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遊紫禁城
紫禁城。
此時正值晌午過後,陽光灑在李峰跟李楠的身上,把人照的暖洋洋的。
天空萬裡無雲,碧藍如洗,紫禁城的紅磚金瓦也在燦燦生輝。
“哥,真要進去麼,聽說一個人五毛錢呢!”
金水木喬前,李楠眨巴眨巴明亮的眼睛,看了眼自家哥哥,有些心疼似的,摳摳索索的望著北邊的那個門,完美展現了內心想去,但是不想掏錢的想法。
李峰轉身看了眼後邊國旗廣場,無所謂的伸了伸手,指了過去。
“不想去正好,一個人去那邊看車子去!”
“不,不,哥,我想進,想進……”
一聽哥哥又想把自己當工具人使,李楠趕緊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雙手緊緊抱著李峰的胳膊,可憐兮兮的半蹲了下來,跟耍無賴的小孩似的。
“想進去得掏錢,同誌,請買票,買票才能進!”
倆兄妹這邊離著不遠遠,就聽見那邊檢票口,一位袖子上箍著檢票員仨字兒的大媽,攔住了兩位大爺,擱那嚷嚷著。
李峰瞧著有些稀罕,今年這紫禁城才對外開放,買票逛裡邊,報紙上都刊登過的,這大家夥都曉得的事情,怎麼還會在外頭吵起來。
把李楠從胳膊上甩了出去,李峰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湊起了熱鬨。
“哥,等等我,等等我!”
李楠一看自家哥哥往入口那邊跑了,咬了咬牙齒,小跑著跟上了。
“我回我自己家,要什麼票呐!”
中年大爺身材有些乾癟,瘦削,帶著個圓框眼鏡,梳著個三七分的油頭。
一身黝黑的中山裝,上衣口袋處還插了支鋼筆,看起來有些斯斯文文,木木楞楞的樣子。
厚厚的上下嘴唇,說出的話,感覺有些像懵懂孩子才會說口的。
李峰站在邊上,身子半倚著牆,可以看見舌頭在嘴裡舔著牙齒,眉頭已經皺了起來。
“同誌,這裡不是你的家,這裡是紫禁城,這裡是全國人都可以來參觀的地方!”
檢票員大媽麵色有些不耐,揮了揮袖子,沒有把眼前兩位中年老棒槌當回事,明顯把他們當成不想花錢白進去的。
中年人四目相視,另一位國字臉個子不高的中年大爺把他拉在了身後,臉上劃過一絲尷尬的笑容,跟大媽拱了拱手。
“同誌,抱歉,今天休息,想進去看看,請問需要什麼票,在哪裡可以買!”
“老杜,你說這是啥道理,我回家,怎麼還需要票了!”
“老溥,彆說了,這個紫禁城了,早已不是你的家了,先問問再哪裡買票,好不容易來一趟,也不能就這麼回去。”
不遠不近的聽著兩位中年人掰扯,帶眼鏡的那位,對大媽阻攔自己,明顯也有些生氣,厚厚的嘴唇哆嗦著,想解釋清楚。
那個個子不高的老杜倒是一副明事理的樣子,要不是他擱一旁攔著,恐怕,這個老溥自己就衝進去了。
李峰搓了搓自己的下巴,也聽到兩位的稱呼,PU這個姓比較少見,不會是無順那邊出來的爺吧,跟電影裡的那位英俊瀟灑的爺們,也不像呐。
那位末代帝王電影裡尊什麼龍演的倒是蠻帥的,跟麵前這人的相貌,那也不沾邊呐。
“哥哥,這倆人好奇怪,進去不都是要買票的麼,怎麼說是回家呢,他們是誰呐?”
李楠倚在李峰邊上,眼神跟看傻子似的,看著兩人,小聲跟哥哥嘀咕道。
“他們啊,他們恐怕是“前浪”。”
沉思了片刻,李峰站直了身子,差點把李楠擠摔倒,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前浪是什麼?”
嘴裡嘟囔著的李楠,皺著眉頭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最討厭這樣猜謎語,怎麼就不說清楚呢,說清楚會死麼。
李峰要是能知道妹妹的想法,一定會告訴他,不會死,但是會四零四。
那邊的矮個子的國字臉大爺總算把戴眼睛的給勸消停了,準備再去大媽那邊詢問的時候,李峰走上前來。
“我來帶伱們去吧,現在需要買門票,五毛錢一張!”
