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勝接過侯坤遞過來的那塊布。
打開之後。
就看到上麵詳細寫著五路起義軍的名稱和人數,以及提出的要求,並摁下了血手印。
透著一抹草莽的風氣。
不過也詮釋著一份民間的信諾。
“要求朝廷把其列入正規軍,並享受等同於南方朝廷青州府兵士的待遇,且按照人數規模,給予軍職。”
“對於之前所犯之罪,一改既往不咎。”
“凡此戰之後有功,戰死,負傷之人,皆享受著南方朝廷青州府正規軍的待遇。”
……
許元勝看著這些要求,說實話並不算離譜。
畢竟充當奇兵深入平北行省內,牽製兩大邊軍重鎮,肯定是死傷慘重。
“他們裡所犯之罪,黑冰台有查到嗎?”許元勝說道。
“有一些起義軍收編了一些山匪,對於山匪,大人也是明白,肯定沾了一些無辜的血,不過入了起義軍之後,倒是沒有再犯。”
“他們也向我保證過,起義軍建成之後,主要是針對蠻兵以及偽朝廷的兵士,對於民眾並沒有再犯殺戮,搶掠。”
侯坤沉聲道。
“若是如此,就應允了他們。”
“把軍械給他們帶過去。”
許元勝點了點頭,隨後拿出官方大印,加蓋了印章。
“是。”侯坤沉聲道。
“恭喜大人。”
“有了這一路奇兵,足以牽製住平北和鎮北兩路邊軍重鎮。”
慕容山也看到了布上的人數。
好家夥,五家起義軍加一起竟有近十萬人,這規模還真不小。
怪不得北地偽朝廷一直沒有傾儘全力攻打南方,就憑這些起義軍的規模,足夠偷家的了。
“南方朝廷也資助了不少起義軍。”
“若非如此,他們也很難發展的如此快。”
許元勝隻是一笑,其中兩路起義軍近乎是屬於黑冰台的私軍,這在軍政處並非什麼秘密。
就連萬樹森也在北地有幾路起義軍的。
也就南方五座行省,普遍實行了戶貼製和裡甲製,加上南方富裕,才沒有讓起義軍的苗頭燃燒起來。
要不然內部不穩。
談何發展壯大。
“大人,還下棋嗎?”慕容山笑著道。
“繼續。”許元勝嗬嗬一笑,心裡的一塊石頭也落地了。
很快兩人繼續下棋。
等到第二日傍晚時。
侯坤回來後,表明軍械已經轉贈給對方,五路起義軍已經分散滲透進了平北行省。
“一切還順利嗎?”許元勝道。
“他們多數都是本地人,去的地方又都是城外,很容易就混進去了。”
“會在規定時間內,集結隊伍,先行牽製住平北和鎮北兩家邊軍重鎮。”
侯坤說道。
“向天雷那邊也差不多應該到位了。”
“孤懸於關外。”
“他的壓力不輕。”
“我們要加快腳步了。”
許元勝點了點頭道。
當晚生火做飯,吃的很豐盛,在夜深時就開始集結隊伍,分散出行,開始秘密進入平北行省。
一切若是順利的話,會在天色漸亮時,發起總攻。
大軍是從鎮北行省出發。
所以距離倒也不算太遠。
很快就到了後半夜。
大軍在平北行省內部集合。
此刻平北和鎮北兩家邊軍重鎮的兵力,並沒有在行省中央的首府。
而是集結在了平北行省北部兩個城池。
那裡過去是為了防備蠻國進攻而建,可謂是城牆堅固,軍營密布,更為適合大軍駐紮。
最關鍵從那裡可以從容的離開大勝境內,進入蠻國境內。
“這兩家,是把蠻國當成最後的退路了。”
“真是嘲諷。”
“曾經的敵人,反倒成為了他們最大的底氣。”
熊鯤冷笑道。
“可惜了。”
“當年九邊重鎮,最強的兩家。”
“皆是抵禦蠻兵入境的國之英雄軍隊。”
“這片土地死了他們不少為國捐軀,抵抗蠻兵入境的兵士。”
“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已經注定了,他們曾經的輝煌已經成為了過去。”
許元勝沉聲道。
兩家軍隊沒有靠的太近。
但也已經包圍了對方往東西南三個方向撤退的路線。
哪怕北方,進入蠻國的通道。
向天雷也應該已經就位了。
“不知道那起義軍,能否進的去這兩座城池內?”熊鯤蹙眉道,在他看來這兩座城池,不亞於西川行省西側的關隘,易守難攻,防備森嚴。
“問題不大。”
“這些起義軍都是當地人,兵營裡肯定有熟悉的人。”
“能接下我們的任務,誘開城門的把握應該是有的。”
許元勝沉吟道。
不過到了這一步,哪怕起義軍不能成功。
他也要借助火炮,轟開眼前的兩座城池。
“好,到時候你左邊,我右邊。”熊鯤指了指相距隻有十幾裡的兩個城池。
左邊是平北重鎮。
右邊是鎮北重鎮。
“好。”許元勝點了點頭。
在天色漸漸微微亮。
已經臨近兩座城池幾裡之外的南方大軍皆是趴伏在地上,露水已經濕潤了他們身上的甲胄,頭發也是濕漉漉的。
他們沒敢再繼續往前移動。
這個距離,若非晨霧籠罩著。
在城樓上足以發現了這片區域黑壓壓的一片。
萬幸,這次的霧氣比前幾日還要大。
忽然。
就在這個時候,左右兩道響箭聲響起,半空中更是染紅了一片紅色,
“大人,起義軍得手了。”侯坤抹了一把臉上的露水,響箭是青州府提供的傳訊軍械。
“按照計劃。”
“進攻!”
