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亮後。
許元勝在開陽縣衙門裡,招見了杜有道等福廣縣衙門的主官。
“福廣縣的人口,都統計出來了沒有?”許元勝直言道。
“大人,已經彙總完畢。”
“此次總共入開陽縣人口,共計七萬八千四百二十五人。”
“和我們福廣縣前兩年統計的人口數目相比,還要多了一萬多人。”
杜有道捧上一份冊子。
“辛苦了。”許元勝翻閱著冊子,先看了看城外各個村子,差不多都來了,城內的一些商戶等也悉數來了。
能湊這麼齊備。
完全有賴於瘟疫的震懾。
隻是可惜了,福廣縣城外還有一茬莊稼已經栽下,以及城內一些貴重但體積大的物什,並沒辦法運過來。
不過,人來了就好,不能貪心。
“依你們對福廣縣周邊各縣的認知。”
“此次瘟疫,是否會破使周邊各縣的民眾,也往山裡跑?”
許元勝直言道。
“我想……不大可能。”
“人口和城池,是一個主官必須把持的。”
“對方應該隻會封閉官道,關閉城門,不會任由大批民眾往外跑。”
“不過畢竟現在每縣的兵力匱乏,差役更是非夏銀秋糧幾乎不出城門,對於外麵的村民而言。”
“他們若想跑進山,機會還是很大的。”
“就看他們是否願意舍棄田地,舍棄身份了。”
杜有道沉吟道。
“我覺得……。”這個時候旁邊一個中年男子乾咳了一聲,他正是福廣縣縣丞朱雷。
“但說無妨。”許元勝頷首一笑。
“杜兄剛剛說的隻是淪為流民的嚴重後果,大部分村民肯定畏懼淪為流民,失去田地,身份,擔上罪責。”
“但是短時間內進入山裡躲避瘟疫,還是大有可能的。”
“畢竟福廣縣和紫陽縣動靜那麼大,附近的德源縣和盛澤縣城外民眾,肯定感受到了動靜,定然有不少人躲進了山裡。”
朱雷正色道。
“倒是大有可能。”杜有道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
眾人也都看出了,眼前的青州府府丞許大人,很在意人口,特彆是城外人口,此舉定是要順勢拉攏更多淮陽府民眾入青州府。
把握的時機,很精準。
也膽子,足夠大,就不怕逼急了淮陽府。
“杜縣令,朱縣丞。”
“你們二人可願聯絡一批福廣縣外的村長們,再入大山裡,幫我收容這些民眾。”
“可許諾他們四點。”
“第一,許依青州府身份。”
“第二,安家費每人一兩。”
“第三,每戶上等田兩畝,中等田三畝,下等田五畝,共計十畝田地,並可免一年夏銀秋糧稅。”
“第四,凡忠誠可靠者,可入後備差役和進入守備軍為兵。”
許元勝直言道。
“是。”杜有道和朱雷皆是領命道。
“福廣縣縣尉鄭光。”許元勝看向後麵站著的一個魁梧漢子。
“卑職在。”鄭光上前道。
“約束好入城的福廣縣民眾,解決吃喝用度。”
“更要防範宵小作亂者。”
“我希望在你們前往錢江縣這段時間內,不要發生動蕩,更不要影響了開陽縣城內民眾的正常生活。”
許元勝道。
“是。”鄭光領命。
“福廣縣守備軍千總高震,從旁協助鄭光。”許元勝說道。
“是!”高震領命。
稍後杜有道和朱雷在五百鐵血軍的護持下,帶著上百名福廣縣城外村長,再次前往大山裡。
與此同時。
粱老村長等村長來到了衙門裡。
“粱老村長,你們此刻過來,難道是紫陽縣民眾,那邊出了亂子?”許元勝臉露正色道。
“紫陽縣民眾,已經安頓好,並沒有出亂子。”
“小老兒這次來,是想詢問大人一件事。”
粱老村長猶豫了一聲道。
“老村長,直說無妨。”
“這次城外的諸位村子,立下了大功,當初我的承諾,依然有效。”
許元勝笑著道。
“大人誤會了,我們不是來索要好處的。”
“就是我們城外村子常常前往淮陽府,對那邊頗為熟悉。”
“我估計又是瘟疫,又是福廣縣和紫陽縣民眾入青州府。”
“福廣和紫陽兩縣旁邊幾個縣肯定也是心思不穩。”
“我想詢問大人,我等能否嘗試著再拉攏一些人過來?又該許諾什麼條件?還請大人示下。”
粱老村長不敢再耽擱,怕許元勝誤會他們是來索要好處,就急匆匆的道出了來此的目的。
“老村長真是智慧過人。”
“若非老村長需要把持梁家村,我定要招老村長入開陽縣衙門當值。”
