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批發市場。
尋建祥拿了兩份盒飯,走進辦公室。
楊巡抬頭一見,肚子也就餓了起來。
兩人邊吃邊聊。
楊巡喝了口湯,有些試探意味地問道:
“大尋哥,昨晚你和小輝哥吃飯,都聊了些什麼,跟我也說說唄?讓我長長見識。”
尋建祥昨晚回去,仗著自己喝醉了,沒跟他說話。
今天又睡了一上午,直到現在才來。
尋建祥笑道:“以前的一個老朋友,來了東海,宋運輝就讓我過去陪她敘敘舊。”
老朋友?
楊巡很好奇,但有些事以他的身份,並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資格。
堅持要問,隻會惹人反感。
所以他沒有多問,而是換了個話題,一臉愁容道:
“最近生意不錯,但馬上要還六十萬的債務,還有十二萬的利息。唉,這些錢還沒捂熱就得還掉,難!難啊!”
這些錢是要還給蕭然。
尋建祥勸道:“還是早點還掉拉倒!幾個月的利息,就要你十二萬,這錢還能用嗎?”
這麼高的利息,要不是市場搞活了,楊巡這會兒已經可以收拾東西,回老家了。
事實上,楊巡的風險偏好就很激進,幾乎每次重大投資都在拚運氣,若非主角光環,早就撲得連他的老媽都不認識。
楊巡苦著臉解釋道:“大尋哥你彆誤會,這些錢我到時候肯定還給蕭然。我發愁的是,怎麼才能在不影響不麻煩小輝哥的情況下,拿到東海廠的定單,增加營收。”
尋建祥一聽這話,就知道他為啥叫“大尋哥”了,於是放下了筷子,饒有興趣道:“你打算怎麼做?去找他幫忙?”
我當然想找他幫忙!可他頑固不化,連程家都不幫,我能有辦法嗎?
楊巡心中暗惱,嘴上卻直接否認道:
“這種事,不太好找小輝哥幫忙,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你想辦法?
想到最後,還不是把主意打到宋運輝身上?
尋建祥很不理解,宋運輝已明擺著不想違背原則,為什麼楊巡還要搞事?
小輝哥這個稱呼,到底有幾分發自真心?
他當然不能理解。
畢竟他和宋運輝的兄弟之情很純粹,絕不想為難兄弟。
而楊巡連他奉獻了一切的媽媽都能“苦”,哪會把什麼兄弟當回事?
尋建祥不想再勸,直接轉移話題道:
“以後我不在,你自己要多保重。生意上的事,如果真的拿不準,就不要衝動。”
楊巡一聽這話,差點就被飯菜嗆到,咳了兩聲,驚訝道:
“大尋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要離開我這裡?”
尋建祥嗯了一聲:“我那老朋友如今在港島做生意,邀請我去幫忙,我不太好拒絕。況且你這邊也已經走上了正軌,我就答應了她。”
“港島?”
楊巡來了精神:“他做什麼生意啊?都是好朋友,有機會咱們也可以合作一下嘛!”
尋建祥搖了搖頭:“具體是什麼生意,我也不太懂,我就是去打工的,人家怎麼說,那我就怎麼做唄!我也提了你,但她沒什麼興趣。”
聽到最後一句,楊巡又覺得自己被輕視了,有些不爽,但也沒什麼好說的,畢竟連人家的麵都沒見過。
他愈發地好奇:“那小輝哥怎麼說?他難道也支持你去港島發展嗎?”
尋建祥嗬嗬一笑,意味深長地提醒道:“我是他兄弟,他當然支持我。”
楊巡聽了這話,自然會覺得是尋建祥自己想走,心情頓時有些複雜。
從金州到東海,尋建祥幫了很多忙,這麼一走,他還能找到這麼好用的幫手嗎?
但不讓尋建祥去港島,他又做不到。
隻好鬱悶道:“大尋,你應該清楚,我這裡離不開你。”
尋建祥平靜地說道:“這個批發市場唯一離不開的人,隻有你楊巡。”
“你真的決定了?”
