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的發展,肉眼可見的在一點點變好,變強。
得到十路官商大批物資和人力的注入,這一發展變得更快了。
因為十路官商掌控的皆是民生和軍備所需。
是許元勝特意選定的。
這一幕,也被西關城注意到了。
此刻西關城一個院落裡。
正是上次三位大佬對賭的地方。
此刻鄭九舜坐在院裡喝著熱茶。
“嶽父大人,外麵天冷了。”薛濤走過來時,手裡還帶著一件披風,幫其披上。
“青州府發展很快。”
“那個許元勝確實能力很強。”
“不過,他是認為我在上麵頂著,就可無所顧忌了嗎?”
“強行拿下一府之地所有的錢莊也就罷了,畢竟是他們境內的事。”
“他更把外府的大商戶都拉攏了過去,現在幾個府衙都來西關城抱怨了。”
鄭九舜無奈一笑。
“嶽父,不正是喜歡這樣有魄力,乾實事的人嗎?”薛濤笑著道。
“不過他鋒芒太露,八萬兵馬包圍淮陽府,熊家已經向我多次交涉了,讓我按照約定辦事,不得再大肆募兵。”
“倒也不怪熊家。”
“其它邊軍重鎮也在施壓。”
“現在又連番搞出這些,明眼人自然知道,他是想加強軍備物資,為下一批大批募兵做準備的。”
鄭九舜一語中的。
“方平,說過一些。”
“青州府是想在各方真的動手之前,依最快速度完成募兵。”
“我覺得他們沒有做錯。”
“追趕時間,畢竟比瞻前顧後要好。”
“最起碼他們在往前跑。”
薛濤沉吟道。
“依青州府一府之地,加上一個尚且沒有完全掌控的淮陽府,他想募兵三十萬?還要在夏銀征收之際?”鄭九舜蹙眉道,是的,他給出了具體數目和時間,三十萬兵,夏銀征收之際。
若青州府執意大刀闊斧,完全不管各方施壓,一意孤行。
就必須在規定時間,完成規定數目的兵馬,才能避免被各方征討。
兵馬是戰力,夏銀征收是糧草,哪怕是各方征討,大概率也會選擇在夏銀征收之後。
“許元勝在搞軍屯製。”
“依城外民眾為募兵之兵源地,把老弱婦孺送往城內贍養和培養,其餘的青壯皆為兵。”
“依十路官商為源頭,圍繞其大力發展物資,擴充軍備。”
“若一切順利。”
“夏銀稅賦征稅之際,兵馬不缺,糧草不缺。”
“依青州府近兩百萬人口,應該能夠募兵三十萬兵馬。”
薛濤壓低聲音沉聲道。
“青州府有近兩百萬人口?”鄭九舜臉露驚訝,這可是兩府的人口數量。
“他們已經完成了全府十八縣的造戶入冊和戶貼製,登記了所有人口,加上從淮陽府拉走的兩縣人口並沒有歸還。”
“其人口總數目已經達到了,一百九十萬多萬人。”
“人口數目他們隻給我說了。”
“並未泄露,對外依然和各府差不多。”
薛濤沉聲道。
“各府差距如何大?其它府報上來的人口數量也多數在八九十萬人。”
“你該不會是為了給青州府爭取募兵,胡亂報的吧?”