兩位中年人聽到李峰的話,同時把身子轉了過來,上下打量起李峰來。
李楠也有些疑惑,不知道哥哥今天怎麼愛管閒事了,縮在李峰的身後,俏生生的探出個腦袋。
“這位小同誌,我們認識麼?”
“不認識?”
保持著微笑的李峰已經猜出了兩人的身份,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這倆人要是真是曆史上那兩位,那答應郝獸醫的事兒,還真有可能不是開空頭支票了。
老溥這人,說實話恐怕不太重要,看那死板的樣子,倔的跟啥似的,一看就轉不過來彎。
重要的應該是他身旁的老杜,按照以往的建製序列,他應該也是郝獸醫他們以前的頂頭上司的上司,上次在管理所見到的蓼耀湘,應該是其下屬。
如果沒有記錯,他應該是自己去過的那個管理所提前畢業的學員,上次在裡頭,貌似還真沒瞧見這位。
“看你們像是外地來的,我反正今天帶我妹妹也想進去參觀,乾脆就一起吧!”
聽著李峰的話,老杜猶豫了片刻,看向了老溥。
“不行跟小同誌一起吧?”
“這裡我可是我家,我進去還要彆人帶了。”
老溥還是那一根筋比較固執的模樣,執拗的像一頭老牛,認定了死理不知道變通。
“唉,老溥,那都是過去了,暫且先進去再說!”
老杜也有些頭疼,麵前這人是自己為數不多的好友,性格有些時候,真的說不得,什麼活都不會,能活幾十年下來,也真是奇跡。
李家兄妹帶著兩人到了售票口,其實也就是隔壁搭的一個棚子,現在可沒有幾十年後那麼豪華,一切都比較簡陋。
“我來付,還是我來吧!”
看著兩個人爭搶著付錢,李峰把兩塊錢拍在了售票處的桌上。
“你倆彆嚷嚷了,我來付,你倆一人給我五毛錢!”
說著李峰拿起了售票員遞來的四張票,一臉哭笑不得的看著倆人,為了幾毛錢,還爭搶了起來。
“成!”
“行!”
兩人對視了一眼,看四張票已經到了李峰手裡,索性也不爭了,舔了舔手指頭,一人抽了五毛錢。
把兩人給的五毛錢揣進兜裡,這兩張五毛錢,李峰還特意分開放了,左邊老杜的,右邊老溥的,準備留著了,以後也不打算花了。
給他倆一人分了一張票,慢悠悠的帶著仨人又來到了剛才發生爭執的檢票口。
門口的檢票員大媽也看到了李峰好心帶倆不識數的小老頭去買了票,大致掃了一眼,把票根留下,就放了一行人進去。
“紫禁城是明朝明成祖朱棣所建,距今五六百年了,仿照南京紫禁城而建,占地有七十多萬平方!”
一行人往午門那邊走著,李峰一路上目不暇接的看著曆史的底蘊,一邊和李楠簡單介紹著,畢竟,現在可沒有講解員。
自己對紫禁城了解的也不多,隻是能介紹個大概。
不過進來後才發現,牆麵有些斑駁的地方,磚縫處還有些一些冒出頭的雜草,雖然有些枯黃,但也能看出,並沒有像前世那樣精心保護,內部莊嚴大氣,但還是殘存些日落西山的味道。
李峰介紹時,老杜不緊不慢的跟著,不時點點頭,張望著四周。
跟著的老溥臉色有些不好看,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麼,但是沒有說出口。
小丫頭有些開心,蹦蹦跳跳著,對周圍的一切,充滿著好奇。
住在邊上十幾年了,每次上學,都能看到紅色圍牆還有金黃色的瓦片,自己早就想進來看看,原來一直沒有開放。
今年才對外開放,可以進去參觀,但是五毛門票李楠舍得麼,肯定不舍得呐,這次沒有掏自己的零花錢就進來參觀,怎麼能不開心。
“朱棣,是永樂大帝麼?”
