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大廳之中,原本大局已定。
眾人都覺得是這位趙禦醫的極品詩詞,技壓群賢之際。
唐倫的一句話,卻引起了軒然大波。
“什麼,這首詩不是趙禦醫的作品?”
“可是我以前,也從未聽說過這首詞呀?”
“唐公子何出此言?”
……
廳中眾人,紛紛疑問出聲。
麵對眾人的疑惑,唐倫眼底閃過一絲陰冷光芒,麵上卻是鎮定開口。
“諸位,這首詩詞絕非趙禦醫所作。
晚生當年遊學之時,曾遇到黑炎王朝的一名老秀才,他手中有一本詩詞古籍,我曾借來一觀,其中就有這首詩詞,半字不差!”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詫。
“竟有此事?”
雲風王朝和黑炎王朝,曆來敵對,雙方文壇交流也很少。
趙恒這首詩詞,若真是抄襲了黑炎王朝的孤本古籍,在場眾人沒有聽說過,倒也是很有可能的。
更何況,唐倫乃是帝都四大才子,國子監的生員,說話很有信服力。
而趙無極雖是太醫院的禦醫,身份不低,但在文學一道的影響力,遠不如唐倫。
對方如此篤定的指認,令眾人一時間,將質疑的目光看向了趙恒。
難道這位趙禦醫,真的如此品行低劣,竟然抄襲他人的詩詞,在此為自己揚名,還想白嫖冬雪姑娘?
此時,原本對趙恒投來驚豔讚歎目光的冬雪,也忍不住俏臉變色。
她差點就因為對方的這首極品詩詞,心生仰慕。
若是對方真是抄襲他人作品,今夜她不但要丟失自己的貞潔,白白便宜此人。
日後提起此事,自己這個花魁,豈不成了帝都,乃至雲風王朝的笑話?
一時間,冬雪心中後怕不已,目光再度看向唐倫,眼中有著感激之色。
麵對局麵的再度反轉,趙恒臉上卻看不到絲毫波瀾,隻是平靜地望向唐倫。
“唐公子,你說的那本古籍叫什麼名字,我怎麼沒聽說過,不如你拿出來,讓我等開開眼界?”
唐倫眼底閃過一絲促狹,但還是故作鎮定道:“哼,那本古籍乃是那位老秀才的心愛之物,我怎能奪人所愛,我也隻是隨意一觀,恰好看到了你方才所作詩詞。
總之,這首詩一定是你抄襲的,今後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諸位若有不信唐某的,也可以去黑炎王朝找尋,相信必然能夠發現這首詩。”
唐倫心中暗暗冷笑,他對趙恒的指摘,自然是無中生有。
他這一手棋,下得極為陰險。
他料定眾人對他的話更為信任,也不相信這名年輕禦醫,能夠做出如此極品詩篇。
至於去黑炎王朝調查,且不說兩國經常交戰,普通人誰敢往黑炎王朝跑。
就算真的有人去查,他也可以推說那本古籍,可能是年代久遠的孤本,總之就是無從查起。
使出這種陰損的辦法,唐倫也算是豁出去了。
他實在舍不得,讓到手的天鵝肉,落入彆人口中。
“冬雪姑娘是我的,誰也不能奪走!”唐倫心中呐喊。
在唐倫的煽動之下,方才還對趙恒讚譽有加的眾人,漸漸變了臉色。
抄襲他人作品,曆來是文壇大忌,加上趙恒之間的狂妄言論。
現在是新仇舊恨一起算,眾人又開始撩胳膊挽袖子,準備重拳出擊了。
對此,趙恒卻是依舊淡然自若。
“唉……罷了,唐公子咬定在下抄襲了,那本不知名的古籍,我也懶得多費唇舌自證。
大不了,再作一首便是。
反正想要勝過唐公子,也是輕而易舉。”
“嗯……?”
眾人聞言,一陣愕然,唐倫也是露出古怪的表情。
趙恒則自顧自地說道:“還好,剛才我一時間文思泉湧,多想了兩首詩篇,諸位且聽!”