許元勝沉聲道。
很快青州府大軍開始站起身來,開始往前快速的挺進。
“進攻。”
熊鯤也站起身來,翻身上了戰馬,手中軍刀驟然一揮。
此刻兩路大軍嘩嘩嘩的瘋狂的起身,然後朝著兩座城池奔跑而去。
隻有幾裡。
隻要一刻鐘不到,就能衝過去。
青州府方麵。
戰馬拉著火炮和車弩,疾馳而去。
很快就到了進攻範圍。
兩千米的射程,足以讓火炮和車弩,在最短時間內擺開殺陣。
先是車弩,紛紛的射殺向城樓上的敵軍。
隨後火炮。
更是把炮彈直接打入了城池內。
這座城池是屬於軍事要塞。
裡麵沒有多少普通民眾。
所以炮彈可以肆無忌憚的投射過去。
頓時屬於平北重鎮的那座城池,頓時陷入了熊熊的爆炸聲之中,硝煙滾滾的同時,大火也隨即然燃燒了起來。
因為炮彈裡,並非隻是鐵珠。
青州府的軍械所,早就研發出了放置高純度猛火油的炮彈,除此之外,還有銳利的小型箭簇,足以輕易穿甲。
一個腦袋大小的炮彈,一經發射過去。
頓時就大片的收割一個個站著的生命。
“重步兵,衝殺!”
大概一刻鐘之後,打出去了足足近千發炮彈後。
許元勝立即下達了命令。
重步兵能對抗騎兵,也能輕易虐殺尋常步兵,哪怕對方的弓箭射殺,也能輕而易舉的硬抗。
簡直是戰場上,不亞於騎兵的一把利刃。
青州府五萬重步兵,紛紛的從火炮和車弩之後,衝了過去。
此刻太陽已經升起。
陽光之下,透著奪目光澤的甲胄,讓這五萬兵士猶如天神下凡一樣,哢嚓哢嚓的重甲擦觸聲,更是令人心驚膽顫。
特彆他們手裡緊握著加長的軍刀和長矛。
更是遠勝於尋常兵士的軍械。
這五萬重騎兵選拔的唯一標準,就是身材魁梧,力氣大,耐力好。
負重百斤,長跑十公裡,那都是每日的基礎訓練。
此刻距離城池隻有一兩千米的距離。
重步兵衝鋒的速度,幾乎不亞於騎兵一般。
轟隆隆的猶如鋼鐵洪流,直接代替了起義軍,殺入了城門裡。
見到這一幕的起義軍眾人。
也是一個個目瞪口呆。
“我的天。”
“這是我們大勝的軍隊嗎?”
