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科停車場多了一門炮。

不論是上班，還是下班的工人們，一眼都能看見。

因為，就在那明晃晃的放著，帆布都沒有蓋上，渾圓粗長的炮管，感覺都能塞進去一個成年人的拳頭。

炮都送過來了，有人想知道，廠裡有沒有送來炮彈，誒，這問題，李學武正頭疼著呢~！

紅星廠的危險爆炸物現在是越來越多了，冷軋車間和技術科，隔三差五在他這領火箭彈，數量每次都不多，但次數多。

第三代格柵裝甲，經過了前幾月迅速的發展期，目前已經到了瓶頸期，受限於材料本身，目前正在一點點摸索第四代。

這也就罷了，打就打吧，李學武好歹也去靶場打過幾發，知道他們是在做試驗，推進研究進度，對廠裡來說，是好事。

但TM手榴彈又是怎麼回事，民兵訓練用的麼，這裡可是京城，京畿重地，周圍都不知道拱衛著多少衛戍師旅團，什麼時候民兵訓練，都可以上實彈了。

幾箱子的手榴彈並不多，但都是真家夥，擰開尾部的蓋子，拉環自己就掉出來了。

他還沒捋清楚頭緒，這TM貨運站那邊，又給這二樓的彈藥庫送來了炮彈，他真的麻了啊~！

一箱箱122毫米的高爆彈，榴彈，燃燒彈，穿甲彈，彈頭塗抹的油漆顏色各不相同，代表著適應性的不同，數量又堆了一間辦公室。

本來從保衛乾事，看大門的，晉升到辦公室負責人，誰看不都是好事，工資漲了，自己的“房貸”還款壓力好小了一點。

但是，從走廊這邊，走到走廊儘頭，是個人都心驚膽戰的，彆人卸完了貨物拔腿就跑，他李學武是負責人，必須在這裡呆著。

望著這些危險爆炸物，李學武一臉的生無可戀，工資是漲了，但能領多久，這就是個問題了。

“房貸”壓力小了許多，但能不能站著走進家屬樓，這也是個問題。

一旦不小心炸了，他在這裡坐班，名單上隻剩下失蹤那一欄了，對，是失蹤，李學武腦海中有記憶，一枚122榴彈落在腳邊上，人就真的融化成紅色霧氣，真進“失蹤”名單，更何況這麼多。

這就是李學武目前的工作狀態，緊張，十分的緊張，哪怕知道沒裝引信，炮彈就不會炸，但心肝就是顫。

這是普通人對於危險爆炸物的下意識反應。

官，升了，但具體能乾多長，取決於李學武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睡樓上的話，問題不大，哪怕出問題了，也不關他的事兒了。

“嘩啦啦，嘩啦啦~！”

剛才還胡思亂想的李學武，聽到樓梯口鐵門的晃動聲，站起身，從窗戶口往樓下看了看。

因為窗戶上布滿了一根根豎著的鋼筋，拇指頭粗細，底下的晃門的人，看的也不清爽。

“誰呀~！”

“我，老金，領東西~！”

政教科的金股長，聽到了李學武的詢問，身子往後退了幾步，仰起頭，看著樓上窗戶口的李學武。

嘿，彆說，這人隔著窗戶，看著跟坐牢似的。

從抽屜裡拿起了鑰匙，要說坐牢，是跟坐牢一樣，但好歹，這個“犯人”，自己管自己，自己有開門鎖門的權利。

“要領什麼，單子給我~！”

拿著鑰匙的李學武，下樓後沒有著急開門，反而從柵欄裡把手伸了出去，討要單子，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金股長在他樓下，正在改造一些思想滑坡的職工，李學武知道，但和金股長並不熟，因為，他在“坐牢”。

沒有李書記開的單子，他這裡的東西，就不能拿出去~！

“那個，領一枚手榴彈，我就讓人比畫一下體積，看裁多少布，馬上就還回去~！”

金股長比李學武大了有十多歲，但還是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著李學武。

因為單子，他沒開，隻是臨時用一下就還上去，想著不耽擱時間，就沒往機關辦公樓跑。

如果是以往的李學武，滑不溜手，為人處世那叫一個刀切豆腐兩麵光，這個忙，幫也就幫了。

放到現在，誰不知道他腦袋受過傷，為人冷漠，對誰都一樣。

“沒單子，我就不能放，你跟李書記給我打個電話，我等下，給你送下來~！”

李學武把伸出去的胳膊給立馬收了回來。

特事特辦，在彆人那裡行，但在他這裡不行，因為，他管的都是危險品，可能也就是他這份冷麵無情，才導致他提拔到這間樓上的辦公室。

“哎呦，就借兩分鐘啊，兩……！”金股長拍著大腿，結果，就看到李學武的背影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談都不帶談的~！

