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滴假滴哦~!”
蒯書記看著被馮書記點出來的年輕人,臉上帶著深深的質疑。
主要是,帶獸醫站的人,他能理解,養豬死了三頭,蒯書記也想找人檢查檢查其他的,養到這麼大,再死一頭,他不僅心疼肉也疼。
但你帶供銷社的人來是幾個意思,收購站就是供銷社的,收購站還有屠宰場,那地界,豬站著送進去,立馬一分為二送出來。
“蒯書記,我是畜牧獸醫站的尚文元,安農學院畜牧獸醫專業畢業,聽說你們村養的豬是專程從京城送回來的,特地來看看,研究一下~!”
一個大學畢業生,在這個年代有多金貴,恐怕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哪怕是馮書記,蒯書記不高興,都可以不給麵子,但這是大學生呐,常人眼中的文曲星下凡。
“呦,呦,後生,都是豬嘛,還能有什麼不同,你想看我帶你去看一看,來的正好,前麵的豬崽,死了三頭,我們也害怕後麵又死了,真的是及時雨呀~!”
相比於馮書記,對於這個年輕許多的後生,蒯書記倒是不吝嗇自己的笑臉,雙手用力的握了握,急忙拽著他往劉老漢家走去。
馮書記看著這一幕,笑了笑蒯書記眼皮子淺,也慶幸今天帶了個專業的,不然,恐怕連豬麵,都不好見到。
“蒯書記,您恐怕不知,我國的野豬根據分布位置的不同,它的種類,也是不同的,如果是京城那邊專程送回來的,應該屬於華北野豬,而我們南方這邊,分布的則是華南野豬,北方的個頭大,南方的個子小,這是最主要的差彆~!”
尚文元能感受到蒯書記對自己的熱情,俗話說得好,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官場習性,對於他這樣的年輕人來說,遠不比專業來的更有興趣,跟在蒯書記的身後,簡單的講起了其中的差彆,壓根沒有意識到喧賓奪主了。
“對,不愧是大學生,知道的就是多,這豬,是比我們這邊的大上了許多,他們家的養的久一點,上次,都是四個人,才給它抬起來稱的,母滴都二百斤了,公滴,那就更重咧~!”
“西邊嶽西那裡,我聽說,去年打到最大的,也就一百多斤,我還想,是不是豬還沒成年,就被他們給打咧~!”
一聽說京城的野豬,能比南方的野豬還能長的更重,蒯書記是深有體會,隻是,更重的體重,需要更長的時間。
老劉家的豬,一年多的時間就跟吹氣球一樣長到了一百七八十斤,但後邊就明顯慢了下來,到了最近這一年,身材沒有當初那誇張的變化,僅僅隻長了三四十斤,四五十斤,跟吃進去的東西一算,就顯得不合算了。
就這,也比當地的野豬是要大上一圈,大,就意味著,出肉多,農民辛辛苦苦養豬,不就是為了肉多麼,一聽此話,蒯書記樂的鼻子冒泡,老劉家,可算是給村裡撿回個大寶貝。
“老劉,老劉,不用擔心,馮書記是帶了獸醫站的大學生,來給豬看看相勒,你把門開開~!”
相比於村裡把豬趕上山,李峰外公家,成年人都去地裡上工去了,小孩子也去了學校,指望兩個老人家把豬放出圈,再趕上山,肯定不現實。
既然不能趕,那索性就閉門謝客,門一栓,外邊就是再大的動靜,老劉頭,也不打算開門。
聽到了門外的動靜,門縫裡,出現了李峰外公,透過門縫觀察了一下,眼裡,那是比蒯書記還謹慎。
兩頭豬,加起來四百多斤了,不說公社了,就是縣裡,估計都搶著要,由不得他不謹慎一些,錢,劉家現在說實話,並不缺,都打算給劉雷起房子了,主要是對牲口,老兩口看的比什麼都重。
隻要能繼續下崽,等幾個孩子長大,再養個一頭兩頭,都不成問題了,到時候再殺大的,養小的,來年就又能起房子了,這賬,一家人可是閉門磋商過的。
“你可莫誆我哦,不是來牽豬的?”透過門縫,李峰外公認真的說道。
“不是,不是,你開門,豬死了那麼多,總得讓人獸醫看看,一頭豬養出欄,可是一百塊錢勒,我們不能再損失了~!”