“竟然如此厲害。”
“有這樣的兵馬,彆說大勝一統了,完全可以殺入蠻國境內了。”
一個個起義軍的兵士震驚道。
“想什麼的。”
“這是青州府的兵士。”
“過去的九邊重鎮已經落伍了,唯有青州府兵士才有如此的戰力。”
“隨我殺進去。”
“戰功,就在眼前了。”
一個起義軍的領頭人大聲道。
很快起義軍也隨著重步兵一起殺了過去。
隨著重步兵的入場。
很快騎兵和輕步兵也一並殺入城內。
畢竟平北重鎮足有三十多萬兵力,隻靠剛剛的炮轟和弩箭,以及重步兵,還是難以壓住勢的。
許元勝在城外,瞥了一眼屬於熊鯤那邊的戰鬥。
可惜間隔十幾裡。
看是看不見的。
但卻能感受到,已經殺入城內了。
“大人,黑冰台傳信。”
“熊總兵的人已經入了城,和鎮北重鎮的兵馬陷入了拚死狀態。”
“得益於車弩的幫助。”
“先進城的西川重鎮的兵士,利用車弩重創了對方的騎兵。”
“依熊總兵近萬騎兵打頭陣,大勢在我方。”
侯坤說道。
“傳信給向天雷。”
“防範對方逃入蠻國境內。”
許元勝說道。
“是!”侯坤拱手前去傳令。
此刻已在關外的向天雷一部。
突然天空中響起了一道銳利的嘯叫聲,那片上空泛著黑色的煙霧。
“堵住兩座城池出關的通道。”
“後方建立防禦,提防蠻兵。”
向天雷下達命令。
畢竟此刻在關外了,蠻兵又是騎兵見長,來去如風。
很快滇南重鎮的二十萬兵士,分為兩路,有一部分青州府的炮兵,攜帶火炮,分彆前往兩座城池之外。
一部分兵士,則是擺起來了車弩,警惕後方。
鐵荊棘,絆馬索,更是隔著老遠就開始部署。
對於現在的南方軍隊而言,擅用軍械,已經達成了共識。
火炮其它邊軍重鎮製不出來。
但常見的軍械,各家都有自己的軍械所,不缺精鐵的前提下,可謂是瘋狂打造軍械。
這一場戰爭。
從早上就開始打響。
許元勝帶著人已經進入了城池內。
“大勝一統,勢在必行。”
“投降不殺。”
……
一道道渾厚的聲音響起。
一些敵軍在死亡麵前開始紛紛放下了兵器,蹲在地上抱著頭。
這座城不算小。
青州府的大軍不斷的包圍著一處處建築,一個個練兵場,和對方搶奪戰爭空間,壓縮對方的活動範圍。
從南城一路打過去。
路上皆是喊打喊殺的聲響,不斷的看到猛火油燃燒的烈焰滾滾,隨處可見殘肢斷體,以及哀嚎聲。
這就是戰爭。
“大人,我們已經拿下了南城所屬。”
“正在分散兵力奪下東城和西城。”
“對方在北城,部署了重兵。”
這個時候慕容山沉聲道。
“不要打巷戰。”
“讓火炮軍出手,能用炮彈的就彆節省。”
“新一批炮彈,在運來的路上了。”
許元勝看著己方也有不少死傷,多數都是被偷襲的。
“是。”慕容山沉聲道。
一旁的姚森也鄭重點頭,他是負責火炮軍的。
“找一些投降的將領和兵士。”
“讓他們負責喊話。”
“告訴他們勸降十個人,免其罪,勸降百人,官複原職。”
“百人之後,每個人獎勵一兩銀子。”
許元勝沉聲道。
速戰速決,減少傷亡,才是最大的勝利。
在火炮的轟擊下,加上降兵的勸降,效率會比想象中的快。
很快許元勝的命令被傳達下去。
沒過多久,就接到了東城和西城被拿下的戰報。
唯有北城,還在敵軍手裡。
且負隅頑抗,拚死之心十分堅決。
“這應該是平北重鎮的嫡係了。”
許元勝沉吟道,然後帶著人親自去了一趟城北。
此刻城北的城門前的四周區域裡,密布著一個個平北重鎮的將士們。
占據了城門廣場以及城北的大片房屋裡。
一副決一死戰的態勢。
在城門處一個老人近乎是怒發衝冠,緊握著手裡的軍刀,在他旁邊跪著一個身穿甲胄的中年男子,緊握著老人的手。
“父親。”
“難道除了拚死和投靠蠻國,再無第三條路了嗎?”
“兒不願苟活,去蠻國。”
“若去蠻國,兒願拚死一戰,總好過被世人嘲笑,一輩子被罵成賣國賊子。”
那個中年男子跪在地上,額頭觸及老人的鞋麵。
“難道活著,不好嗎?”
……
“當年開關迎蠻兵入境,你就反對。”
“你當我願意打開關城,迎蠻兵入境,癡兒,還不是因為蠻國強盛,縱使不開關,先皇薨後,也擋不住蠻國入侵,你想過那時會死多少將士嗎?”
“若能借二皇子之手,天下一統,讓蠻兵有感於我大勝之文化教育,能夠一代代融入,終會為我大勝子民。”
“可惜,天下不理解我等之心,隻當我們是賣國賊,竟連你也是如此想的。”
老人輕歎一聲,他正是平北重鎮總兵薛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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