“下個月二十號之前,手續應該就能辦好。這段時間,我要回金州轉一轉。”
“……”
楊巡沒了胃口。
國慶節期間,陳濤也有一天的假期,帶著女兒和爸媽出去兜了一圈。
之後,就繼續投入工作以及各種應酬。
基本乏善可陳。
十月二十二日,周一。
某飯店包廂內。
楊巡提議道:“大尋,明天你就去港島,今天晚上要不要再叫上小輝哥,一起吃個飯?”
尋建祥笑道:“他可是個大忙人啊!哪兒是你想請,就能請得到的?其實他在前天就去了京城出差,起碼到這個月月底才能回東海。”
楊巡聞言心中一歎。
他其實很清楚為什麼“半路兄弟”尋建祥,和他相比,更能得小輝哥信任。
因為尋建祥不做生意,不用求他辦事,這樣的關係自然來的更加純粹。
“小輝哥確實忙!”
他附和一句,向尋建祥舉起了酒杯。
既然晚上聚不了,那中午的這一頓,就是送行酒。
尋建祥和他乾完這杯,又吃了兩口菜,隨後才感慨道:
“長到這麼大,我最懷念的還是金州。也懷念在北疆勞改的那些日子,記憶猶新啊!”
楊巡呼了口酒氣,“我也很想我媽,但是我沒辦法經常回去看望她,畢竟在外做生意哪有閒工夫呢?”
像這種屁話,尋建祥已經聽膩味了。
東海這邊,距離你的老家確實挺遠,沒有回家的工夫,這就是事實。但是給家裡裝一個電話的工夫,難道你也沒有嗎?
有空就打個電話,關心一下老媽的錢,你也沒有?
過分!
尋建祥歎道:“家人比生意更重要,有空你還是多關心一下你媽吧!”
他這是有感而發,因為他此時想到了他自己的那位因公殉職的爸爸。
楊巡連連點頭,他當然很關心媽媽。
至於他媽為他欠的錢,他會不會還?這個可能性不大。
他媽一天不死,那二十幾萬他就會一直用下去。
“來,大尋哥,祝你在港島一帆風順。”
楊巡又舉起酒杯,祝福了一下尋建祥,隨後笑道:“你在港島發達了,可彆忘了拉我這個兄弟一把啊!”
你還用得著我拉?
尋建祥認為,楊巡雖然有不少缺點,但就做生意而言,確實有一套。
而他、儘管陳濤已經給了他不少鼓勵,但他仍不覺得,自己以後能夠到達楊巡的水平。
他吐槽道:“搞不好我適應不了那邊,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還得求你繼續收留我呢!”
楊巡忍不住笑道:“你能回來幫我,我求之不得!”
‘就算回來,我也不會再幫你了。’
尋建祥暗暗想道。
他很清楚,陳濤讓他跟著梁思申做事,其目的之一就是讓他遠離楊巡。
次日,霜降。
上午,尋建祥登上了去往港島的航班。
中午,航班降落,梁思申接他去了位於中環峰景花園的一套二手住宅。
這是專門為他準備的房子。
梁思申自己住酒店,等彆墅裝修完之後,再住進去。
與此同時,金州程家。
老登放下碗筷,同對麵的程母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我偶爾會覺得心驚肉跳。”
程母安慰道:“你不要太擔心千裡,他吃過一次虧,這次不會亂來。你要是不放心,打個電話給他。”
老登想了一下,起身去打電話給兒子,詢問生意現狀。
程千裡因為他不肯想辦法借錢給自己,心情相當不爽,當即不耐煩道:
“能不能彆和那個姓宋的白眼狼一樣,覺得我沒本事?我生意好著呢!你不要煩我了!”
老登一聽就氣了:“你怎麼說話的?我這是關心你!我是你的老子,還不能問一下?”
程千裡牛嗶哄哄:“如果你關心我,那就借錢給我,我敢保證用不著三個月就能連本帶利地還給你!我不是姓宋的,不是個白眼狼!”
他是真的搞到錢了。
不是倒賣鋼材……一個訂單都沒拿到,倒個鬼!
而是從親戚朋友們的手上低息借錢,高息借出,每兩個月就能分一次高額利息,來錢不但快還輕鬆,爽歪歪啊!
可惜一年半後,他參與的這個生意會被定性為《首例特大非法集資案》。
老登狐疑道:“千裡,你真的賺到錢了?”
“不信拉倒!”
