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賽場。
圍觀棋局之人越來越多。
大家本是聽到二人連和九局,過來看樂子的。
結果一瞧第十局,發現樂子比想象中的還大。
“論,紅棋之人是如何在八步之內,把自己走死的?”
“不是和了九局嗎,這一局咋的?”
“要麼自暴自棄,要麼相殺相愛。”
“頂多再走五步,紅棋嗝屁……”
“紅棋趕緊走啊,早死早投胎啊!”
……
人群中,秋風不好一群大佬表情悻悻。
“沈小友要操心的事,還真沒一件是小事啊。”
“這要還能逆風而勝……”
“本座覺得不太可能……誒?你們看!”
“嘶,帥五進一?”
……
帥五進一,便是呂不閒和王不留第一局的第一步。
見呂不閒思考險些超時,結果還走出這一步,賽場頓時嘩然。
“莫不是又想故技重施?”
“太天真了,黑棋這一局的風格,明顯和之前不一樣。”
“老夫算是看明白了,黑棋之前九局,還真的是被紅棋給帶歪了……”
“什麼故技重施?什麼帶歪?道友細說啊!”
……
秋風不好看得揪心。
“實在不行,本座神魂出竅……作弊什麼的本座不在乎,幫不到小友,本座不爽且煎熬!”
就在煎熬中,雙方又是四步棋。
“黑棋殺招來了,隻需沉車一將……嘶!紅棋的帥何時上來的?”
秋風不好瞪眼。
周圍人群更是如遭雷劈。
“說好的五步倒,怎,怎就……”
“謔,帥五進一,神一般的帥五進一!”
“十麵埋伏中,硬生生掏了一條活路出來!”
……
黑棋顯然沒料到這局麵,思考甚長時間。
牛大維蹙眉思考,輕聲道:“雖說逃出殺局,但劣勢依舊明顯……”
“嗯,”秋風不好思忖道,“黑棋肯定會一鼓作氣,再化優勢為勝勢。”
果不其然,黑棋明顯不服氣,接下來十幾步氣勢洶洶,仗著各路棋子縱橫捭闔,攻城略地,殺得紅棋節節潰敗。
眾修看得大呼過癮。
“這番攻防,簡直了!”
“過癮,實在過癮,高手局啊!”
“道友,紅棋怎麼就臭棋簍子了?”
“不是,紅棋之前是臭啊,但這一局……”
……
廝殺一刻鐘後,紅棋慘絕人寰。
但黑棋也耗完自身大半優勢,如今局麵雖仍占優,但……
“不對啊這!”牛大維驚道,“怕是又要和棋?”
果不其然,雙方又走了幾步後,裁判上台,宣布和棋。
這次和棋,沒人喧嘩,反倒掌聲不斷。
“娘的,這回來著了,絕對的高手!”
“高手且不說,我感覺紅方還要厲害些,啥情況啊?”
“本道也解釋不清了,之前明明……哎!”
……
紅方能將絕死之棋下成和棋,足見棋力驚人。
相比之下,黑棋九成的優勢都無法取勝,棋力是要遜一籌。
但考慮到十局十和,早就在此觀戰的修士,也不敢言紅棋更厲害。
就在此時,人群中一中年修士上台道揖。
“黑方認輸。”
裁判認出此人是王不留的師尊,皺眉道:“道友可是認真的?”
中年修士苦笑道:“慚愧,之前九局在下沒親眼目睹,隻是聽聞幾句便大言不慚,這一局看完,才知紅棋道友委實厲害,小徒絕對不是對手。”
“這……”裁判也有此感觸,猶豫道,“話雖如此,但……”
中年修士忙道:“某彆無他意,隻想麵見這位修士,有疑惑請教一二。”
正說著,呂不閒晃晃悠悠走出棋房。
“此人……”
見呂不閒高高瘦瘦,凡人模樣,中年修士都迷糊了,道揖道:“見過先生,不知先生……”
“在下呂不閒,秦武人士。”
“原來是呂先生,”中年修士恭敬道揖,問出疑惑,“以先生之棋力,第一局便可輕易獲勝,不知先生此舉,有何深意?”
呂不閒比中年修士還迷糊,聞言下意識擺擺手。
“王不留不錯,閣下要好好培養,莫要像我一般……”
哦!
眾人聽明白了。
“這是惜才啊!”
“可不,最後一局堪稱逆轉乾坤,此等棋力……”
“還不是棋力,此人眼中沒有輸贏,隻有對後輩的疼愛!”
“他說的莫要像我一般……什麼意思?”
