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蒼端著水杯回來的時候,看見床上的嬌小人兒已經沉沉睡去。
他將杯子放在一邊,熟練的變成獸形,輕手輕腳的拱進被窩裡,毛茸茸的狼腦袋溫順的靠在她枕邊,溫柔的凝視著她的睡顏。
而那邊。
蘇奈周圍環境一轉,意識已經出現在係統空間裡。
在礁石周圍衝刷不斷的海浪聲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以往平靜的海麵,此刻也顯得有情緒似的,有些暴躁。
隻有藍斯還是坐在那塊礁石上,藍色眸子寧靜的看著她,麵上清冷依舊,但尾巴在海麵上輕輕拍打,似乎很高興她能進來看望他。
蘇奈卻發現他看起來不太對勁。
他周圍的空氣裡似乎有一層無形的重壓,她能感受到他還不太規律的呼吸,似乎在承受著什麼她看不見的東西。
她走近他,手掌撫摸到肩上,手臂上,尾巴上,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同,於是皺眉問他:“你怎麼了?”
回答她的是沉悶的聲音:“咚。咚。咚。”
蘇奈伸手扒開他鬆散在身上的月白衣裳,本該是皮膚的左胸處,此時隱約浮現了藍色的細鱗,而那片藍色細鱗中間,隱隱能看見一顆紅光在層層鐵索的束縛流轉之中跳動,她驚異:“這是什麼?”
藍斯修長骨白的手掌拉住她的手,輕輕按在紅光跳動處,讓她感受那裡熾熱生動的溫度,清冷的聲音破天荒的,顯得有些柔和:“這是我的心臟。”
蘇奈不解:“你的心臟為什麼被鐵索綁著?”
隨著蘇奈的關心靠近,他藍色的眸子裡便浸染上了更多讓人無法破解的情緒:“是秩序之鎖,它會管製著我,直到你完成任務,能夠長久的生存下去。”
他語氣十分尋常,好像身體上的折磨對他來說不過是撓癢癢一般無足輕重。
但越強大的獸人天生對疼痛的忍耐能力越大,能讓他這樣強大的存在都忍不住露出異樣,絕不是他表現的那麼輕鬆。
蘇奈看他的目光凝重了些:“你的意思是,我的壽命跟你的安危是相關的?那如果我沒能完成任務呢?如果我壽命到了就會死去呢?”
也許是繩鎖的束縛,反而讓藍斯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麼冰冷得沒有人味。
他手掌按壓著她放在自己心臟處的手,藍眸看著她,寧靜而深邃:“奈奈,想知道我的動情值嗎。”
這是他首次沒有稱呼她為宿主。
蘇奈心裡湧起某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很久之前,藍斯就這麼親昵的叫過她。
手下那顆心臟熾熱得厲害,紅色的光芒幾乎要滲透出她的指縫。
“嗡”的一聲,她感覺自己有了跟它相接的能力。
那顆心臟也似乎感覺到她,在鐵鎖的束縛中更加歡欣的掙紮,奮力迎接著她。雀躍之中,那種跟它相接的感知越來越強,她甚至開始能估判到它完全異於藍斯平常冰冷的表麵下的動情值:
……50%;
……80%;
……120%;
……220%;
……300%;還在漲,還沒有停!
那些熱烈的,赤忱的愛意,像深埋在厚雪之下的火山,情愫的岩漿滾滾湧動著,能把她燙化!
眼前的藍斯看起來像一座經久無法化開的冰山,但他的愛卻在心臟裡一層一層向她狂烈的展示著,%值越高,那些繩鎖的束縛就越緊,看起來是在懲罰他表達自己的愛意,然而那顆愛她的心臟在奮不顧身的試圖掙脫繩鎖,即使它開始被勒得窒息,變形,即使藍斯清冷的麵容上也不免開始出現痛苦的神色,它也沒有絲毫想要停下表達愛意的想法,仿佛心臟裡遊走的每一滴血液都在不停的叫囂:
告訴她!告訴她!把所有的愛都告訴她!
告訴它的所有,它的赤忱,告訴她它願意跟她共赴生死的決心!
蘇奈猛的抽回手!
掌心那種灼熱的溫度遲遲散不開。
她心驚膽跳的望著藍斯,後退,後退!
沒有人這樣愛過她,幼年時期她是個孤兒,成年後她是殺人不眨眼的機器。
當然,有很多人喜歡她,她的外貌能為她帶來世界上大多數的好處,但那些都不是愛。
但是藍斯……
他讓她身臨其境的感知,這已經是最完美的表達,沒有人能否定那顆被死死束縛住,卻依然熱情迎向她,不惜一切代價迎向她的心臟所表達出來的東西。
蘇奈看向藍斯的眼中出現了驚懼。
愛。
那些排山倒海向她傾注過來的愛。
如此陌生得讓她嗤之以鼻的東西。
無數個孤寂寒冷的黑夜裡,她軟弱祈禱過,卻從未出現過的東西。
她心潮起伏不定,駭然的望著藍斯:“為什麼?”
為什麼愛我。
是哪裡來的愛意?
藍斯麵色有些蒼白,他周身的空氣變得更加壓抑,蘇奈的後退也讓他顯得更加孤寂,身下的海水層層波蕩,水花狠狠的,瘋狂的拍打在礁石上,最後又淒涼的被礁石趕回海裡。
他藍色的眸子依舊透著清冷,仿佛在將那些熾熱的情感往回咽,又慢慢冰封回去,龍尾孤獨的在海裡一點點沉降下去。
他輕聲道:“嚇到你了,對嗎。”
“抱歉,我本隻是想讓你安心,因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你一直不太信任我。”
“不用接受那些愛意,我隻是希望你麵對我可以些微的放鬆一些。”
他能感知到蘇奈的心聲,她防備著他,也防備著任何人,生存的殘酷讓她必須時刻警惕,偽裝。
奈奈,不要防備我。
我無法向你解釋愛意的來源。
有一天你可能會想起來,我曾經也這樣陪伴守護過你,隻是你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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