趙恒再度仰頭望天,沉吟片刻,用低沉富有魅力的嗓音吟誦道。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又是兩句,十個字,卻將眾人帶到一片萬徑千山,不見飛鳥的廣袤天地。
意境深遠,更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令人心生遼闊,孤寂之感。
而趙恒的聲音再度壓低,緩緩吟誦出下一句。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聲音消失,眾人卻覺餘音繞梁,久久不曾停歇。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這是怎樣的遼闊,又是怎樣的孤獨,
眾人忍不住抬頭,看向那道負手而立,憑欄遠眺的身影。
仿佛看到天地之下,唯有那青年一人,遺世獨立,直麵萬徑千山,霜雪漫天!
一時間,不僅是在場眾多文人世子,震撼膜拜。
眾多詩文才學粗淺的青樓女子們,望著趙恒負手而立的身影,看著他那滿含故事感的深邃目光。
都忍不住麵露癡迷之色,心中生出無限崇拜和向往。
有一種衝動,想要撲上去抱住他,用自己來溫暖他冰封的內心,陪伴他在這孤獨世界中,一路前行!
就連剛才對趙恒,再度生出惡感的冬雪花魁,都忍不住癡癡地望著他,雪白麵頰,紅霞飛升。
這一刻,許多文人才子,心中驀地升起幾個大字。
“傳世之作!”
此等佳作,足可百年不朽,傳世流芳,已經不是“極品”二字能夠形容。
不等眾人從這無限孤寂的詩詞中,完全清醒,驚歎出聲。
趙恒臉上的深邃目光,陡然一變,從孤寂落寞,變得犀利尖銳!
“呼……!”
深吸了一口氣,趙恒邁步,緊握住手中,之前入閣時購買的一把折扇,仿佛握住一柄出鞘寶劍。
他聲音鏗鏘有力,仿佛駐守邊關,在城頭巡視的將軍。
“五月天山雪,無花隻有寒。
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一首詩詞,首頷兩聯,將眾人從漫天冰雪,萬徑千山之中,帶到苦寒邊塞,雄關萬丈。
眾人耳邊,仿佛看到了邊關將士們,披甲持銳,肅立在雪地之中,遠處風雪,帶來嫋嫋笛音。
萬籟俱靜,唯有風聲,笛聲。
但忽然間,城樓上,有人擂響了戰鼓。
大地開始震顫,飄揚的雪花,變得狂亂,空氣中殺機彌漫!
這一刻,趙恒的聲音再度響起。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願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呼……!”
刹那間,大廳內仿佛有一股寒風掠過,所有人都是心頭一顫。
好似被一道驚雷擊中,靈魂出竅,久久無法清醒。
“五月天山雪,無花隻有寒。
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願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眾人口中反複吟誦這首詩詞,呼吸越發粗重,目光越發火熱。
初讀此詩,心中寒意驟升,感到了寒氣與殺氣。
待驚駭過後,驀然間,胸腔中湧出一股豪氣。
好男兒誌在四方,披甲上陣,為國殺敵,建功立業,迎娶美嬌娘!
“哈哈哈……!”
大廳中央,一名身穿灰白長衫,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的中年儒生。
突然起身,仰天長笑,眼中似回憶起曾經的崢嶸歲月,想到了自己未能實現的,滿腔壯誌!
笑著笑著,他的眼淚流便流了下來,竟是失聲痛哭,並高聲呐喊。
“好詩,此詩當千古傳誦,萬載流芳,趙先生,大才!”
隨著這位老儒的聲音傳出,廳中眾人這才仿佛靈魂歸竅。
隨即,大廳中,或有人悲哭,或有人大笑,有人無語凝噎……
但無一例外,眾人看向趙恒的目光,就仿佛看到了世間最高的山峰。
高山仰止,恍若謫仙!
最終隻能驚歎一句。
“先生大才,我輩猶如螻蟻,今日有幸聆聽先生絕世詩文,此生無憾矣!”
如果說,趙恒方才做出的第一首詩文,可稱極品。
那接下來這兩首詩詞,皆是可以千古流芳的絕世之作,前無古人,後恐怕也無來者。
他們已經預感到,今夜過後,這三首詩詞,將會在整個帝都,乃至整個王朝,甚至在黑炎王朝,掀起何等的滔天浪潮。
“趙無極”的大名,也將會成為詩壇中,最耀眼的高峰,哪怕帝都最負盛名的大儒,也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這一刻,文人們驚歎趙先生的絕世詩才,心中震撼莫名。
而廳中這些女人們,看向趙恒的目光,則變成了如狼似虎的熾熱眼神,仿佛隨時都要撲上去,將趙公子搶入懷中。
如此絕世詩才,若能為自己賦詩一首。
且不說她們的身價,可以暴漲十倍,百倍,她們的名字,豈不是也能流芳百世?