許元勝即是誇讚,也是心裡確實認可。
“謝大人誇獎。”粱老村長頗為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若要去,務必注意安全。”
“至於許諾什麼條件,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派了福廣縣縣令和縣丞一並入了大山裡,具體條件如下……。”
“你們就按照這個條件即可。”
許元勝如實道。
“是,大人。”粱老村長點了點頭,條件和之前拉攏紫陽縣差不多,隻不過規定了多少畝地罷了。
眾村長也連連點頭,這份條件不錯了。
大部分村民也就土地值錢,除此之外最擔心的還是孩子的未來,加上每人一兩銀子的安家費。
不少了。
何況每人一兩,尋常每戶家裡都有三五口人的,那就是三五兩的安家費,還免除了一年的夏銀秋糧。
連他們都頗為心動。
很快這些村長們紛紛離開。
許元勝沉吟,給予這些村子的好處也需要儘快落實了,即能進一步激發他們的奮進之心。
也能以安他們的心。
不過按照之前的承諾,這次怕是要扔出去幾十萬兩銀子了,人多了,開心。
這銀子花的,也是夠多的。
晌午的時候。
忽然間外麵有人傳話。
高平縣和平南縣兩地衙門主官和守備軍千總,前來拜見。
“倒是消息靈通。”
“讓他們進來吧。”
許元勝平靜道。
很快兩縣衙門共計六大主官以及兩個守備軍千總,共計八個人紛紛入了開陽縣衙門後院。
看到坐在院子裡的許元勝。
“卑職高平縣縣令……。”
“卑職高平縣縣丞……。”
……
“卑職平南縣縣令鄭輝……。”
……
八個人紛紛自報出處,齊齊拱手過膝。
過了半晌。
不見有人回話。
八個大人臉上都是冒出了汗水,後背不自已的都浸濕了,哪怕現在入了冬季,對於八人而言,並不見清涼感。
“八位來的這麼齊。”
“看來是守望相助,做好了一旦府城問責,你們兩縣欲一起反了青州府的打算。”
許元勝淡淡道。
“大人,卑職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如此不臣之心。”高平縣縣令王子安撲騰一聲跪在地上,指天發誓大聲道。
撲騰!
撲騰!!
餘下的七個人也紛紛跪在地上,大聲喊著不敢啊。
“難道你們兩縣,也被邊軍殺手脅迫了?”許元勝眉頭一挑道。
“是,大人說得對。”
“那邊軍殺手甚是可惡啊,我等實在是無力反抗啊。”
“得聞開陽縣動蕩,我掛念大人的安全。”
“這才率衙門差役奮力反抗,終於打退了那些邊軍殺手。”
“請大人原諒,高平縣馳援來晚了。”
高平縣縣令王子安砰砰砰的磕著頭,嘴裡氣息不穩的循著許元勝的話,開始念起不易。
“一派胡言。”
“憑你那些差役,打的退邊軍殺手?”
“你們真以為我沒有理會你們兩縣,就完全置之不理,沒有安置探子?”
“到現在還敢滿嘴謊言。”
“我看你是認為,府衙不敢殺一縣主官。”
許元勝嘭的一聲,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力勁穿通直接打的那石桌一角裂成了碎石,啪啪啪的裂開。
“大人。”
“我乃平南縣縣令鄭輝。”
“我一時糊塗,畏懼府衙降罪,關閉了城門並欲往淮陽府。”
“是我的錯。”
“我平南縣有邊軍殺手十二人,我是趁亂偷偷跑出來的。”
“平南縣縣衙和守備軍,皆大罪。”
“我平南縣願將功補過,淮陽府給予我平南縣主官等人共計八萬兩銀子,並許諾一縣之主官。”
“我等願全部捐獻給府衙,依贖其護城守土不利之罪。”
“我鄭輝變賣家產,共得銀四萬五千兩,也欲捐獻給府衙。”
平南縣縣令鄭輝跪在地上,主動認罪。
“我平南縣縣丞……變賣家產,得銀三萬兩,願捐獻給府衙。”
“我平南縣縣丞……變賣家產,得銀兩萬五千兩,願捐獻給府衙。”
“我平南縣守備軍千總……,得銀兩萬兩,願捐獻給府衙。”
平南縣的縣丞和縣尉以及守備軍千總,也皆是跪在地上,從懷裡都掏出了一遝子銀票,攤開手掌放置頭頂上。
真以為就區區二十萬兩銀子了嗎?