……
中年修士心生感激,忙把嗷嗷哭的王不留叫了出來。
“先生看重你天賦,疼惜於你,故頻頻與你和棋,你可知曉?”
王不留抽泣著點頭,顯然被最後一局給打擊慘了。
中年修士又朝呂不閒深深一拜,慚愧道:“先前不知先生良苦用意,某言出不遜,還請先生海涵。”
“嗯……”呂不閒不想多說,看向裁判,“可還有比賽?”
“呃,還有五輪。”
“繼續。”
說完,呂不閒進了棋房坐下,繼續打量身側的愛棋弈。
和他一起打量的,是十方會盟的諸位大佬。
趁陣法暫停,秋風不好幾人齊刷刷湧進棋房。
一瞧小型愛棋弈上呈現出的殘局,眾人恍然大悟。
“作弊啊!”
“作弊且不說,這作弊的手段……”
“本座捋捋,王不留下一步,呂不閒就在這上麵下一步,對麵的高手下一步,呂不閒又把高手這一步反饋給王不留……”
“這般奇思妙想,為何本座之前從來沒想到過?”
“要不說是沈小友呢,這心思……”
……
陣法即將開啟,眾大佬的神魂悻悻回歸本體。
主席台後台。
“薛姐,喝茶。”
“啊,沈大人……多謝。”
“薛姐,我給你按摩下肩膀。”
“啊不用不用,我,我不累……”
“瞎說,累不累我不知道?”沈青雲一邊兒捏膀子一邊兒感慨,“也就是薛姐你上,換成我……黑棋手裡又要多一條人命出來。”
薛凝霜聽得哭笑不得,想了想道:“其實黑棋水平也就那樣,主要是紅棋……嗯,實實在在的天馬行空。”
此刻,她已知曉紅棋士何方神聖了,饒是性情爽快,也不敢大放厥詞。
“更何況,連沈大人都要這般行事……”
“薛姐卻不知,”沈青雲一本正經道,“呂哥……幼時其實很厲害,號稱戰神之後,隻是參加工作後忙於公務,所以生疏了。”
下棋這玩意兒,三兩把就能找回感覺,還能生疏?
薛凝霜當真的聽了,忙起身道:“沈大人,此番事了,凝霜便先行告……”
“誒不急不急,”沈青雲笑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薛姐,還有五輪呢。”
“啊,這麼多?”
“也是哈,”沈青雲邊跑邊道,“我去問問裁判,能不能讓他們一起上,咱薛姐趕時間。”
薛凝霜無語少頃,噗嗤笑出聲兒。
轉過頭打量小型愛棋弈,她又忍不住吐槽。
“臭到這種地步還堅持不懈……呂僉事,咱象棋界是欠你的啊。”
沈府。
一群大佬笑得抹淚。
“少爺這招是真牛!”
“這叫啥,這叫無所不用其極!”
“不得不說,本虎都有些手癢了,好想來一局。”
說起這個……
“好像師尊才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周伯還在感慨,那邊兒雲倩倩都在和老爹說話了。
“不是,青雲搞這出是為啥?”
“就為幫那個呂不閒……爹你來不來?”
“咳,我來就太欺負人了……話說倩兒你彆忘了正事,趕緊叫威武回來!”
“知道啦知道啦……”
……
接下來五局對弈,毫無懸念,紅方連勝,且贏得那叫個乾脆利落。
人群中,王不留先前還有些不服,此刻汗如雨下。
“現在服氣了吧,”中年修士哼哼道,“此等棋力,連為師都要甘拜下風。”
“但……”王不留嘟囔道,“之前是真臭……”
“嗨呀,”中年修士氣笑了,擰徒弟耳朵,“點我呢,點我呢!”
“嘶嘶疼!師父我錯了放手啊……”
不遠處。
沈青雲和牛威武並肩站立。
“牛公子,便說好了,這邊兒賽場你操操心,我帶會兒還要送呂哥回去。”
牛威武笑道:“沈哥放心,彆說作弊,幫你造反我都一語不發二話不說。”
“不至於不至於,”沈青雲抹汗,又悻悻道,“卻也不是作弊,而是幫……呂哥找回逝去的青春罷了。”
“哈哈哈哈……”牛威武樂出了聲兒,道揖走人。
沈青雲感慨目送。
“兄弟一場,總不能見死不救嘛……”
什麼?
社死?
社死難道就不是死嗎?
“再者,我此舉,救的又豈是呂哥一人!”
但凡聽到呂哥第一輪淘汰賽,被一奶道殺得人仰馬翻,咱柳兄的反應……
“不能深思啊!”
