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沙場秋點兵
“我畫出來了,給!”
“您說的對,感謝您的批評,讓我看到了自己的另一麵,我會及時改正!!”
臨到站前,身處盆地西邊,天府之國蓉城站的李學武,拿起自己日記本上撕下的一張紙,遞給了雷參謀。
此時他的表情,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圓滑,仿佛換了一個人,交給雷震後,李學武看著他的眼睛,與他對視了幾秒鐘,隨後轉身,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懷著心事的雷參謀看都沒看,隻把那張側邊跟狗啃過的紙條,疊吧疊吧,塞進了上衣口袋裡。
麵對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李學武,他沒有任何表態,一個人的心性如何,那是深入到骨子裡的,短短一天,他很難相信這個少年的改變。
“所有人,拎好自己的行李,排隊下車!”
施營長在所有小家夥陸陸續續從前門下車後,對著雷參謀鄭重的敬了個禮,隨後雙方握了握手。
“雷參謀,隻能跟您到這裡了,我也聽說了那邊的形勢,您保重~!”
“不要在乎這些繁文縟節,小施,把這些新兵帶好,狠狠練!”
“是~!”
下車後的李學武,眼神有些迷茫,一群黃綠色軍裝的新兵,大部分和他差不多,都在一邊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有些緩過來之後好奇的看著四周。
遠處的月台,一群裹著頭巾麵泛菜色的中年人,肩膀上各個扛著竹製的棒棒,棒棒的儘頭,還捆著麻繩,他們也在看著這邊,不過,可能是軍列的原因,知道沒有生意,所以遠遠的,沒有靠過來。
“看呦,老黃,又來群娃娃呦!”
“MMP,曰你個仙人鏟鏟呦,還瓜兮兮得,有得空閒看作些,你個狗曰得再不找到活,你個龜兒子吃伱M個鏟鏟!”
一旁得老黃,明顯有些不耐煩,他正用著目光,看著一個個大包小包下車的旅客,在其中尋找著可能存在得商機,哪裡有空注意那邊的軍列,等麵前這趟車走了,下一趟,可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了。
“不曉得又似哪兒來滴嗎,我就看看,你在說個錘子!”
“老黃,不行,咱們搭個搓搓(車)去山城,那邊聽說吃滴香哦~!”
“你這個人太水誇誇咯,做事梭邊邊,吃飯壘尖尖,在作(這)邊懶子搞得囉,還去山城,你腦殼被砍咯?”
聽著遠處嗡嗡的傳來的方言,一群京城來的小青年們,那是瞪大了眼珠子,也聽不明白說什麼。
前麵還能聽個大概,不知道為什麼,這裡人打招呼,開口就含媽量極高,這要擱京城,小爺們早就拎起磚頭了。
李學武看著施營長遞過來的香煙,搖了搖頭,接過後,隨意拉住一位扛著棒棒的,把煙給了他。
“嘿,瓜娃子,你給我煙弄啥子?”
剛才被老黃一通抱怨的這位,沒想穿著軍裝的小青年,竟然徑直走過來,給了自己半包煙,雖然瞧不明白是什麼煙,但拿去換頓飯應該是綽綽有餘。
衣衫襤褸的老甘,握著手中哪裡舍得買的香煙,笑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倒是被憨厚的老黃,捏著他的手,想把煙還給這個稍顯年輕的軍人。
“拿去吧,我不抽了,給你們了!”
施營長也不知道麵前這李學武受了啥刺激,怎麼前邊每次下車,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等著拿煙,怎麼到了最後的站點了,這小子竟然要戒了。
李學武悶不吭聲的回到隊伍裡,在看到雷參謀下車後,一臉無動於衷,雙方就像一個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仿佛這些天在車上,兩人的關係比之前還差上許多。
“全體都有,向右轉,跑步~走!”
在一聲聲尖銳的集合哨中,身著黃綠色軍裝的李學文,徹底融入了身邊團隊中,就像一條普普通通的溪流,納入了奔騰的大江大河中,奮勇向前。
“所有人上車~!”
車站外,早就候著一輛輛深綠色的軍卡,“砰砰砰”,後車板,應聲放下,早已等候多時的軍卡,把所有到來的新兵,按照名單,塞的那叫一個滿滿當當。
蓉城火車站,在眾人的視線裡逐漸遠去,李學武不時掏出握在手中的指北針,辨彆著車輛前進的方向,與腦海中記下的道路相印證,判斷著自己一行人的去向,加深對地圖的了解。
“這是,還在往西南!”