“另平南縣縣城內各街道商戶,有感於府衙不易,民眾不易。”
“共籌銀十五萬兩,米兩千袋,麵三千袋……各類等物資,共計三百五十車,請許大人派兵入平南縣滅了那邊軍殺手,接管平南縣,運走諸上物資。”
“願青州府蓬勃發展。”
“願兩府邊界之地,能夠儘快恢複平定。”
平南縣縣令鄭輝再次高聲喊道。
一旁的高平縣主官們,頓時傻眼了,更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弄死了平南縣的這四個人。
媽的,大家來的時候。
怎麼不說,你們備了這麼多銀子和物資啊。
平南縣的物資和銀子多嗎?
不多,但也不少。
但高平縣絕對湊的出。
但是現在這麼一對比。
高平縣胡言亂語,沒有認罪之實際表現。
反觀平南縣卻是主動認罪,又是銀子又是物資的,這誠意一對比,就當即高下立判了。
“來人!”許元勝淡淡道。
“大人,我們高平縣也有意捐獻……。”高平縣縣令王子安急忙開口。
“大人,我們也願意……。”
……
高平縣另外三人也紛紛欲開口。
很快一隊鐵血軍兵士走了進來。
“把高平縣四人押入大牢,等候處置。”許元勝擺了擺手,嘴角透著一絲冷意,給你們機會表現。
你們不珍惜。
現在想捐獻了?
我自己拿,隻會更多,難道不香?
很快一隊鐵血軍兵士就把高平縣四人抓走。
一旁跪在地上的平南縣四人,顫顫驚驚,不敢抬頭,更不敢開口幫其求情,這個時候死貧道不死道友啊。
“你們四人起來吧。”許元勝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四人。
這個時候若是一棍子打死高平縣和平南縣。
倒也不是不行,罪名多的是。
但不利於府城北部十縣的穩定。
若不打壓一個,倒是顯得府衙軟弱,也不利於震懾府城北部十縣了。
也算平南縣走運。
“謝大人。”平南縣縣令鄭輝等人這才紛紛起身。
“你們的罪責,你們心裡明白。”
“放了你們,也並非是銀子的事。”
“算你們走運吧,有一個高平縣頂在了你們前麵。”
許元勝直言道。
“卑職明白。”
“卑職接下來定然完成大人的所有交代,穩定平南縣秩序之後,再靜待大人的責罰。”
“不管大人如何責罰,卑職都會欣然領命。”
平南縣縣令鄭輝恭敬道。
其餘四人也皆是誠懇表態。
“我會派人幫你們肅清城內的邊軍殺手。”
“回到平南縣之後,要依穩定民心為主。”
“關於府衙決策文書,派人詳儘的向城內和城外的各個村子詳儘闡述。”
……
許元勝說道。
“是,大人。”平南縣縣令鄭輝連連點頭,嘴裡更是默念許元勝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背出來。
“去吧。”許元勝看了一眼這位一縣之首的主官,不得不說,能力多大不好說,但揣摩上意,還是有一手的。
“卑職等告退。”鄭輝等人把銀票放到桌上,才慢慢往後走出幾步之後,才是彎腰轉身走出了院子裡。
許元勝看了一眼那銀票,三十五萬兩。
不得不說,哪怕邊境處的縣令,也是不缺銀子的。
貧困的隻是廣大民眾。
“來人。”
“派人接管了高平縣,把縣衙三大主官和守備軍千總之府邸,全部抄沒。”
“甄彆高平縣所有商戶,是否和淮陽府官方有私通的關係,凡有牽連者,若自願上交一半財物,可給予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反之,一經查出,沒收所有家產,凡成年男丁服徭役三年。”
許元勝沉聲道。
“是!”很快一隊鐵血軍兵士領命。
“銀兩這次應該夠了。”許元勝敲打著桌麵,對於高平縣商戶的處置,很簡單明了。
隻要高平縣衙門三大主官加上守備軍千總被抄家。
再加上對於高平縣商戶徹查的通告,一經發出。
那些商戶們自然知道意味著什麼,大概率會主動上交一半家產。
這東西不用查。
兩府交界處的商戶們,相比於普通民眾,那個個都是精明人,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後路?怎麼可能不聯係淮陽府那邊?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有人傳話。
“我親自去迎。”許元勝驟然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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