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山慌忙拉住龐大千,“老龐,你這是乾什麼?快坐下。”
他一邊說著,一邊查看葉楓的臉色,生怕惹惱了他。
不過葉楓卻渾然未覺,全身心都投注在美食上麵,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龐大千最後還是被按回了座位,但還是冷著臉、不說話,也不動筷子。
陳秋山尷尬的咳嗽一聲,幫眾人倒了一杯酒,然後主動拿起來,“葉老弟今天剛從賭城回來,這頓飯就當是為你接風洗塵了。”
葉楓放下筷子,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然後一仰頭,“滋溜”一聲將杯子裡的酒全部灌下,“多謝陳大哥款待了。”
說完,又繼續低頭吃東西,壓根兒沒看龐大千一眼。
龐大千現在越看這個年輕人越不順眼,優點一個都沒看出來,但缺點卻已經暴露了一大堆。
之前陳秋山還在他麵前,將他誇得跟一朵花似的,沒想到竟是這種貨色。
陳秋山倒是沒介意,喝完後將空酒杯放下,然後對龐大千說道:“老龐,趕緊把你那件寶貝拿出來,讓葉老弟幫你掌掌眼啊。”
龐大千頓時嗤笑一聲,“我看就沒這個必要了吧?那麼多專家都鑒定過是鄭板橋的真跡,還能有什麼問題?”
“再說了,就算有問題,某些人也未必看得出來吧?”
陳秋山聽他還在陰陽怪氣,頓時有些不悅,“老龐,葉老弟是我請來的貴客,你就算衝著我的麵子,是不是也應該客氣一點?”
龐大千頓時愣住。
他和陳秋山認識很多年了,關係一直都十分融洽,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事紅過臉。
而今天,陳秋山竟然因為一個沒家教的小子,對他冷言冷語?
這讓他心中“咯噔”一聲,“老陳,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秋山卻抬手打斷他,“既然你想委托我們蘇富比幫你拍賣這幅字畫,那就必須經過葉老弟的鑒定。”
“沒有他的鑒定,我們蘇富比不敢冒這個風險。”
他這話說的就更誇張了,直接將葉楓的重要性,提高到一個不容忽視的地步。
也就是說,沒有葉楓點頭,他那幅字畫就彆想進入拍賣會。
龐大千心中不悅,但他現在確實有求於人,隻好不情不願的將隨身帶來的一個木盒取出。
這木盒大概有兩尺多長,上麵雕刻著雙龍戲珠的浮雕,可以說十分精美了。
“哇,這個盒子真好看。”陳萱立刻讚歎了一句。
她看出這位龐先生對葉楓看不慣,所以想緩和一下兩人的關係。
但龐大千卻不領情,冷冰冰回了一句,“盒子好看有個屁用?重要的是裡麵的東西。”
陳萱自討了個沒趣,當即便閉上了嘴。
但葉楓吃東西的動作卻是一滯,眼中閃過一道冷芒。
他的女人,輪得到彆人來嗬斥?
當龐大千那句話說出口時,陳秋山就知道要遭,急忙歉意的看向葉楓,“老龐這是就是個直脾氣,葉老弟千萬彆跟他一般見識啊。”
葉楓看了他一眼,這才沒說什麼,又繼續吃飯。
陳秋山這才鬆了一口氣,幸好葉楓還算給他麵子,沒有立刻發飆。
以這位葉老弟現在的身份,如果他要對誰發飆,那這個人八成是在羊城混不下去了。
也怪他,之前並沒有將他所有的身份告訴龐大千,否則他多少會收斂一些。
龐大千並沒有察覺到,就這麼片刻的工夫,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他將那木盒打開,從裡麵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個卷軸,看他那謹小慎微的樣子,就好像一個太監捧著聖旨一樣。
“葉老弟,這幅畫是老龐十幾年前,花了五百多萬收的一幅鄭板橋的竹石圖,一直視若珍寶。這段時間因為急用錢,就想拿到我們拍賣行拍賣……”
陳秋山一邊解釋,一邊和龐大千將那副竹石圖打開,兩人動作都非常小心,生怕對這幅無價之寶造成一點傷害。
這幅畫大約一尺多寬,一米多長,上麵畫著山石、竹子,雖然寥寥幾筆,但筆鋒老道,頗有意境。
在畫的左上部分,還題著一首詩:
一節複一節,千枝攢萬葉。
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
詩後麵還有落款:板橋鄭燮,下麵是作者的印章。
除此之外,這幅畫各個角落還蓋了很多印章,都是一些收藏者的印,這也間接的證明了這幅畫的可信度。
鄭燮,字克柔,號理庵,又號板橋,是清代有名的書畫大師。
最近這些年,鄭板橋的字畫拍賣價屢創新高,最高的一幅已經高達四千多萬。
“葉老弟,這幅畫已經經過我們拍賣行所有鑒定師鑒定,大家一致認為是鄭板橋真跡,暫時敲定的起拍價是一千萬。”
“你幫忙掌掌眼,這幅畫應該估價多少?”
陳秋山小心翼翼的詢問,他並沒有問“是真是假”,而是問“估價多少”,顯然是對這幅畫非常有信心。
葉楓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繼續低著頭吃菜。
陳秋山也不急,就站在那裡等著。
包廂一下子安靜極了。
龐大千看到他竟然還在擺譜,心中越發不悅。
就當他忍不住想要發飆時,葉楓這才抬眼瞥了一眼,然後又低頭吃菜,“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陳秋山慌忙點頭,“當然是真話了。”
葉楓一邊咀嚼,一邊隨口回了一句,“假的。”
包廂再一次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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