看著離城市越來越遠,李學武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後邊有幾輛車子,在中途,就變換了方向,與車隊不告而彆,這也意味著,這些來自同一地方的同年兵,恐怕在此分彆,甚至連揮揮手道彆都來不及。
右手緊緊的握住那個指北針,李學武怔怔的望著車輪掀起的灰塵,按照時間推算,如果再繼續行駛下去,車隊將麵對的是,等高線上,高度驟然攀升的高海拔區域。
眉頭皺了皺,身子倚在自己帶來的包裹上,隨著卡車的顛簸,硌的有些疼,李學武的思緒不由自主的發散。
兩個小時後,顛簸的路途,才總算到了終點,事情沒有像李學武預想中那樣,直接駛上了高海拔地區,而是,在蓉城西南一百多公裡處的某個小城鎮,漸漸放慢了行進速度。
城鎮小到什麼地步,就連地圖上,李學武也清晰的記得,這裡也沒有標識名稱,如果不是有一條蜿蜒的寄叁幺捌走過這裡,恐怕,他都記不住這個方位。
行駛減緩的車隊,在一片開闊的圍牆外,驟然停下,車上的人等的都不耐煩了,剛才還能看的見的圍牆,此時已經被掀起的黃土給遮擋的嚴嚴實實,感覺像是一個龐大的車隊,在前方疾馳而過。
小夥子們甚至隻能眯著眼,不停著煽動麵前的灰塵,最後索性用袖口捂住口鼻,這才好受點。
等車輛繼續動起來的時候,眾人忍不住都往後看去,這才注意到,車後方,被搬離在路邊的鐵拒馬,以及荷槍實彈的哨兵。
進了圍牆後,足足開了十分鐘,車子才驟然停下,直到轟鳴的發動機聲音熄滅,眾人才隱隱約約聽見遠處的槍炮聲,以及咆哮聲更為猛烈的發動機運作的嘈雜聲。
“下車,下車!”
後門板被掀開,外邊傳來焦急的催促聲,剛才還躺著坐著的新兵們,瞬間立馬滿血複活,精神抖擻,臉上各個帶著笑意,估摸著八九不離十猜到,自己到“新家”啦!
李學武注意到,前麵跳下車鬥的,所有下了車的新兵們,臉上的笑容,全都僵住了,一個個站在原地,手中拎著的行李,掉在地上渾然不覺。
“趕緊,滾到一邊,搞啥子呢!”
等李學武跳下車後,才意識到,之前下車的人,他們為什麼愣在了原地,場麵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震撼。
遠處的一條軌道上,停著一長串平板列車,上邊,一輛輛深綠色塗裝,炮塔上還有著鮮豔的紅色五角星的坦克車,正轟隆隆冒著黑煙,從平板上直接原地轉向,駛向月台,還有更多的,早已經在月台下邊集合好了。
具體數量有多少,李學武都數不過來了,隻看見一個個帶著黑色奇怪帽子的軍人,在坦克車前麵露著腦袋,數量比這批到來的新兵還要多。
單軌儘頭還有黑黢黢的悶罐車,正在敞開了血盆大口,一位位米粒大的人影從口中閃現,出來後迅速集結,甚至一部分已經陸續開始上車了。
自己這邊剛下完,接自己一行人的卡車,也迫不及待的往那邊駛去,當著這些新兵的麵,一個個炮管仰天長嘯的大炮,被喊著口號的軍人就被掛在了車屁股後邊,隨後帶上悶罐車上下來的士兵,在掀起的煙塵中,就此遠去。
“快快快,愣什麼,從你們進到這裡起,你們就是一個兵,現在沒有給你們愣神的功夫,一個二個,拎上行李,跟我去營房!”
從此刻起,李學武就沒見到帶兵的那位施營長,還有姓雷的那個軍官,不知道是半道去了彆的地方,還是有自己單獨乘坐的車輛來接他們。
帶著一群萌新的老大哥,此時身後也背著一把56衝,李學武是能認出來的,不知道這邊怎麼跟保衛科那裡邊退伍的人,描述的有些不一樣。
至於,哪裡不一樣,李學武的感覺,就是非常緊張,不是應該很和藹的先帶去廚房,嗦盆麵條麼,聽說蜀地嗜麻辣,李學武還真想嘗嘗到底是什麼滋味。
“小家夥們,摸過槍沒,今天讓你們見識見識!”