聽著哥哥介紹,小丫頭不時問出一些自己的問題,有些驕傲的看著兩位跟班大爺,你們有我哥哥懂得多麼。
“是的,靖難之役後,他奪取了他侄子建文帝朱允炆的皇位,估計是內心不安,加上北邊一直是他的勢力範圍吧,所以最後遷都京城,建了這座曆經明清兩代,住過二十餘位皇帝的紫禁城。”
“哥,你說這牆這麼高,以前的皇帝妃子都住在裡邊,又不出來,不會無聊麼?”
“無不無聊,那你恐怕得問問前邊這大爺了。”某人心裡是這邊想的。
一邊和小丫頭講解,李峰一邊眼含笑意的偷偷摸摸撇著一旁的老溥,見他麵色發青,不由得想笑,這是你家,再往前幾百年,恐怕還真不是,而且在外人看來,何嘗不是大一點的囚牢呢。
“哇,這邊還有個廣場。”
往前北邊走了一小會兒,小丫頭指著前邊“凹”字形的廣場,看著稀稀拉拉的人群,拍著手說道。
“這裡可不是廣場,這裡是午門。”
憋了半天的老溥此時終於開了口,站在午門前,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那個門洞,仿佛陷入了回憶中。
“午門?”
小丫頭看著奇怪的大爺,開口說話,轉過了小腦袋瓜,咬了咬手指,問道。
“推出午門斬首?”
老杜背著手,站再老溥的邊上,跟著疑惑的問道,可能是哪些戲劇裡書裡看到的這句話,直接問了出來。
“沒錯,犯了錯的大臣,就是在這裡被砍腦袋瓜的,幾百年,不知道這裡死過多少人。”
李峰若無其事的說著,不過話中的驚悚還是把李楠嚇了一跳,立馬蹦躂到李峰的身後,膽怯的看著眼前斑駁破舊的廣場。
“哎~!”
老溥無端長歎了一口氣,眼角有些濕潤,想起了以前,在這裡歪歪扭扭學自行車的樣子。
一旁的老杜看好友無語凝噎,拍了拍他的後背,幫他舒緩著壓抑的情緒,對這倆孩子來說,是參觀,對老溥來說,可真是回家呐,這裡是他長大的地方呐。
“三十七年了,老杜,整整三十七年了啊!”
漂泊在外幾十年,身份變換了許多次從皇帝、平民、牽線木偶再到最後的囚犯。
接受了新國家的改造之後,他又成了公民,這樣複雜的人生經曆,古往今來,恐怕還真沒有幾人能體會過。
再一次站在紫禁城裡,恐怕也隻有身旁的好友才能看出自己再想什麼。
李峰平靜的站在一旁,默不作聲,李楠躲在他的後背,看著前邊倆大爺,不明白其中一位為什麼佝僂著腰。
“行了老溥,你是想讓人都認出你來麼,回家是喜事,不應該哭,應該是開心才對。”
“可是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呐!”
看著中年老頭,哭哭啼啼不成樣子,李峰臉上閃過一絲嚴肅,有些話,自己能懂,但是彆旁人聽到,你丫好日子沒過夠是不是。
“哥哥,那個大爺,怎麼哭了。”
李楠忍不住,鑽出個腦袋,搖了搖哥哥的胳膊,眼珠子咕嚕嚕轉了起來。
“封建王朝的統治,終究是腐朽的,就像這午門為什麼存在一樣,有錯就要認,挨打要立正,不推翻舊社會,怎麼建立新國家。”
像是在對李楠說的,又像是在警告那邊的兩位。
差不多得了,再哭下去,你們自己一邊玩去吧,小爺不伺候了。
“老溥,這麼多人,再不消停,你我都落不著好!”
老杜聽到了身後,李峰說的話,身子骨一直楞,像是聽出了其中的意思,掐了一把老溥的胳膊,用著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提醒道。
感受到胳膊上刺痛了一下,老溥才從沉湎的回憶中清醒,取下了圓框眼鏡,拿衣袖擦了擦眼角。
“對不住,對不住。”
“老杜,還好你還跟著!”
像是想起了什麼,老溥顫了顫身子,強行從臉上擠出僵硬的笑容,拍了拍老杜的手。
“我可能是第一個回家還要買票的人吧!”
苦笑的搖了搖頭,老溥有些意興索然的說道。
老杜看著逐漸恢複正常的老友,臉上沒有剛才那樣難看。
可能已經看開了,能夠割舍之前那個給他帶來過無數榮耀,又帶來無數麻煩的身份了。
能夠放下,也許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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