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火車站。
從Q島駛來的京青115/116次綠皮列車,此時緩緩進站。
車廂內,哪怕車子還沒停穩,延續了幾十年的習慣就已經在這個年代看出了苗頭。
從行李架上取行李的,取好行李的,則是立馬到車廂頭尾,扶著把手,等待列車員開車門,雞飛狗跳的場景,哪怕到了高鐵動車時代,依舊不能免俗。
乘坐了28個小時的安傑,整個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了,不是沒坐過車,而是很久很久,沒有坐過這麼長時間的列車了。
曆經了一天一夜,還是硬座的位置,坐的那是渾身骨頭的都酸疼,站起來的時候都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費勁巴拉的把行李從行李架上取了下來,曾經的大小姐,眼巴巴的看著列車窗外,為了過來看一眼丈夫,確實遭老罪了~!
“噓~,京城站到了,此趟列車的行程已經結束,請所有乘客同誌依次排隊下車~!”
列車員吹出了刺耳的哨音,加上提醒的聲音,讓有些後知後覺還在昏昏沉沉的乘客,開始逐漸醒來。
還好這次帶的東西並不多,隨著快擁擠成沙丁魚罐頭的人流,安傑就這麼一腳踏在了京城的土地上。
“呼,冷~!”
青D的冷,可能是常年習慣了,加上地處海邊,氣候相對溫潤一些,但京城的冷,是那種乾巴巴的,張口一呼吸,感覺嗓子眼都被糊上麵粉,乾巴巴的。
和她同樣反應的人不在少數,特彆是女同誌,乾巴巴的風吹臉上,跟被刀刃割了一樣。
“這就是京城呐,感覺,沒俺們青島舒服~!”
有沒有青島舒服不知道,反正一口地道魯東腔調的普通話說出來,可能會瞬間拉跨了齊魯人的氣質。
就像那焦恩俊,一口魯東話說完,二郎真君立馬都變成了灌江口二郎。
安傑並不覺得有意,在家裡也聽習慣了,但京城的大老爺們兒,一聽這口音,有的嘿嘿一笑,有的忍不禁一皺眉頭。
出站口,江德福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目光始終盯著出站口,直到聽見熟悉的青D口音,臉色肉眼可見的緊張的了起來。
大半年沒見到安傑了,心情怎麼可能不激動,他跟媳婦結婚這麼長時間,可沒有分開過這麼長時間。
雖然他有點大男子主義,但骨子裡,還是比較喜歡安傑的黏糊勁的。
直到。
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提著行李包,從出站口小心翼翼的朝外四處張望時,江德福終於忍不住了。
“安傑,安傑,這兒~!”
還好他今天沒有穿上那身少校軍裝,軋鋼廠的保衛製服,並不太吸引眼球,跟廠服差不多,隻是上麵有保衛的字樣。
看到愛人的那一刻,安傑內心也是一樣的心潮澎湃,但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家教裡,不允許這樣公眾場合大呼小叫。
見著江德福急的抓耳撓腮,輕輕咬住嘴唇,臉都變的有些通紅。
小跑著過來,趕緊一把拽住了江德福揮動的胳膊,臉色羞怯的說道。
“哎呀,你小點聲,這麼多人呢~!”
她很想江德福,很想很想,做夢都想,這個鐵憨憨,雖然脾氣耿直,但對她一直很好,有男人的責任心,本來一肚子委屈,準備來問罪,但一見麵,見他這番激動,心也就軟了下來。
“人多怎麼了,你是我媳婦,我來車站接媳婦,那肯定得讓你看見~!”
江德福倒是對這些都無所謂,辦法隻要好使,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人,看到愛人的這一刻,心都快融化了。
彆說,倆人都倆孩子了,此時的樣子,看起來,還是跟新婚不久似的。
“孩子呢,孩子沒帶過來?”
隻看到了愛人一個人,說不失望,有點假的,小的才剛出生沒多久,他就被派過來了,不光大的,小的他還想見見呢~!
“沒帶,德花不讓帶,再說,太遠了,我坐車這一天一夜都夠嗆,回頭丟了,你可不得怨我~!”
聽著丈夫見麵就問孩子,安傑不著痕跡的掐了江德福一把,她過來還不夠,還想著帶孩子,兩個孩子都不大,哪裡適合出遠門。
“你跟她說來京城了?”
想到自己妹子的大嘴巴,江德福立馬皺起了眉頭,自個駐廠的單位,表麵上看起來簡單,實際,裡麵有很大的秘密,他當時可是叮囑安傑,一定不能告訴德花的。
“沒,你不是不讓說麼,我不跟她說,她死活不讓我帶走孩子,哼,估計是怕我帶著孩子跑了~!”
