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長庚跟著壯壯是在一個晚間抵達黃沙道的。
“壯壯,你有沒有感覺黃沙道好像更荒涼了?”
宴長庚掀開車簾。
四處看了一眼。
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沙子在他的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音。
四周一片寂靜。
風一吹,卷起一地的黃沙。
宴長庚猛咳了幾聲。
“看來還是不能適應黃沙道的環境啊。”
“先回去看看。”
飛鳥落在宴洛天的院子裡。
咕咕叫了兩聲。
宴洛天從桌上掏出一把米粒。
灑在鳥的麵前。
看著鳥啄了幾下米粒,才回身對著自己的夫人道。
“長庚他們回來了。”
“咱們也差不多是時候離開了。”
“收拾的如何了?”
林蔓媱點了點頭。
“已經收拾好了,隻等著長庚回來了,咱們真的要上京?”
“你不是嚷嚷著要去救兒子?”
林蔓媱埋怨的看了宴洛天一眼。
“我這不是好久沒有見到那孩子。”
“這些年確實委屈他了。”
“咱們這不是為了調查當年勾結外賊的真相嗎?”
……
其實黃沙道也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整理。
不過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
之前的玩意早在之前宴九辰大婚的時候。
被送給他當賀禮了。
宴長庚回來的時候。
就看到了收拾好行囊的父母。
“爹,娘,你們這是……”
“咱們要離開黃沙道了。”
宴長庚看了一眼地宮。
“玄甲軍?”
“他們已經撤離了。”
“半個月前,這群人就不見了,怕是去找主子去了。”
“監視了本王這麼多年,我倒是沒有想到,有一日竟然還能帶著你們娘倆一起離開。”
宴洛天自己要離開自然是容易的。
但是帶上他們就不容易了。
宴長庚能偶爾出去放放風。
主要還是靠他們在府中為他遮掩。
一個病秧子的形象。
時常病的起不來床,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走吧,九辰想來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吧。”
“咱們不能去太晚了,太晚了,怕是來不及哦。”
宴長庚笑嘻嘻的道。
“夜無凡也在京城了,有他在,大哥不會有事。”
嘴上這樣說。
腳下的動作卻沒有停。
“趕緊用完膳,咱們今夜就出發。”
京城上空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伴著初春的嚴寒,籠罩在眾人的心頭。
家家戶戶緊閉門戶。
儘管這樣,也能聽到每日禁軍來回在京城街上巡邏的聲音。
還有不少府邸,白日裡還是人來人往。
一夜之間就被關進了禁軍大牢。
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
在這樣風聲鶴唳的時候。
所有人都不得不快速的開始站隊。
許多官員便是這個時候,被皇子們清除異己的。
崔府這幾日所有的大門都關了。
除了上朝,其他的時間壓根不在外麵走動。
連蔬菜都是訂好送上門的。
崔柏川坐在院中,看著自己的祖父。
“祖父,你說宴世子上京後還能離開嗎?”
崔言玉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隻是問了一句。
“你想去北地嗎?”
“祖父?”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砸門的聲音。
侍衛們大聲喝道。
“大膽,這裡是一品官員的府邸,你們豈可隨便闖入?”
為首的首領乃是太子的親信。
他一腳踢翻說話的侍衛。
手中的長劍抽出。
一劍劃過。
隻看到一個人頭咕嚕嚕的滾到腳邊。
正滾在剛剛趕出來的二夫人腳下。
她驚叫了一聲,暈了過去。
那首領見所有人露出懼怕的神情。
這才得意的收起手中的長劍。
朝著竹苑的方向,再次喊了一聲。
“崔老大人,陛下請您入宮了。”
崔言玉和崔柏川早聽到了外邊的動靜。
“陛下請人的方式確實特彆,臣也算是幾朝元老了,太子殿下還沒有登基,就縱容屬下這般行徑,也不怕寒了老臣們的心?”
跟在那小將背後的宴時鈺慢慢走了出來。
躬身作揖。
“孤一時不察,沒有看到下屬的行為,孤給崔大人賠個不是。”
“老夫豈敢接受,隻是到底也是元老了,希望太子殿下莫要落人話柄,既然陛下召見,老臣去洗刷一番便來。”
所有人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點了點頭。
換衣衫的一會兒功夫,又能改變什麼了?
宴時鈺不放在心上。
崔柏川跟著崔言玉入了院。
“這次威帝召見,怕是來者不善,如今京城情形十分危急,想辦法帶著能離開的人離開京城,你們是崔家的希望,所以崔家的未來就交到你們手中了。”
崔言玉從腰間撤下一個黃色的玉,上麵刻著一個崔字。
這是家主的令牌。
“現在祖父就將崔家正式交給你了,能保多少保多少。”
“祖父。”
崔言玉揮了揮手。
”好了,讓你祖母來給我挑一件合身的衣裳吧。”
崔柏川心中有千言萬語,但是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他聽話的走到門外。
“祖母,祖父讓您給他挑一件合身的衣裳。”
崔老夫人此時心中縱然驚濤駭浪,也沒有露出絲毫怯意。
邊往裡走,邊嘀咕道。
“他穿那身紅色的官服最是好看,當年你祖父啊,一朝登科,少年紅服,不知道勾了多少女子芳心哦。”
“可惜,後來啊,他覺得那個顏色太騷包了,不肯再穿。”
“說起來,當年先帝賜給他的還有嶄新的朝服,也是紅色,倒是正巧可以穿上。”
驟然聽到自己的老妻談到年少時的時光。
崔言玉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懷念,他拉了一下老妻的手。
“走,我便再給你穿一次。”
崔老夫人眼角微濕。
重複了一句。
“我再看一次,看看清楚,當初的少年郎。”
陰雲在崔家的頭頂彙集。
盛極一時的崔府,在崔言玉跟著禁軍離開的那一刻。
宣布衰敗。
雖然是用了威帝做了一個幌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隻是在等一個可以拿捏崔家的把柄罷了,入了宮,就等於將自己置於案架之上,傾覆不過是時間問題。
整個京城更是人心惶惶。
薑雲庭從暗道走了出來。
“一起去北地嗎?”
“我還有選擇嗎?”
崔柏川看了一眼府中的人。
祖父將家主之位傳給了他。
他就要保護他們,最起碼帶著他們活下來。
崔柏川沒有想到當初送姨母出城的路線,會成為他們最後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