深吸口氣,趕走幺蛾子,沈青雲跑去迎接凱旋的呂不閒了。
呂不閒走出棋房,眾人歡呼。
王不留師徒又上前再拜。
“呂,呂兄……”
中年修士瞪王不留:“嗯?”
王不留一縮脖子,道揖道:“呂,呂先生……”
呂不閒擺擺手,笑道:“以棋會友,不論窮達,王兄弟你著相了。”
呂哥就是呂哥!
沈青雲正腳趾摳地呢,中年修士恭敬道:“先生莫要以王兄相稱,但請先生傳授留兒一二,某感激不儘。”
“傳授……”呂不閒有些恍惚,少頃唏噓道,“算不得傳授,隻是一點感觸吧,正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留兒,你我共勉。”
呂哥哪兒來的這感慨?
沈青雲聽得一頭霧水,少頃一怔。
“必先……利其器,利是重音……嘶,利用的利?”
眾人的崇敬,呂不閒並未享受太久,和沈青雲早早離開賽場。
“呂哥,今日大殺四方,可過癮?”
“過癮是過癮,但……”呂不閒惋惜道,“非我之能啊。”
沈青雲笑道:“謙虛了不是,分輸贏的東西,能贏就是能耐。”
這話想想也對。
“若王不留也能把棋房那個熱身的愛棋弈利用起來……”
嘖,怎麼想都有些心虛呢!
因為心虛,和柳高升幾人彙合時,呂不閒話不多。
幾人問了呂不閒戰況,聽到六戰全勝,倒也符合預期,便恭喜幾句,將話題轉到了煉體士賽事上的樂子。
“沈哥,你猜幼兒組體操大賽,誰是魁首?”
沈青雲驚道:“就結束了?”
“幼兒組人數少,結束得快嘛。”柳高升賣弄道,“是那位大姐頭你敢信?”
“是她啊,”沈青雲悻悻道,“也算得償所願了,但她那心願……”
杜奎好奇道:“什麼心願?”
“她說奪了魁首不要獎勵,而是請求陛下速速找回小六……”
眾人聞言,都開始摸鼻子。
“奶奶個腿兒,”柳高升罵罵咧咧道,“那幫修士還自詡精英,這都過去幾日了,毛都沒逮回來一根。”
此案之前眾小都有參與。
不過擎天八子攙和進來後,呂不閒都被隔絕在外。
要不是想著沈青雲腦瓜子好使,他也會被大佬們一腳踢開。
所以聽了這話,沈呂對視,也沒敢多言。
一行人回了律部,沈青雲和呂不閒躲在公房裡一陣忙活。
不多時,沈青雲拎著個盒子,和呂不閒走出公房,開始送請帖。
“五月初八,呂哥成婚?”柳高升瞪眼,“這麼大的事,為何我五月初六才知道!”
早讓你知道,我這個婚怕是要出幺蛾子。
呂不閒不想說話,沈青雲忙笑道:“不就想給柳兄一個驚喜,怎樣,驚喜不驚喜?”
“哈哈,要這般說還真是驚喜,”柳高升笑嘻嘻道,“反正賀禮我早就準備好了……”
“賀禮都小事兒,”呂不閒指示道,“明兒賽事完了早些來。”
柳高升愣道:“明晚?”
“女方花夜,”沈青雲解釋道,“邀請我們去了。”
“這不太合規矩吧?”
呂不閒笑道:“當日提親就是你們去的。”
“行,”柳高升也不在乎了,“正好帶上月月去體驗一下。”
拋開柳高升,杜奎幾人早就知道此事,接了請帖便是恭喜連連。
都指揮使公房。
“哎,”接過請帖,霍休便長長一歎,複雜注視呂不閒,“一晃十幾年過去,沒想到當初青澀少年,如今都要成婚了。”
聽上去,大人從來沒想到呂哥會成婚啊……
沈青雲繃嘴。
呂不閒感激道:“若無大人,屬下也沒有今天,感謝大人……”
“感謝個什麼勁兒,”霍休多少有些心虛,擺手道,“請帖老夫收了,至於證婚人……哎,老夫也沒做過,若有差池,小呂你多多包涵。”
說完婚事兒,霍休又問了一嘴運動會的事兒。
聽聞呂不閒六連勝,霍休就把沈青雲趕走了。
“大人這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啊。”
公房外,沈青雲摸摸鼻子,頗有些高處不勝寒的孤寂感。
“但三個臭皮匠才頂個諸葛亮……”
想贏我,這不還差一個呢?