程千裡懶得多說:“反正我以後不用那白眼狼幫忙,也能過上好日子。你就省省心,多去關心開顏吧!”
老登還是擔心:“你做的什麼生意?有空你回來,跟我好好講一講。”
‘我才不講?萬一你的口風不嚴,傳了出去,我還能再借到低利息的本錢麼?’
程千裡心中腹誹,嘴上隨便敷衍道:“說了你也不懂,還是算了吧!”
老登感覺被小看了,不滿地說道:
“我不懂?我是你爸,還是廠長,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你都能懂的東西我怎麼會不懂?快點說!”
程千裡輕哼道:“姓宋的什麼時候向你彙報工作,我就什麼時候說。還我沒本事?他一個上門女婿還敢瞧不起我,真是蹬鼻子上臉,活畜生一個!我這會兒還有事,就先不聊了,等哪天有空再和袁湘回去看你。”
“喂喂……”
被兒子掛斷電話,老登臉上有些掛不住,鬱悶道:“這小子敢這麼說話,肯定是袁湘在後麵搞的鬼!唉,家門不幸,找了這個兒媳!找了那個女婿!”
說完,便撥了個電話給他的女兒。
“開顏,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呀!你呢?你和媽還好嗎?”
“我們好著呢!就是擔心你和宋運輝。他現在還跟那個梁思申來往嗎?”
“呃~爸,他和梁思申應該沒有情況。倒是你,最近身體怎麼樣?”
如果老爸身體好,程開顏可以試著坦白。
“唉,不算好,這幾天總會覺得心慌。不過沒有大礙,你不要太擔心。你隻要管好了你自己和宋運輝,爸爸就放心了。”
這叫沒有大礙?
老登的話,再一次讓程開顏遲疑。
她依然沒坦白:“嗯,我知道了,你和媽媽注意保重,不要勞累。哥哥那邊怎麼樣了?”
“他啊?”
老登忍不住抱怨道:“他最近做生意,估計掙了些錢,嘚瑟的不得了。我問什麼生意,他又不肯坦白,就像我知道了會讓他還錢似的。我都用不著猜,就知道是你嫂子在他背後鼓搗,你嫂子真的是、我不想說她了。”
“爸!你彆生氣!”
程開顏安慰道:“哥哥能掙錢是好事,這樣一來,你們的壓力就小了。我這邊也、也用不著再找小輝,看他臉色。”
儘管她說的對,但老登還是很生氣:“他給你臉色看?真不是個東西!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把你嫁給他!”
所以我離婚,是離對了麼?
程開顏剛這麼想,老登的聲音就又傳了過來:
“你以後彆求他了,跟他把關係處好,不要因為家裡的事影響到你們。”
“……”
程開顏沒蠢到家,當然知道老爸說的這番話,其實就是不想讓她離婚啊!
唉,怎麼坦白,才能讓老爸不生氣,不氣出病?
他媽的煩死了!
程開顏真的想早點回金州陪著爸媽。
傍晚,京城。
吃過晚飯後,陳濤抱著女兒漫步街頭,還拍了些照片,留作紀念。
晚八點一刻,父女兩個回到了下榻的招待所。
就現在而言,路司長等朋友也終於理解了他、為什麼經常回帶女兒一起過來?
估計是不想讓女兒跟程某人單獨相處太久,受到對方影響。
洗漱之後,小丫頭一臉笑容地提議道:
“爸爸~我給你唱歌,你也給我講故事。”
陳濤笑道:“爸爸要給你的思申姐姐打電話,等打完之後再唱吧!”
“我也要給思申姐姐唱。”
“不行,隻有爸爸才能聽你唱歌,畢竟今晚隻有爸爸給你講故事。”
“那好吧,隻給爸爸唱。”
“……”
儘管如此,在陳濤和思申通話的幾分鐘內,這丫頭還是唱了幾句。
而梁思申也唱了幾句。
唱完,還讓陳濤點評。
“老師,我唱的怎麼樣?”
“說實話,不怎麼樣,以後有空我教你吧!”
“我不信你還擅長音樂。”
“能者無所不能,小可愛唱的歌,就是我給編的。”
“啊?”
“……”
十月三十日,陳濤父女倆返回東海。
接下來的一個月,洛達化工會過來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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