好說歹說之下,李峰外公這才把拴著的房門打開,公社下鄉的這些人,總算沒有白跑一趟,看到了劉戶大隊,那跟寶貝一樣的華北野豬。
相遇比兩年前,這從小訓養的野豬,明顯野性小了很多,至少對給他們喂食的人,還是能認出來的。
但對這些陌生人的到訪,兩頭已經成型的豬,則是比人更有警覺性,躲到了豬圈的角落處,“夯嗤,夯嗤”直哼哼,兩雙小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這些不速之客,公豬的嘴角,甚至泛起了白色的吐沫。
“彆靠近,陌生人它們會咬人的~!”
對於這兩頭從小住在屋裡的畜生,李峰外公真的像是看孩子,看他們抵豬圈太近,趕忙提醒道。
一聽此話,幾個公社乾部趕忙躲的遠遠的,雖然看著碩大的黑豬直流口水,但命更重要不是。
當前階段,哪怕是公社的乾部,也不可能天天吃肉,肉票是有限的,正常情況下最多一個月打一次牙祭。
隻有到了李峰那個級彆,差不多可以天天吃肉,但沒有必要,不是重要節日,劉茵也不會那麼顯擺,最多買些肥膘肉,熬出豬油,炒菜的時候,帶著點油腥味,這已經是添補肚子裡虧空油水最好的辦法。
“真大,跟黑豬差不多了~!”
公社的馮書記,看到毛色黑的發亮的兩頭野豬,立馬給了一個中肯的評價,畢竟,豬鼓鼓囊囊的肚子,可都快拖地上了。
“這兩頭豬,是一窩的吧?”
學獸醫的,比現場這些人,可謹慎多了,他們可是知曉野豬在野外是有多厲害的,不遠不近的觀察了片刻,立馬離開了野豬的視線。
“對的,是一個窩出來的,它媽被大車軋死勒,特地從京城捎回來養的,光是來回車票,都不少錢勒~!”
至於人工成本,基本上都是小孩子上學前和放學後乾的活,這東西就算不出來了,遙想李峰當初在車輪下,答應那頭母豬的話,現在做到了一部分,它的血脈,在南方是順利延續下去了。
“那就對了,兩頭豬近親繁殖了,產出的幼崽,夭折的幾率本就不小,和人一樣,五服之內不能結婚,都是一個道理~!”
經過專家這麼一說,現場的所有人,都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我還說嘞,都當寶貝養著,冬天都放屋裡頭,不舍得放外頭,咋還養死勒,原來是這樣~!”
終於有人答疑解惑蒯書記雙手往腿上一拍,心疼的要死,隨後想起還有村裡還有九頭豬,立馬緊張的抓著大學生的胳膊,急忙問道。
“這生都生勒,能有啥方法給他們看看,你是獸醫,還是大學生,能瞧這個病麼,不能再死勒?”
哪怕是農學院的大學生,麵對近親繁殖的問題,也隻能束手無策的攤了攤手,就像他自己說的,生都生了,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沒得辦法,問題出在這兩頭種豬身上,他們倆和其他任何豬配下來的種,都不會有問題,但唯獨,他倆不能配種~!”
一席話,讓全場沉寂了下來,就連馮書記,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九頭豬,這可是以後發展大關公社集體養殖業的根本,這要都帶著病根,豈不是意味著,規模擴大後,以後會出現更多的死亡率。
“是的,人嘛,姐弟之間都不能通婚,更何況是豬~!”
李峰外公也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對於大隊不重視自己家豬崽的想法,頃刻間,不翼而飛。
“最好的方法,就是分開育種,馮書記,這公豬不錯,底子好,北方的野豬抗寒,抗凍,你看看,它的毛色更黑,再看看它的骨架和肌肉,這應該算第一代人工馴化的野豬,抗病能力野外的比家養的要強的多,兩個配種的話,大概到第三代,就會徹底發生改變。”
“野豬一年最多隻能產胎一次,土黑豬一年能兩次,隻有合理的配種,才能培育出高抗病,高生產,高出肉的良性豬,而且,性格還更溫順,方便飼養~!”
種種好處,讓李峰外公聽著萬分心動,但一想到分開,那製定要帶走一隻,都養這麼大了,長歎了一口氣後,蹲在地上直撓頭,拿著旱煙槍,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不再吭聲。
擺明了,就是心不甘情不願,道理歸道理,這裡外裡,還是讓他們家吃虧啊。
劉家已經吃過了一次虧,那批豬崽送出去的時候,劉家上下,誰開心過,孩子都哭的稀裡嘩啦的,大人更是胸口窩都堵的慌。
場麵一時陷入了沉寂,尚獸醫懂科學,懂牲口,但他,懂不了人性呐~!
蒯書記兩個都懂,可他偏偏也犯了難,前腳村裡接收了劉家的豬崽,這要再讓他們家送出去一頭大肥豬。
他這個當書記的,長不了這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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