鄭九舜眉頭一緊。
“嶽父大人,此等大事,我又非不懂現在的局勢,豈敢蒙騙你。”
“其它各府八九十萬人口,其實是不少人口都沒有被如實登記,這也是青州府搞造戶入冊,戶貼製的好處。”
“許元勝和張方平兩人,完全是把青州府人口一遍遍的統計清楚,哪怕藏匿在大青山裡的,也被帶出來了。”
“說他們刻薄倒也不算冤枉,他們算是把人口和土地,利用到了極致,杜絕一切浪費,明年稅賦自然也多。”
“但他們卻也給予了城外民眾,更好的生活。”
薛濤認真道。
“好啊。”
“青州府靠近前線的僻壤之地,竟然冒出了一百九十多萬人口。”
“還真是讓我大吃一驚。”
“一百九十多萬,募兵三十萬,若是物資齊全,民眾踴躍參軍。”
“倒是問題不大。”
鄭九舜看向薛濤,最後還是相信了他,畢竟是自己女婿,隨後也忍不住感歎道。
頓時也明白了許元勝的意圖,這是拿一府之地。
再賭時間,賭未來啊。
許元勝也確實考慮周詳,哪怕拿下了淮陽府,也未曾大力發展。
還是窩在青州府。
如此多少也能讓各方忌憚少一些。
畢竟一府之地,在外人看去,不管怎麼發展,潛力也被大大的限製,不足為懼。
過程有點冒險。
但機會還是很大的。
鄭九舜沉默了,在思量得失利弊以及平衡各方關係。
薛濤在一旁並沒有開口,隻是又續了一杯熱茶。
過了一會後。
“讓青州府按照他們的意願行事吧。”
“我會通知熊家,我所掌控的另外三府會維持原有的守備軍數量,不再增兵。”
“如此熊家以及其他邊軍重鎮,大概也能安心了。”
鄭九舜沉聲道。
“辛苦嶽父了。”薛濤感激道。
“我年紀大了,再高的權柄,我也無所謂了。”
“未來是你們的。”
“我隻希望你們要時刻記住,以民為本,不要被權勢眯了眼。”
“皇家又如何。”
“過的並不比我們舒坦。”
鄭九舜語氣輕緩,沒有了都指揮使的冷靜和睿智,多的一些麵對家人的諄諄教導。
“嶽父的指點,愚婿謹記於心。”薛濤重重點頭。
“過年的時候,讓那張方平和許元勝來一趟西關城。”
“萬樹森已經催促了多次,要讓許元勝過來行拜師禮。”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萬樹森要當這個學生的。”
鄭九舜嗬嗬一笑。
“許元勝若是能拜師萬大人,未來的路倒是寬敞更多。”薛濤笑著道。
“萬樹森在朝廷內是有根基的,畢竟當過戶部尚書,手底下的銀子可比我富裕多了。”
“最關鍵朝廷大勢上,萬樹森是有話語權的。”
“熊家敢和唐淵進行切割,卻對沒有任何兵馬的萬樹森,以禮相待。”
“這其中的道道。”
“用一句話描述,九邊重鎮畢竟是泥腿子,萬樹森等人才是未來左右朝廷大勢的肱骨之臣,不管誰坐上那個位置,最後掌權的還是那些人。”
“現在許元勝和他攀上師生名分。”
“對於許元勝的底蘊而言,也是一種加持,未來做任何事,都不會被冠之為無名之輩了。”
鄭九舜淡淡一笑。
“那萬大人,為何會看上許元勝?”薛濤沉吟半晌蹙眉道。
“我送你去京城,看來你還是沒有看懂京城那些老家夥。”
“那些人看不起底層,卻又是最明白底層的力量之強,他們也想加持一些力量在己身。”
……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
“萬樹森,你覺得他是哪一派?”
鄭九舜看了一眼薛濤,隻得點明道。
“地域上!”
“京城派係和地方派係,萬大人實則為京城派係。”
“京城派係又分為南北方派係,萬大人為南方派係。”
“但從利益劃分上。”
“萬大人代表的是南方官員和大商人。”
薛濤沉吟道。
“萬樹森代表南方派係,但九邊重鎮多半都在北方。”
“所以南方孱弱。”
“一旦大勝分裂南北兩方。”
“萬樹森此時若有個帶兵的學生,他在南方的話語權就足夠大了,是那些官員和商人不能比的。”
鄭九舜平靜道。
“南北分裂?”
“嶽父大人,會嗎?”