一群新兵,拎著行李,去營房的路上,就聽著前方不遠處傳來的激烈槍聲,李學文靠著老哥,也看過廠裡的民兵訓練,但與此地相比,真的是小巫見大巫,遠處那一挺挺56班機仿佛不要錢似的,儘情的吐著火舌,對著山頭的靶子進行掃射。
這要是擱軋鋼廠,民兵打靶都是十發二十發的,哪裡輪得找這麼敗家,但李學武還是有些躍躍欲試,自家老哥的槍都摸包漿了,自己也沒打過,隻趁他不在的時候,跟保衛科的人,去混過幾槍,要是真能這麼舍得,他少說,也得這麼爽爽。
站在營房門口,還能看見趴在地上,背上背著罐罐,能噴火的槍,那一條火龍把地堡似的靶子衝的是火焰衝天,可是把不少年輕人嚇得縮了縮脖子,這樣是燒在自己身上…在場的每個新兵,內心都是這樣想的,倒是吞了不少自己的口水。
到了後邊,迫擊炮試射時發出的轟鳴聲,已經讓剛落地不久的新兵部分免疫了,開始收拾起行李,找標著自己名字的床鋪了。
“好了,差不多行了,被子先這樣,後邊再疊,每個人,取槍!”
在眾人還在七手八腳收拾行李的時候,帶車隊的那位,直接吹響了集合哨,連自我介紹都沒有,直接揮了揮手,幾位看樣子是班長的,趕忙帶領一眾新兵,排隊取槍。
“不是,不收拾行李,站軍姿麼?”
眼看離自己當初打聽到的消息,偏差越來越大,飯也沒吃,被子也不疊,發的物資還堆在床上,李學武有些納悶了,悄悄的跟身旁的同年兵,小聲問道。
正在槍架前站著的帶兵班長,翻了翻白眼。
“你小子,懂得還不少呢,沒折騰你,是不是有些不自在,讓你乾嘛就乾嘛,令行禁止!”
挨了一通懟的李學武,乖乖拿起槍架上的一把56半,半拎開彈倉,看著裡麵被黃油保養的油光瓦亮,聞著這熟悉氣味,仿佛又回到了軋鋼廠的保衛科裡。
“所有人,坐下,今天既然到了,先彆想著端飯碗,這玩意,才是你們的飯碗,保住他,才能有你們一口吃的,這玩意要是丟了,我看你們吃飯的家夥,也可以丟了!”
所有新兵班長,盤腿坐在隊列最前方,他們手中的,全是56衝,可以看出,兩者間的不同,連班長都在乖乖聽那位麵龐凶悍的軍官訓話。
“我姓馬,是你們的新兵連長,老本行乾的是騎兵,竟然來教你們這些瓜娃子怎麼開槍,都給老子記好咯,老子脾氣不好,誰敢在這時候給老子尥蹶子,你就等著挨收拾!”
看著這群新兵好奇的打量著肩膀上靠著的家夥什,馬連長隨後冷酷的笑了笑,然後拿起一把56半,教起了眾人。
“這是標尺,這是瞄具,把標尺上的缺口,對準瞄具裡的這裡,瞄準遠處的敵人,然後扣動這個扳機,射擊要領就是這些,我隻教你們這麼多,什麼開保險,上刺刀,找你們班長去,半個小時後,全都去靶場!”
……
餓著肚子的李學武,怎麼都沒想到,今天,是這麼刺激的一天,剛到這個“新家”,就得到這樣與眾不同的歡迎儀式。
夜已深,肩窩還隱隱作痛的他,現在毫無睡意,因為一個個新兵都正捧著一本小冊子,在背條令.條例,真的是白天練武,晚上習文,不浪費丁點時間。
“熬過去,仨月麼,你要連前邊仨月都熬不過去,你說你當過啥兵?”
不由自主想起了李教練曾經說過的話,李學武終於知道了,這還是剛開始呢。
夜晚,遠處的運輸站依舊是燈火通明,又新到一批的物資,再次在那邊堆積成山,在黑夜裡能隱約看出點輪廓,近處,槍架上的56半,已經對他沒有了之前的吸引力。
相反,靶場裡大開眼界,看到的那些,能噴火的槍,還有扛在肩膀上射出去的炮彈,以及帶著盾牌的重機槍,還有墩墩塞進炮口裡的迫擊炮,讓他有些眼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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