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幾日已經開始休沐。
啟光年的第一個除夕，緩緩步入眾人的視野。
宴九辰卻並不怎麼開心。
他坐在那最高的宮城之上。
看著下麵街道的燈火輝煌，人山人海。
紅色的綢布在燈光的照映中，呈現出一片紅色。
照在男人的臉上。
顯得整個人那樣孤寂。
小晨熙被薑九笙牽著 ，一步步走了過來。
“父王，你果真在這，你不冷嗎？要不要我幫你暖暖？”
小晨熙將宴九辰的手塞進自己的手枕裡，貼上暖爐中。
宴九辰感受到一種暖意，然後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謝謝小晨熙，你要不要出去玩？”
“出去玩？去哪裡玩？”
小晨熙看著外麵的燈火通明，點了點頭。
“我想去，我也想去街上看火人。”
今夜本來是萬家燈火團圓的日子。
但是宴九辰卻感受不到一點團圓的氣息。
因為他想要在一起的人，幾乎都不在他的身邊，到頭來，還是隻有九笙陪著他。
“讓風影哥哥帶你去玩。”
“好啊好啊。”
小晨熙拍了拍手。
被宮人送給了風影。
“怎麼呢？心情不好？”
薑九笙也學著宴九辰的樣子，準備坐在城牆上。
宴九辰不知道從哪裡取來一個毛毯，放在自己旁邊。
“坐這裡，太冷了。”
薑九笙看了一眼，坐在毛毯上。
“想什麼呢？”
“朕在想，朕留在這座皇城的意義？”
“之前，朕想著，要給天下人一個安穩的日子，但是這些天，在皇城裡，朕覺得實在孤獨，你看，沒有人喜歡留在這裡，父王不喜歡，母後不喜歡，沈衛也已經許久沒有同朕聯係，說好跟朕把酒言歡的人，如今……也不知道是空中的哪顆星星。”
宴九辰抬眼看向漆黑的天空。
“朕想在元宵的時候，重新修繕一下裴家的祠堂，或許，他有所感應，會來看朕一眼。”
薑九笙額邊的發被吹散。
有些淩亂。
她知道，他在想裴琰之。
“給我說說裴家的故事吧。”
宴九辰轉頭看她。
夜色中。
她似乎是被自己感染，臉上竟然無端多了幾分悲傷，驚心動魄。
“他與我自小相識，都喜歡習舞，那個時候，府中沒有與我同齡的孩子，隻有父親這個副將的孩子跟我一樣大，他的父親每次跟著我的父親出征時，就會把他送到府中來，讓我們倆作伴。”
“後來父親出事，他也跟著裴叔叔去了邊關，他怕我想不開，不知道怎麼偷偷上京，跟著我打了一架，也是那一架，讓我突然多了一些活下去的念頭，他說東周需要支援，將士食不果腹……我倒是也真的被他給騙到了。”
他的聲音靜了靜，似乎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
“所以你建立了女子畫作拍賣也是為了當初給東周籌集軍餉。”
宴九辰點了點頭。
後來，後來他們都長大了。
有些事雖然還在繼續。
但是各自有了各自的目標。
他想要他走上更高的位置。
他懼怕孤獨，沒有人陪著，他隻想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去找自己的父母。
可是在這個時候，九笙重新來到他的生命中。
他討厭孤獨。
更討厭這種高位的寒冷的。
他喜歡能有人一直陪在的身邊。
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整個人埋在薑九笙的紅色狐裘中。
不知是不是淚水。
薑九笙隻覺得自己的手背上突然多了一絲涼意。
“元宵就給裴家祠堂修繕一下，我陪著你一起，不管以後，你走到哪裡，想要做什麼。我都陪著你一起。”
自狐裘裡傳來一陣突突突的笑聲。
很快那笑聲爽朗到要突破雲霄。
“嗯，夫人可不許食言，無論以後得路多荊棘，你可都要陪著我一起走。”
薑九笙鄭重的抬起宴九辰的額頭。
“嗯，蓋章為證。”
*
元宵那日。
宴九辰和薑九笙一起。
站在裴家的祠堂裡。
“裴家在東周也有一處與此地十分相似的祠堂，不過那裡人的名字要比這裡多太多。”
“工部動手的時候一定要萬分小心，不可以有任何的損失。”
“是陛下。”
宴九辰給裴家修祠堂一事，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
這幾日說書先生也一直在說裴家的大義。
將他們的故事說的傳奇又熱血。
今日修祠堂。
不僅有皇上皇後，有工部，還有無數其拿來幫忙的百姓。
按照他們的話說就是，這樣的大英雄值得他們所有人惦念。
要不是裴家，此刻家國已破，裴家沒有傳人，但是他們有，他們都可以披麻戴孝。
這是一場盛大到整個京城的喪事。
與帝王駕崩沒有什麼區彆。
宴九辰朝著那些祠堂跪拜之後。
陪著薑九笙走了出來。
他想要再找找幼時的回憶。
穿過長廊，走過花門。
是一個長長的湖。
而此時湖中有一個亭子裡，正站著一身黑色大裘的男子。
他手執長簫，正背對著這個方向眺望那片湖。
宴九辰一瞬間就愣住了。
是他嗎？
裴琰之？
宴九辰快步走上長橋。
不知不覺鬆開了薑九笙的手。
大步朝前走去。
他生怕自己去的晚了，眼前的人就會羽化而去。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步履匆匆。
宴九辰扶住那亭前的柱子。
“是你嗎？”
那人緩緩回頭。
麵容清秀。
卻不是他。
“草民見過陛下。”
“你是誰？你怎麼在這？”
宴九辰心中說不儘的失望。
薑九笙此時也終於追了過來。
不是裴琰之。
那人將手中的長簫雙手呈上。
“有人叫我等在這裡，說把這個交給你。”
宴九辰接過那個長簫 ，上麵刻著一個琰之二字。
“那人說，故人不歸，你還欠他海晏河清，他要尋那名山海闊，這長簫就算是他陪著你了。”
…*
另外一邊的草廬裡。
坐著一個精致卻有些蒼白的少年。
“如何？”
“老夫可保你一年的壽命，你可有未了的遺願？”
“無了，皆以了卻，這一年，我便做我想做之事吧。”
……
天下大定，大赦天下，重商重農重學問，啟光帝隻除了任性，彆無其他的缺點。
三年中，朝臣曾試圖讓帝王選妃。
帝王當夜出遊，不知去向，留下皇後薑氏一人收拾爛攤子。
眾位朝臣唯唯諾諾，生怕皇後也撂挑子。
……
又三年。
裴家山莊中。
宴九辰攬著薑九笙一邊品茗一邊聽雪。
“等錦宣再過兩年，朕就禪位。”
“你讓一個六歲的孩子繼位？”
“那頂多再等一年。”
聲音漸漸消散在落雪聲中。
全文完。
故事結束了，感謝一路以來支持的小可愛，謝謝你們讓我有了堅持寫下去的信念。
愛你們哦，有緣咱們下本見啦。
最後單獨感謝桃花潭的夏目朝子，一直為我為愛發電支持，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