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戈壁灘,或者也稱之為沙漠。
荒涼,十分的荒涼,惟有狂風在張牙舞爪,發出碩大的鼓噪聲。
粒粒沙塵隨著狂風湧動,不斷席卷著戈壁灘上,隨後肆意的拍打在大地上,讓這處荒無人煙的地段,壓根不適合任何碳基生物的生存。
乾裂的地表,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異常蒼涼,廣袤的沙漠和鹽堿地上寸草不生,顯得格外荒蕪。
隨著秋季的來臨,氣溫逐漸下降,燥熱的時候已經過去,此時白天的平均氣溫,在十幾度左右。
外麵明明比較涼爽,但看到這一幕的人,首先還是感覺到燥熱,。
兩條隱隱被砂礫覆蓋的鐵軌,隻能隱約看得到閃爍著光澤的軌道,至於枕木和枕木間隔處鋪設的石子,此時早已被黃沙多掩蓋。
縫隙裡,一顆雜草,執拗的從縫隙裡鑽了出來,稍微讓這片荒無人煙,甚至連鳥獸都避之不及的地方,添出了一點綠色。
雜草隨風搖擺,對於它來說,這可能是地獄開局,但種子隨風落在這裡,根便深深的紮根於此。
哪怕是地獄開局,此時依舊是存活了下來,給荒蕪的隔壁,展現出自己倔強的生命力。
視線的儘頭,再次出現了煙塵,像是白煙,又像是黑煙,光滑的軌道開始發出震顫,落在上麵的黃沙,隨著高頻率震顫,逐漸被抖落在兩邊。
率先進入視界的,是一輛黑色的火車頭,掛在後麵的是綠皮列車,再往後則是封閉的車廂,還有貨運的平版。
可以說,就這一班火車頭,硬生生兼了幾班列車的活,拉人,拉貨。
火車的行駛車速很慢,因為火車司機,得盯著前方的軌道,避免被沙塵深入掩蓋,得隨時準備好刹車。
這條路不好走,但每年都必須得走上一遭,火車司機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這份工作,至於車後拉的是什麼,一概不知。
不是真不知道,而是知道,也得說不知道~!
視線隨著火車頭,往後移動,能看到,綠色的車皮內,座椅已經被一個個拆除,但此時的車廂,看起來,卻不空闊。
活著的雞鴨,被拴住了雙腿後隻能撲棱著翅膀,一直到沒力氣動彈,生豬被鐵質的護欄圍住,焦躁不安的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活羊,被拴在了窗戶前,不停的用羊角,跟車廂對頂,還沒有分出勝負。
沒錯,綠皮車廂內,一半的地方,都被放置了這些活著的家禽,數量可觀,至於另一半地方,一筐筐雞蛋,以及沙漠戈壁灘罕見的青菜。
客運車廂原來是用來載貨了,而且載的還是這些在這邊,十分難得的物件,能在這裡,吃上這些東西,那跟過年都沒什麼區彆了。
綠皮車廂後麵,則是已經拉上了門的貨運車廂,兩邊對開的車廂門,都保留了一條拳頭大小的縫隙。
偶爾,能看到裡麵軍綠色的身影,在移動。
“哐戚,哐戚~!”
車輪碾動著軌道,發出了頗有節奏的敲擊聲。
“這都啥鬼地方,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縫隙中,出現了一個腦袋,頭發是寸頭,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從車廂門的縫隙中往外看著。
但入眼除了黃沙,還是黃沙,要麼就是乾裂後板結在一起的沙土地,彆說人了,鳥都不見一隻。
“你這話說的,謝猛,什麼叫鬼地方,隻要是咱們的土地,那就是祖國的大好河山~!”
悶罐車裡的景象,還是比較嘈雜的,新兵們此時精力還依舊保持著旺盛,可能是第一趟出遠門,看啥都帶著新鮮感。
相反,接兵的乾部和班長,這一來一回,早已被折騰的疲倦不已。
“讓讓,讓讓,我給大好河山施施肥~!”
反正已經離開了城市,附近也不是鄉野,這鳥不拉屎的地界,人影都沒有,新兵索性解下褲腰帶,就從車廂縫隙,往外滋水。
要不說,年輕人火力旺,頂風都能尿三丈。
一群無知,且無畏的年輕人,好不容易從家中出來,脫離了家長的管教,此時可以說肆意妄為。
接兵的班長也懶得管了,等到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自然會有人管。
“這是哪裡,有知道的麼?”
“我們祖國,還有這樣的地方,我咋不知道,不是第一次來,嘖嘖,很難想象還有這地界~!”