想到此,安傑還偷笑了一下,也幸好沒帶,這一路,她一個大人都快顛散架了,更何況嬌弱的孩子,等再大幾歲,那還差不多。
想到妹子的德性,江德福裂開大嘴無奈的笑了笑,安傑說的沒錯,真不告訴她帶孩子去哪,她那性子還真能做出來,不給安傑帶孩子走。
“這就是咱們的首都,哇,你竟然被派到這裡~!”
相比於青D頗具特色的歐式建築,京城較為古典的建築風格,讓安傑也是開了眼界。
兩座城市各自有各自的特色,一個曾經被**,哪怕下水道,都是歪果仁修的,整個城市風貌,有點小資的派頭。
“怎麼樣,身子能架得住麼,火車站那邊,就是城門樓,離的,倒是不遠~!”
在火車站門外,江德福手指頭顯擺似的朝西邊指了指,在這邊,已經隱約可見,城門樓那邊的廣場了。
“算了,有空再去吧,倒是你,怎麼,怎麼穿上這麼一身保衛的衣服了~!”
剛開始見麵,安傑還沒覺得異常,等仔細打量的時候,才發現,江德福,沒有印象裡那麼帥氣了,為什麼,就是因為身上的這身保衛製服。
還是棉服,比較臃腫,沒有軍隊呢子大衣穿在身上後的那種大氣磅礴的感覺了。
“累了是吧,沒事,我叫輛車,來了京城,必須得看看咱們偉大的領袖***,後麵可能沒時間陪你過來了,咱倆在那照張相~!”
安傑同不同意,不耽擱江德福的自作主張,這就是他大男子主義的體現,和愛人在城門樓下,照張合影,是他做夢都想的事情。
肩負著保衛研究室的責任,他也不放心天天出來,所以寧願安傑委屈一點,今兒,也得把這個正事辦了。
安傑不知道,自己的愛人,現在到底在忙什麼,他說擔心後麵沒空時,心頭頓時一緊,順從的被江德福拿走行李,往出站口邊上走去。
“馬路上有出租三輪車,但不好打,這邊交通警察不給停車,避免擁堵,但這裡,我有一個熟人~!”
“熟人?”
等看到江德福所講的熟人時,安傑下巴都快掉了,竟然是一位騾板車的漢子~!
“誒,我倆是不是見過?”
對於江德福,劉強確實沒有多少印象了,主要是沒穿海軍軍裝,要是那身白色軍裝還在,劉強還真能記起來,但他穿的是軋鋼廠保衛的製服,劉強就糊塗了,記憶裡,就對不上號了~!
“走,先去城門樓,我帶我愛人拍張照,然後去,去,老莫餐廳~!”
劉強價格公道,也不宰客,還是李峰的舅舅,不談彆的,就是放心。
安傑狐疑的看著自家男人,說是熟人,結果,人家都不認識他,很是自來熟的把她安排上了板車。
不是說這車不好,坐了太久的火車,安傑確實累了,不想走路了,隻是沒想到,丈夫會給她安排板車。
消失了這麼大半年,感覺再次見麵,丈夫神神秘秘的。
“見沒見過,不重要了,你是李峰舅舅,這才是最重要的,老莫知道在哪吧?”
好家夥,江德福不說自己是誰,倒是對上了暗號,誒,這暗號,沒乘過劉強車的,還真沒多少人知道。
“嗨,你看我這腦子,走著,老莫怎麼不知道,京城最貴的西餐廳,您這愛人第一次來,您倒是下本錢咯~!”
劉強坐左邊,江德福坐板車右邊,安傑坐後麵,彆說,哪怕坐過很多車子,農村出來的他,還是始終覺著這種板車坐著舒服。
“好不容易來一趟,可不得吃頓好的,我也是聽說,這老莫,我還沒吃過呢~!”
鐵憨憨溫柔的眼神,回眸看向後麵的愛人,安傑是大小姐,原來的日子錦衣玉食,跟著自己後,就是粗茶淡飯,但,江德福能不知道安傑喜歡什麼?
“照相的話……!”
“甭說,我記著呢,找那位戴眼鏡的,同樣的價格,照片能大兩寸~!”
劉強剛想提醒,結果江德福還記得,劉強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兩個人頓時哈哈大笑。
這下跑不了了,旁邊的這位穿著軋鋼廠保衛製服的漢子,一定坐過自己的車。
安傑不明白,前麵兩個大男人笑什麼,但臉上也帶著淡淡的微笑,最貴的西餐廳,他自己都沒去吃過,卻要帶她去,心頭什麼疑問,都被這碩大的甜蜜,給砸暈了。
京城,很好,丈夫雖然有了些許變化,但對自己的心,卻沒有變。
站在城門樓下,安傑挽著江德福的胳膊,哪怕他未身著軍裝,但依然露出了最為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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