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很快就做好了飯菜,因為不太喜歡三舅姥爺這個窮親戚,是以飯食也就沒有弄的多豐盛,就一盤炒雞蛋,跟一鍋土豆白菜燉臘肉,主食是窩頭。
可就這個待遇,老人都還有覺得太好了呢。
楚建設還開了瓶二鍋頭,桌上老中青三輩人說說聊聊,很快就幾杯酒下肚,而一直沒好意思提借糧食的事情的三舅姥爺也終於開了口。
這位翻槍林過血海時都沒皺過一下眉頭的老人,此刻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不得不的低下驕傲且倔強的頭顱。
他紅著張老臉,期期艾艾對楚家兩位做主男丁道:“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找到你們家的,今年地裡受了蟲災,收成足足少了三成,分到的口糧都熬不過冬天,你……你們看看,能不能……借給我一些,轉年分了糧食我就過來還。”
旁邊的二嬸聞言放下筷子,臉色微微發沉,在桌子底下輕輕地踢了丈夫一腳,暗示他彆充大頭。
不是二嬸性子薄涼,是真的扶不起這些窮親戚,你今天要是幫了這個,弄不好明天就會來一群,他家條件就是在好,也經不住這麼禍禍的。
哪知楚建設卻不為所動,他對這個大半輩子都是腰杆筆直的遠房三舅,一直都是敬佩的,也知道老人是真的過不下去了,不然也不會舍下臉皮的跑來求他這個出五服的親戚。
他笑著端起酒杯,輕輕的跟老人碰了一下,道:“三舅,家裡還富裕三十斤棒子麵跟十多斤高粱米,一會走的時候您直接帶上。”
老人聞言激動不已,雖然這四十多斤糧食對於他那一大家子人來說並不多,可要是省著點吃的話,還是能吊住一家人的命的,隻要能熬到開春,就有野菜可吃,怎麼也能活得下來的。
他剛要起身拜謝這活命之恩,旁邊狗大戶冷不丁的插話道:“我那也還有五六十斤棒子麵,回頭一塊給三舅姥爺帶上。”
對於坐擁幾百萬斤糧油的他來說,這種幾十斤糧食便能救下一家人性命的事情,他還是很樂意做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全當給兒女積德了。
不過這貨可不是聖母,他做善事完全是看喜好,對他心思了可以幫,可要是不爽了,誰也彆想從他手裡摳出一顆糧食來!
三舅姥爺見叔侄倆一口氣借給他這麼多糧食,激動地眼圈都紅了,“呼啦”一下站起身,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了下去:“我給你們磕頭了!”
“哎呦,您這不折我們壽呢嘛?”楚恒趕緊把老人扶起來,哭笑不得的道:“一點糧食而已,咱不至於這樣,誰還沒個有難處的時候?萬一以後我們家遇到難事了,您幫襯一把就是了。”
“沒說的,以後但凡有用到咱家的地方,儘管招呼就是。”老人把胸脯拍得砰砰響,末了又斬釘截鐵的保證道:“你們放心,這糧食我一定會還!”
那邊的二嬸臉都綠了,冷颼颼的瞪著楚恒,讓他彆發傻。
五六十斤棒子麵啊,往後不過了?
奈何楚恒的神交技能沒點開,他是一點都沒讀懂二嬸的眼神,反而還以為這是在誇讚他呢,嬉皮笑臉的繼續喝酒吃菜。
把二嬸氣的直磨牙!
等酒宴散去,楚恒與三舅姥爺帶著糧食離開。
隱忍了半晌的二嬸終於發飆了,薅著二叔的耳朵就是一通數落:“來個窮親戚你就給幾十斤糧食,這日子你還過不過了?這要是再多來幾個,咱家是不是就得散灶了?”
“三舅是真有難處了,咱不能袖手旁觀啊。”楚建設賠笑著拿下媳婦的手,稍稍遲疑了一下,便彎下腰猛地抱起二嬸,扭頭就進了臥室。
“你乾什麼!放我下來!”二嬸怒斥著用力拍打他的脊背。
“咱進屋說,彆影響孩子睡覺!”
倆人很快就進了臥室,剛開始還在爭吵,不一會便沒了動靜
就這麼過了許久又許久。
終於被說服的二嬸氣喘籲籲的趴在自家男人的胸口上,心滿意足的白了他一眼,輕聲道:“家裡還有點舊衣服,回頭給老人送去吧。”
“好。”筋疲力儘的楚建設有氣無力的點點頭,眼睛一閉就沉沉睡了過去。
三舅啊,你欠我的人情可大了去了!
……
三舅姥爺今早天沒亮就動身從家裡往四九城走,一路長途跋涉,頂風冒雪的,早已疲累不堪,再加上喝了點酒,回到楚恒家就躺下睡著了。
好家夥,這呼嚕打的,跟掉豬圈裡似的。
楚恒因為晚上要陪胡正文追妹子,也就沒有跟著睡下,拿出那老頭送的古玩指南,就跑到燈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夜深人靜,燈火昏黃。
小夥陶醉於書本間,近乎忘乎所以。
美中不足的是,隻有老漢打鼾,沒有紅袖添香。
十點多鐘的時候,胡正文就跑過來了。
進屋一看床上躺著一位老漢,他頓時就是一愣:“班長,這人誰啊?”
“鄉下親戚。”楚恒猶自看著書,頭都沒抬一下,很自然的指了指旁邊空了的搪瓷缸子就道:“給我倒杯水。”
“唉。”
胡正文連忙拿起放在爐子邊的鐵皮暖壺走上前,給他續了滿滿一杯水,抹身又自己找來個杯子,從他的搪瓷缸子裡勻了些。
滋溜溜喝了幾杯茶水後,見楚恒還是沒有一丁點要起身的意思,他就忍不住開始催促:“班長,這都快十一點了,咱走吧?”
“從我這到食品廠就二十分鐘路,咱現在去乾什麼?你要著急就自己去。”楚恒白了這貨一眼,低下頭繼續看書。
胡正文怕他不陪自己去,趕忙閉上嘴不敢再逼逼了,隻得悶著頭接著倒水喝茶,就是屁股跟坐在釘子上似的,一個勁的在那扭啊,要不是那椅子質量好,說不定就散架了!
就這麼熬到十一點二十,楚恒才慢悠悠的放下書,緩緩站起身,舒展了下虎軀,旋即斜眼看身邊宛若熱鍋上的螞蟻的憨貨:“衣服。”
“唉!”
胡正文趕忙拿過掛在牆上的棉襖給他。
利索的穿戴好後,倆人便推上車出發,一路風馳電掣,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地方。
此時食品廠門口已經聚集了好些個人,都是來接家裡人下班的家屬,一幫人聚在一塊說說聊聊的,大瓜小瓜滿天飛,很是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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