撒完尿的年輕人,看著千篇一律的黃沙,係好褲腰帶後,一屁股坐在車廂邊,朝裡麵問道。
“這叫沙漠,沙漠知道吧,要麼是內M,要麼,就是內M西邊,隻有這倆地方有沙漠,你們地理學的是真不咋地~!”
不知道是誰,顯擺似的,把問題回答了出來,隻是,具體,他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得,你學曆高,咱們初中不教地理,那你得說說,這是哪裡?”
“行了,不該問的彆問,到地方,你們自然會知道~!”
對於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新兵蛋子,老班長自然沒好脾氣,分到這裡的新兵,不知道該說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呆也呆了這麼多年,對於這邊乾燥的氣候,都已經習慣了,就像鐵軌邊的雜草一樣,硬生生,紮下了根。
像他這樣的還有很多,來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還不知道要呆這裡多少年,經常掛在嘴邊的,就是保密。
不論是所屬的部隊,還是當兵的地方,從他們這些新兵,分到這裡的這一刻起,身上也畫上了相同的符號,保密。
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今天來了新人,而且,數量還不少,通過幾節悶罐車箱,能看出來。
至於悶罐車後麵的平板上,則是被綠色的帆布給蓋住的物件,黃沙打在油帆布上,發出了梭梭的聲響。
一粒黃沙隨著油帆布上麵的褶皺,滾動到了木製的平板上,三角形的木塊做的止退器,擋在鐵質履帶的前後方。
帆布裡麵,則是黑乎乎的,能看出是一個大家夥,隻不過,本來長鼻子的炮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前麵開了花,看起來像是一輛報廢的坦克。
油漆都沒有塗刷,不知道是實驗車,還是哪個單位訓練的時候炸了膛,也沒有經過修繕,此時,跟隨著這班列車,悄無聲息的進了沙漠。
這隻是開頭的一輛,平板上,油帆布,還蒙著一輛輛各式各樣的物件,都一個特點,那就是,大。
不光是木製的止退器,一根根黢黑的鋼纜,也從帆布下伸出,固定在了平板列車側麵的掛鉤裡。
客運車廂裝貨,貨運車廂裝人,唯獨正常點的,平板“車廂”,卻是掛載著各種各樣大型,像是報廢的武器裝備,這些東西,最好的歸宿,按道理應該是修理廠或者鍋爐裡。
這趟車怎麼看,怎麼都覺著有些奇奇怪怪,但這條線上,本身列車就比較少,再奇怪的車,到了這裡,也就不奇怪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車速漸漸放緩,火車頭正前方的不遠處,出現了,像是荒廢已久的車站。
車站明明比較新,但就是不忍直視,磚塊被風沙侵蝕的千瘡百孔,看起來異常的寒酸,車站的水泥做的牌牌上,黑色的字體早已被風沙摧殘的異常斑駁。
“尾墩站~!”
此時的列車緩緩停靠在此,直至車輪抱死時,發出刺耳的聲音。
“下車後不許亂看,不許交頭接耳,出去列隊站好,明白麼?”
“明白~!”
車廂內,得知終於到地方的新兵們,此時興奮難耐,悶罐車裡太過枯燥乏味了,這麼多天熬過來,此時那叫一個迫不及待。
哪怕猜到了自己來的地方不輕鬆,但隻要能下車,不輕鬆就不輕鬆了。
“嘩啦啦~!”
不一會兒,穿著鐵路製服的工作人員,打開了悶罐車的車門,一個個新兵蛋子們,出來看到車站的場景,頓時心都涼了半截。
一想到,往後,在這個鬼地方,得硬生生呆三年,此時心裡都忍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稍息,立正,向右轉,起步~走!”
不論是接兵的軍官,還是接兵的班長,仿佛都不願意在此地多待,不消片刻功夫,就登上了早已等待的軍車。
軍車遠去,坐在車廂後麵的新兵們,看著載著自己而來的列車,此時百感交集,前麵明明有客運車廂,到底坐的是什麼人,讓他們在悶罐車裡呆了這麼多天。
在新兵們離去後,列車沒有繼續行駛,車頭的司機,倒頭就睡,車頭的窗戶上也拉上了窗簾。
空蕩蕩的悶罐車,在運輸完這一次新兵後,並沒有被關上門,而是再次被利用了起來,一個個油桶,裝著乾淨清澈的水源,從車站的敞開的倉庫門,一桶桶的被送進了悶罐車內。
直至堆滿了幾節悶罐車的車廂,比前麵的食物帶的還要多,隨著物品裝車完畢,司機師傅,再次拉開了窗簾。
在繼續往前行駛了一段距離後,火車開始逐漸加速,方向開始朝向西南,目的地,這片沙漠的中心地帶。
砂礫隨風席卷,沒多久,它來過的跡象,徹底被黃沙所掩蓋,而那座車站,又重新恢複荒無人煙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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