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檔校確實放假了。
不過比周圍的幾所大學放的稍微晚了一些。
可能是對於這批特殊的學生,到底要不要放假,學校也比較糾結,李峰估計,是經過商討後決定的。
相比於外地的同學們,急吼吼的買票回家,本身家就在京城的李峰,無疑要淡定了許多。
等同學們走的差不多了之後,拜訪拜訪住在學校附近的老師,教授,與他們打過招呼之後,這才鎖上了青訓班教室的房門。
學習雖然一般,但態度得拿出來不是。
教室裡也被他打掃了一遍,等下樓時,才發現,有人在樓下,好像專程,在等他。
“你好~!”
帶著厚底眼鏡,宛如老教授一般的人物,看到李峰出來時,哈著手縮脖子的樣子,柔和的打了聲招呼。
李峰側著腦袋,停下了匆忙回宿舍的腳步,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位,不是自己係裡的老師
“請問是李峰同誌麼?”
“是的,我是李峰,同誌,您好~!”
因為鵝毛大雪,整個人快縮成黑熊精一般的李峰,見專程是找自己的,抖了抖肩膀上的雪花,整個人,腰杆子又挺直了。
“好,你好,李峰同誌,方便耽擱你一點時間麼,我是京城司法*政治處的,戴運長~!”
麵前的老乾部在和李峰握過手之後,拍打了一下胸前的雪花,從大衣內掏出了他的證件,李峰看了一眼後,就示意他收起來。
臉色則是有些疑惑了,這個局,還是政治處,特地找到學校裡麵,李峰還不知道自己又牽扯到什麼事件裡了。
“沒事,學校已經放假了,這麼冷的天,戴主任您看,要不,去教室,還是去我宿舍,聊聊~!”
“行,去你宿舍吧,走~!”
一老一少,把雪地踩的嘎吱嘎吱,相比於蓉城,冬季的京城,雪可是下的大多了。
“看樣子,身體恢複的還不錯?”
看著李峰走在前麵,腳步踏實,戴先生按了按頭上的帽子,把這點觀察的很是仔細。
“身體,恢複?”
直到此時,李峰好像琢磨到一點什麼,轉身看了看戴主任,隨後點了點頭,他指的應該是,自己的槍傷吧。
司法部門,J獄係統,應該是司法部門的下級單位,而這個時間點,很準時啊,兩年。
攤開手,看著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落在了掌心當中,李峰的心,隱隱有些作痛。
“小黃同誌,我們也兩年沒見了~!”
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李峰眼神都有些恍惚了,他想起了那一天,那個跳傘後被抓住的飛行員。
代號:禿鷲。
那雙湛藍色的眼珠,和彈射座椅後麵忽然閃爍出的火花,以及,後麵無儘的黑暗視界,到醒來時,他在這世間多了一個女兒,卻少了一個結發妻子。
“我知曉您的來意,其實,您可以不用來的~!”
嗓音變的有些沙啞,兩年時間到了,組織因為那隻被拔了毛的禿鷲,還專程跑這麼一趟,李峰傷感中,也帶著複雜。
戴主任可能也知道李峰身上發生的事情,長歎了一口氣,一個活著,一個死了,本該死掉的人又活了,但活著的人,卻走了。
兩人甚至沒有時間,看對方最後一眼,這種悲劇,誰聽聞後,不會歎息一聲呢~!
“要來,看看你恢複的情況,兩年了,他很關心,多次在所處的獄方向上打了報告,時間到了,也該給事情,畫上一個句號了~!”
兩年前的審判,受害者重傷缺席,兩年後,需要了結時,組織也想聽聽當事人的看法。
“我一切服從組織以及上級機關的決定,時間快到,我都已經把他給忘記了~!”