這一刻,全場最激動的,莫過於舞台中央的冬雪姑娘了。
今日這場詩文比鬥,都是為了自己,這位趙公子竟然連作兩首絕世詩篇。
若趙公子成為自己的入幕之賓,並將兩首詩詞署名,加上“贈冬雪”二字。
自己的名氣,必然會隨著這兩首詩詞的傳揚,名動天下,傳頌千古。
想到這裡,冬雪的俏臉漲得通紅,看向趙恒的目光,再也無法故作高冷,變得水潤炙熱,勾人無比!
而此時,四樓上的唐倫,早已經呆若木雞,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身軀搖搖欲墜。
仿佛寒冬臘月裡,一塊僵凍的臘肉,隨風搖擺。
趙恒這兩首詩詞太驚豔了,即便他再次用剛才的手段,指摘趙恒抄襲,也根本不可能。
因為這等可以流傳千古的絕世詩篇,即便是在黑炎王朝,也一定會流傳到雲風王朝,這絕不可能是他人所作。
而能夠寫出如此絕世詩篇之人,又怎麼可能抄襲他人之作,豈不是自降身份?
唐倫的謊言,已經不攻自破!
一時間,廳中眾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和憤怒。
竟敢玷汙趙先生這般大才,此人當真品行低劣,玷汙了國子監的門楣。
廳中頓時有人對唐倫破口大罵,一人帶頭,其他人紛紛出言唾棄。
一時間,曾經名動帝都的風流才子唐倫,成了眾矢之,被眾人的口水淹沒。
雖然眾人忌憚對方的家世,沒敢出手,但經過這一夜,唐倫的名聲算是臭了。
今後彆說是當才子了,說不定國子監都會將此人剔除,仕途無望,更彆想再白嫖花魁了。
這一刻,唐倫隻覺眼前一陣發花,忽然踉蹌幾步,仰頭栽倒,直接暈厥在地。
直到此刻,大廳才逐漸恢複了平靜。
此時,眾人才想起來,今夜可不是文壇比鬥,乃是冬雪花魁招入幕之賓。
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大廳中央的舞台。
卻發現,冬雪花魁已經直接轉身下了舞台,返回閣樓。
同時,一名跟在她身邊的粉裙侍女,快步上樓,來到第三層,趙恒的身旁。
侍女麵頰緋紅,一臉崇拜地望著趙恒,雙手將一根碧玉發簪遞給趙恒。
“趙公子,這是娘子贈您的發簪,邀您今夜金秋月宴結束,在廂房相見。
當然,公子也可以現在就前往娘子的廂房。”
趙恒抬頭,恰好看到對麵五樓,剛剛登樓而上,正要走進廂房的冬雪。
此時,對方也正轉頭,朝他望來,兩人目光對視。
冬雪花魁雪白麵頰,紅暈微消,看向趙恒的眸光,溫柔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她衝趙恒眨動美眸,露出一個意味深長,既羞澀又嫵媚的笑容,轉身進入廂房,背影迷人令人遐想……
一切已經不言而喻。
趙恒毫無爭議的,成為冬雪花魁選中的入幕之賓。
待夜宴結束,便可登樓入室,一親佳人芳澤。
眾人見狀,雖然都十分豔羨,但又覺得,以趙先生的詩才,除了他,誰又能配得上冬雪姑娘呢?
此時,趙恒又回到了座位上。
同桌的四位禦醫,以及自己的跟班沈三,還有幾名作陪的姑娘,早已經瞠目結舌,看向趙恒的目光,驚為天人。
“大人,想不到您竟然有如此絕世詩才!”
沈三崇拜炙熱的目光,看得趙恒渾身不適。
而幾位老禦醫,驚歎震撼的同時,更是一臉羨慕。
其中張禦醫忍不住開口道:“趙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佳人在樓上等著,你還在這裡與我等喝酒?”
趙恒聞言,卻是淡淡一笑,擺手道。
“不急,金秋夜宴不是還沒有結束嗎,還有三位花魁要挑選入幕之賓,我也留下來,看看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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