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在一片晨霧中吱呀吱呀的打開。
“世子。”
守將朝著宴九辰抱拳施禮。
兩人沒有過多的寒暄。
宴九辰縱馬在前,潘江等人緊跟其後,一行二千餘人踏上了京城的主街。
城門口零星的幾個人影有些好奇的朝著這支隊伍張望。
馬蹄聲清澈的回蕩在街角。
那幾人才回過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這是宴世子回京了?”
再往前便是食肆鋪子。
從頭到尾,一溜煙的早膳。
麵館,餛飩,包子……
蔥香和肉香交織在一起。
讓人忍不住懷念京城的日子。
宴九辰馬蹄過處。
不少人露出腦袋來。
再往前,便是京中最繁華熱鬨的地段。
酒樓,成衣鋪子,金銀首飾鋪子……錯落其中,原本正是好地段的醉紅樓,上麵的招牌已經沒有了。
換上了一個新的名字。
又騎了一會兒。
所有的鋪子都在眼前消失,取代的是官員的府邸。
等到宮門的時候。
已經到了早朝的時間。
明明不過是剛剛離開一年的時間。
宮門口的人已經換成了陌生的麵孔。
宴九辰下馬,請求侍衛通傳。
坐在上首的威帝聽到宴九辰回京了。
激動的站了起來。
片刻眼神中又湧現了淡淡的愁緒。
“若是無事的話,就退朝吧。”
“是。”
威帝宣召了宴九辰。
自己也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被身邊的小侍衛扶到大殿之外。
從宮門到朝陽殿,是一路台階而來,足足有三百多個台階。
他站在朝陽殿大殿的門口。
看著從遠處走來的人影。
照舊是一身黑的的長袍。
身上挎著狼刀。
瞧著他的身影,似乎比從京城離開時更加的挺拔。
宴九辰是獨自進宮的。
因為宴九辰之前得到了威帝的首肯,可以帶武器進殿,所以並沒有解下佩刀。
潘江等人守在門外。
宴九辰第一次覺得這個台階好長。
他看著朝陽殿前那顯得寬大的龍袍。
看到原本精神矍鑠的威帝站在那裡那樣渺小。
身邊路過的朝臣都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崔言玉本想趁此機會回府一趟。
但是剛走到宮門,就被太子殿下請走了。
“崔尚書,昨日還有許多事,孤與大人還沒有討教結束,崔府無事,安全的很。”
“今日孤還請了戶部尚書,咱們一起去東宮聚聚,晚上說不準父皇會召見。”
威帝這幾日幾乎是全靠著名貴的藥材吊著命的。
許是因為心裡有一點惦念。
所以在聽到宴九辰回來的時候,支撐著自己走了出來。
此時站了片刻,威帝已經覺得精神不濟。
頭眼昏花。
身邊的小侍衛連忙將威帝扶了進去。
威帝到底沒有堅持站在那裡。
等宴九辰進殿的時候。
朝堂上的人都走光了。
“微臣參見陛下。”
“回來了?”
“朕還以為你不會回京城了。”
“北地確實需要臣,但是陛下身體出了問題,臣於情於理都應該回來的。”
威帝想像以前一樣笑笑。
但是心裡也清楚,如今他們之間的隔閡已經從他最初的稱呼裡麵完全表露了。
“九辰啊,朕待你不薄吧。”
“你怎麼就不能跟朕是一條心了?”
“你為什麼總是要瞞著朕了,你是,你的父親也是,朕才是南國的皇帝,你們應該輔助正統,而朕才是正統。”
“若是朕什麼都不做,才是對不起朕這個皇子的身份。”
“朕是皇子,皇子就應該為那個位置爭取,先太子輸了,不論朕是用的什麼手段,先太子都輸了,這麼多年,江山是朕在治理。”
“你們一個絞儘腦汁的想要找朕的錯處,寧肯躲在暗處二十年,一個卻在北地建立自己的勢力。”
“你不信任朕!”
宴九辰抬起頭來。
看著威帝花白的頭發。
“那陛下信任臣嗎?”
威帝抿了下嘴。
下一刻,突然咳嗽了起來。
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
宴九辰動了動了腳。
最終沒有走上前去。
過了很久,威帝才好轉過來。
“你先回府中休息休息,明日再來宮中一起用膳。”
“臣……”
“朕打算提前讓太子登基,你便留下來一起參加祭天大典吧。”
宴九辰垂下眼瞼。
“是,臣遵旨。”
在宴九辰走後。
威帝抬頭看了過去。
一年不見,他發現宴九辰身上不可控的因素更多了。
他眯了眯眼。
心中的天秤左右搖晃。
他真的如同那些老臣所說的,是在北地養兵馬嗎?
他想到薑殊前段時間的彙報冊。
他們竟然想在柳州和往北城之間建立跑馬場。
不僅如此,還打算推行商市。
他看著上麵燙金的請帖嗎,裡麵紛雜的內容,這不是早就計劃好了。
不依靠京城的糧草嗎?
連後路都想好了。
睿王這麼多年沒有回京,就是在牽製玄甲軍的視線吧,裴家是睿王的手下最忠誠的將領。
京城是不該放心他們的。
當年他給裴知同選的王妃,可是他千辛萬苦才培養出來的細作。
可惜,就這麼的被裴家人給關在了獄中。
裴知同到底是怎麼教導的兒子,竟然可以對京城有這樣大的怨氣。
要說裴家沒有想過造反,他是不信的。
他們左一口百姓,右一口百姓的,難道天子是為了百姓才存在嗎?
天子就是天子,賤民就是賤民。
太子貴為未來的皇帝,殺幾個人是很正常的。
他不覺得太子做錯了。
他覺得隻有狠心的人,才能坐上皇位。
太子跟自己很像。
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當年父皇不喜歡 他,雖然拿到了皇位,他這幾天也是在先太子的陰影之下。
但是他的太子不同。
他從出生就是太子。
再也沒有人能說太子有什麼瑕疵。
他做的事不好的也都處理乾淨了。
他就是最名正言順的那一個。
任何人都阻擋不了。
威帝已經陷入了一種魔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