騎兵也一並來了。
“快，快去救援慕容山。”許元勝立即大聲道。
“我去通傳。”侯坤也是著急，見到己方人來了後，急忙縱馬先一步趕過去通知大軍無需停頓，前去救援。
很快一匹匹戰馬，從眾人身邊加速飛馳而過。
朝著後方殺了過去。
先走的正是留下的五萬青州府騎兵。
他們擦肩而過時，望向許元勝時，目光中透著尊敬和愛戴。
看著逆行的他們。
許元勝嘴角一顫，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來。
“許總兵，你總算平安歸來了。”向天雷看到許元初此刻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滿身是血，差點分不清誰是誰了。
有心想責怪侯坤等人護持不利。
但等看到隻有三千人的隊伍。
而五天前走時，可是五萬青州府騎兵，四萬多騎兵都不在身邊了，他隻得咽下了到嘴的話，太慘烈了。
“許總兵請放心。”
“我親自去一趟。”
熊鯤這個老將，沒有多廢話，立即率領己方的騎兵也衝了過去。
一旁的平北重鎮總兵薛泰華看向許元勝等人，目光中透著肅穆的敬意，他帶領的上萬平北重鎮的騎兵隊伍，一個個尊敬之餘更透著一抹自卑和愧疚。
抵禦蠻國是北地三大重鎮的事。
他們做的不好。
更沒有打出過如此赫赫戰績。
南方朝廷青州府五萬鐵騎北去，回來時寥寥三千餘人，刺痛了他們的雙眼。
“隨我殺敵。”薛泰華沉聲道，話落騎著戰馬往北方疾馳而去。
上萬平北重鎮的騎兵們，也陡然間一撩韁繩，紛紛的疾馳而去，每個人心底都憋著一股子氣。
殺氣騰騰的衝向北方。
薛懷仁張了張嘴，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去？
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向天雷，他接下來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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