李峰是不願想起他麼,他是不願因此聯想到小黃,一想到她那小小的個子,當時代替自己站到法庭上,挺著大肚子時的樣子,心裡,隻剩下了懊悔。
如果,如果他沒有追跳傘的禿鷲,小黃,她的命運,是不是就會發生轉變,兩年啊,李峰到現在都沒有原諒自己。
一切,都源自於自己的魯莽,衝動。
“你忘記了,組織上,肯定不會忘記,今天呢,滬上軍事法院的人,本該也一起來,因為京城的大雪,鐵路線受阻,上級就派我來了,你也不用擔心,可以跟我講講你的心裡話嘛~!”
走到了宿舍,兩個人都把身上的雪花抖了抖,此時的李峰苦笑了一下,心裡話,人生的遺憾,如果能追回,他立馬申請組織把那隻拔了毛的禿鷲,斃個一百次啊一百次。
但,現在有用麼,小黃還是走了,他這個遺憾,這輩子都沒法追回了,隻能下輩子去還她了,他多麼希望,下輩子,能在那條暗無天日的河邊,再次和她相逢。
“我的心裡話,他如果對組織,還有其他用處的話,那就留著吧,我都沒有關係,組織上完全不用考慮我個人的想法,我既然在檔校學習,我知道一切要從大局出發,為集體考慮~!”
戴主任的來意,其實李峰都不用猜了,緩期兩年,時間到了後,J獄管理方找到自己,如果是為了執行,沒必要跑這一趟,是不是這個道理。
打開了204的房門,李峰此時,是真不想讓這位戴主任跟著進來,直接把話撂了出來,他此時隻想蜷縮進被窩裡,蒙起腦袋,一個人好好靜靜。
“誒,還帶了一些東西,這些,你可以看看~!”
沒有如李峰所願,戴先生大老遠親自跑過來,不會因為李峰的這番話,就走了,這不符合組織的做事方法。
李峰的心頭,有個疙瘩,這是不用想都知道的,哪個男人麵對這種遺憾時,都會有這種疙瘩。
組織,不光是要考慮他的想法,更多的,是想幫他解開這個拴在心中兩年的疙瘩。
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中,戴主任取出了一張張黑白色的照片,裡麵,都是禿鷲這兩年,改造的情況。
從開始進去時的桀驁不馴,到後麵的惶恐,最後到心若死灰,人心的複雜,通過眼神,在照片上一幕幕呈現。
“大概六三年七八月份,半年時間左右吧,他的態度,從消極的一麵,開始逐漸轉變了,他向獄方要了紙和筆,寫下了自己的懺悔書~!”
“這期間,他是一直單獨關押的,隨後,他主動要求配合相關部門,指出了某些殘骸,在機體上的作用~!”
“這是607所在他的協助下,了解到引擎一些重要組件的作用後,給獄方寫下的感謝信~!”
又是一張張照片,剃了短發光頭的禿鷲,雖然還帶著手銬腳鐐,但不耽擱他寫出的一些不列顛字體。
說實話,李峰看不懂,哪怕周圍都是大學生的熏陶,但他這一塊,依舊是短板。
“一直到去年,準確來說,就是年底這些天,他駕駛的這架偵察機,機體所有部件的重要參數,以及他知曉的一切,已經全被某所徹底了解清楚了~!”
“當然,還包括,他知曉的同樣他們新式飛機的一些數據~!”
照片比較多,也比較雜,但李峰看的很是認真,特彆是經過翻譯之後的懺悔書,看的尤為認真,但戴主任的話,他也在聽。
緩期兩年的目的,說實話,已經達到,甚至算是超額完成,其他的機型,假軍迷李峰記得,較為出名的,這個年代,也隻有F4了,綽號鬼怪。
心病還是心藥醫,李峰的疙瘩,對症下的藥,就是這些禿鷲先生的改造全過程。
他桀驁他不馴,到頭來,依舊是服服帖帖,指東不敢往西,還有比這更容易下肚的解藥麼。
“組織的意思,他確實還是有一點待挖掘的潛力,當初的審判,畢竟是以你重傷瀕死下,做出的判決,現在看樣子恢複的不錯,當然,也不是說,立馬就能贖完他對人民犯下的罪孽,未來,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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