薛濤臉色一變。
“各方想瓜分好處的人,太多了。”
“南北分裂,大家都能分的好處。”
“若不分裂,大家就要搶。但南邊搶不過北邊。”
“特彆是蠻國方向,已經對我大勝朝廷提出,他們隻擁護二皇子繼承皇位,那位二皇子就在北邊。”
“北邊有蠻國加入,一旦北邊完成統一的意誌,勢力就會增強到,可以獨立開辟戰爭的實力。”
“而南邊的邊軍重鎮等,根本無法抵擋,最後多半是要劃江,南北而治。”
“都是權利惹的禍,苦的還是百姓。”
鄭九舜乾咳了幾聲。
“嶽父大人,還請保重身體。”
“西川行省需要你,大勝萬民也需要你。”
薛濤本能的一慌,這個結局超出了他的預料,因為按照地勢劃分,西川行省屬於南邊。
“穩住。”
“不要慌。”
“不要讓人看出你的心思。”
“哪怕你膽怯和慌亂,也不能讓人看出來,如此你才能有機會翻盤。”
鄭九舜乾咳過後,突然直直的看向薛濤,眸光內透著訓誡。
“是。”薛濤平緩呼吸,臉色轉瞬間波瀾不驚。
“告訴青州府。”
“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
“我不死,沒人能動他們。”
“即便是南北分裂也是如此。”
“我若死了。”
“南部幾家重鎮肯定會出兵肅清一切不屬於他們的軍隊。”
“要麼他足夠強大。”
“要麼就攜兵歸順熊家。”
“這是我和熊家之間的默契,也是熊家擋在外麵,讓我們擁兵的前提。”
“嗬嗬,因為熊家最弱。”
“這是我給你們留下的最後機會。”
鄭九舜沉聲道。
“愚婿謹記教誨。”薛濤重重點頭,輕輕的幫鄭九舜拍了拍後背,捋順那幾聲咳嗽帶來的氣息不順。
“無妨。”
“我還沒有那麼容易死。”
“京城送來的招你入京的旨意,我已經幫你回絕了。”
“接下來西關城才是最安全的。”
“不要想著京城了,都這個時候了京城還想借用各方人質,完成皇位繼承,真當天下人好糊弄。”
“先皇娶錯婆娘了,那個女人真是禍水。”
“若那個女人敢來南方,幫我弄死了她。”
鄭九舜擺了擺手,就是起身佝僂著腰身離開,聲音略帶間歇的一句一句的響起。
“是!”薛濤躬身領命。
很快一封信,就從西關城發往了青州府。
等張方平接到信,遞給許元勝時。
“這是薛濤大人,首次用隻有我和他才知道的方式傳遞的密信,我已經破解,你看看。”張方平遞過去一封信。
“有薛濤大人在,我們才不至於成為睜眼瞎。”許元勝打開信,上麵皆是前言不搭後語的文字。
不過最下麵是張方平把所有文字,進行了一番排列後,還原的真實意思。
很快就看完了信裡的內容。
許元勝臉露凝重,起身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大勝全境的地圖。
西川行省的方向,雖然靠西,但是偏南。
若是按照大勝境內最大的一條江河作為分界點。
依東西貫穿的滄江,作為分界點。
西川行省正處於滄江以南,為南邊。
滄江的位置,無疑是分割地盤和皇權最好的天然屏障。
許元勝站在大勝全境地圖前,看了半晌過後。
“兄長,若真如此。”
“我們在的位置,即靠近大荒國前線,又靠近北邊前線。”
“若熊家和我們並肩作戰,還好。”
“反之,我們是三麵皆敵。”
許元勝自嘲道,好不容易借助一府之地,有機會騰挪出數十萬兵力,這若是三麵環地,真打起來。
數十萬兵馬好湊。
但後續兵源,可就枯竭了。
真要全民皆兵去死拚,許元勝不想也不願如此,拖青州府進入戰爭泥潭。
“往好的方向去想吧。”
“或許不會南北分裂。”
“或許我們籌備出足夠多的兵馬,熊家不願和我們為敵,反而和我們一起拒敵。”
張方平苦笑道,不這麼想,那就太難了。
“還好青州府一切部署,都沒有耽誤。”
“否則,麵對這樣的局勢,我是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
“過完這個年後,就加快軍屯製落實吧。”
許元勝最後放下信,眸光內透著一抹堅定,唯有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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