還能怎麼辦，還是那句話，誰都知道李學武腦殼受傷，但沒想到，樓上樓下，這點麵子都不給。

走回到樓下，原本的會議室，已經清理完了，裡麵的縫紉機也都已經就位，隔壁的辦公室則是負責裁減。

李學武負責看危險，他金主任則是負責，把這些糊不上的爛泥巴，給硬糊上去。

直到給李峰那邊打完了電話，李學武接到通知後，這才不緊不慢的取了一枚59式木柄手榴彈走下樓。

關門，上鎖，一氣嗬成。

他李學武不在，樓梯口這道鐵門，就是得鎖著，他其實也想借著機會看看，樓下到底在折騰什麼。

那些縫紉機搬來的時候，他可是隔著窗戶看的，金股長每次在樓底下對這些鹹魚的訓話，樓上也聽的清清楚楚。

“哎呦，你說你，還非得讓書記給你打個電話，也太軸了~！”

接過李學武送來的手榴彈，金主任趕忙讓人比劃起了尺寸，就這，還不忘埋怨一下他

金股長其實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帶人研究的這東西有什麼用，但李書記讓他帶人做這個，他就得做出來。

聽著金股長的抱怨聲，李學武沒吱聲，對著金股長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承認自己腦袋不好，他隻是按照李峰的交代辦事罷了。

這點，他沒錯，至於說他人太軸，誰不知道他腦子不好。

“這是，攜行裝具背心？”

看著裁剪出的那些個布料，李學武一開始還不明白，比劃手榴彈乾什麼，但看到圖紙的那一刻，當過兵的人，就是比沒當過兵的，反應快上了許多。

測繪的，不光是手榴彈的尺寸，還有56式衝鋒槍彈匣的尺寸，以及56半的彈夾尺寸。

“來，正好，你當過兵，來試試，這重量怎麼樣~！”

已經裁剪好的套頭背心上，還沒有把這些附加袋縫上去，李學武人正好在，他當過兵，有經驗，正好被金股長拉著做模特。

李書記交代重量上，耐磨上都得考慮到，金股長心裡也沒譜，隻能讓李學武試一試。

李學武也沒有抗拒，因為，他看出來了，樓下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麼，已經有了雛形的防彈背心，穿上後，扭了扭身子。

背心兩邊，還是空蕩蕩的，正前方，胸口位置，則是露出了一個口袋，口袋裡，仿佛留著裝什麼東西，大概有兩三公分的孔隙，口袋的正前方，才是塞彈匣或者彈夾的。

“手榴彈的位置，你看是放這裡合適，還是這裡，哪個位置好拔出來~！”

等裁縫測繪完手榴彈的尺寸後，金股長站在了李學武的側邊，把手榴彈放在了他的腰間位置，詢問起來他的意見。

李學武歪著腦袋，看了看被金主任捧在自己腰間的手榴彈，隨後把腦袋轉正目視前方，按照下意識的感覺把右手往身後夠了夠，仿佛在尋找，戰場投彈時的感覺。

“還要往後一點，往下一點，左水壺，右挎包，左邊是生活物資，右邊是戰鬥物資，軍官右邊還有手槍袋~!”

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距離，結果，手榴彈都快墜在屁股位置了。

“在這？”

本來還打算把手榴彈位置放在腰間的金股長，此時就有些拿不準了，畢竟設計圖是李書記畫的。

但李學武是戰場上下來的，按道理，他的經驗應該是戰場上的經驗。

“你這個肩帶，太寬了，跑步的時候有點勒脖子，前麵這個口袋是乾什麼用的？”

李學武提完了自己的意見，也不管金股長會不會采納，手指頭把前麵的口袋給撐開，這口袋是到底的，又寬又大，看起來就很能裝東西。

“這個口袋不用管，是必須要設計的，而且尺寸是定型的，彈匣在胸口位置，你覺得怎麼樣？”

把李學武提出的修改意見畫到了圖紙上，肩膀位置，也被裁縫師傅給收縮了一些，這樣腦袋也更容易鑽進去，就是不知道，跑動時候會不會跟著晃動。

“這是攜行背心，部隊的攜行背心，就是彈匣放前麵，這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這個口袋是乾什麼的~？”

李學武弄不明白，金股長就能弄明白了，其他地方，李書記說都能改一改，但這個口袋，不能改。

“重不重，你要不蹦一蹦~！”

改了改圖紙上，手榴彈的位置，金股長示意李學武繼續提供意見。

挺好，兩個人一個樓上，一個樓下，一個沒作戰經驗，懂點裁縫，一個有戰場下來的經驗，不懂裁縫。

直接互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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