哼!
傲嬌扭頭,沈青雲下衙回家去了。
與此同時。
象棋賽場開始硬件升級。
“每個棋房都新增一個小型愛棋弈,便於選手熱身找狀態!”
裁判長猶豫道:“少宗主,這玩意兒對參賽選手沒什麼用吧?”
“廢話,”牛威武瞪眼,“對他們有用,我還裝什麼。”
少宗主高深莫測!
翌日。
一切正常進行。
經過昨日十六戰,呂不閒隱隱成了奪魁熱門。
參加棋類比賽的眾選手,發現棋房多了個完全沒用的小型愛棋弈。
陳留看似平平無奇,卻也在象棋、圍棋雙賽中勢如破竹。
“留兒,我方才打聽了一下,”山主高啟明蹙眉道,“禁武司律部有個呂不閒,是個高手。”
陳留剛想無視,想到了柳經曆。
“又來?”
動了心思,二人前來觀賽。
看完一場,陳留來探出神識窺視呂不閒的心思都沒有。
“留兒,如何?”
陳留淡淡道:“等他殺入決賽再說吧。”
高啟明一聽就放……不放心了。
“留兒你怕是誤會了,”他忙道,“為師不是擔心你贏不了。”
陳留皺眉。
高啟明悄聲道:“人禁武司對咱多有禮遇,咱多少也要有點分寸,你說對不?”
“五十步後將死他,這總可以了吧?”
高啟明欣慰捋須:“大善。”
陳留有些無語,抬頭瞥了眼對麵,見沈青雲一幫人正在又開始世間本沒有魁首,冷哼離去。
“還好早來了,呂哥這棋力真是嚇得死人啊!”
“可不,對手還是個三境修士,能一心二用……”
“三境又如何?讓三境修士在律部呆三年,也得成竹竿兒!”
……
沈青雲加油一陣,跑去了主席台後台。
“薛姐,如何?”
“沈大人,正好你來了,”薛凝霜表情有些凝重,“今日最後一個對手,棋力高深,我贏得有些艱難。”
最後一個……好像是個三境?
“區區三境修……唔,”想到秋悲是五境,沈青雲沒底氣了,“薛姐的意思是?”
薛凝霜苦笑道:“修仙界藏龍臥虎,凝霜隻怕誤了沈大人的事兒。”
“薛姐你太自謙了,我秋悲姐都不是你對手。”
“真不是我自謙,”薛凝霜歎道,“昨兒回去我研究了不少選手,其中有六人我沒把握,尤其一位,我肯定下不過,沈大人……”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沈青雲笑道,“走,今晚去吃個席。”
“沈大人,不知是何席?”
“呂僉事明日成婚,今晚女方花夜。”
“啊,我,我去?”
薛凝霜沒想到,就暗戳戳幫忙下幾盤棋,自己就能參加四品大員的婚禮。
二人殺回賽場,沈青雲老遠就看到柳高升和白小蓮在說什麼。
“柳兄,小白……”
二人一震,白小蓮扭頭就走,柳高升硬著頭皮尬笑。
“沈哥!”
“你和小白……”
“我和她能有什麼鳥事……”柳高升一頓,“有也是鳥事兒,走走走,不說她……喲,薛護法,好久不見,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男版柳高升,女版在那兒呢!”
這邊兒一群人去吃花夜……
那邊白小蓮朝天劫湖外的群山走去。
被雲倩倩永固的冰雪之地,隻是天劫湖附近。
群山那邊,還殘留著秋落水那幫人的渡劫遺跡。
一路飛遁入林,白小蓮心跳越來越快。
突然她身影一遁,猛轉頭看向右側,瞳孔先大後小。
一收一放間,她心田險些被滔天驚喜衝潰。
“是,是那隻鸞鳥!”
深吸氣,整衣衫,白小蓮眼含熱淚,恭敬上前,三叩九拜。
“晚輩蘭嵐澗核心弟子白小蓮,參見鸞鳥法座!”
柳飛黃蹲在梧桐木上,麵無表情嗯了聲兒。
“聽說,就是你想騎鸞鳥?”
白小蓮心驚肉跳,一躬到底。
“前輩請恕晚輩大不敬,實在是一樁大機緣當前,晚輩不得已……”
“拉近關係?”柳飛黃蹙眉道,“光是騎……你確定能拉近關係?”
白小蓮茫然:“請,請教前輩……”
“吾這裡有鸞鳥一族不傳之秘,傳於你便是!”
“多,多謝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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