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裡,整個京城都像是罩上了一個罩子。
此刻被趕下車的薑雲章並不好受,尤其是對於他這樣一個太重責任到幾乎要失去自己的人來說,還有人因為自己也要一同感受著烈日的灼燒,他心裡就不是滋味。
但是他更愁苦的卻是母親的態度。
“大哥,母親為什麼要趕我下車,我明明都是為了薑家好啊,母親不掌管內宅,幾個嬸嬸也不擅長,祖母又年事已高,她確實不應該在外祖家住這麼久啊,我又沒有說錯。”
薑雲庭靜了一會兒。
看著天邊遊蕩的白雲。
輕聲問道。
“若是有一日,我,妹妹,母親,所站的方向都與薑家成了對立麵,那一日,你會如何辦?”
“怎麼會是對立麵了,咱們都身係薑府,不能是在對立麵啊……”
薑雲章順嘴說道。
隻是說著說著,忽然住了嘴。
這世間從來沒有什麼是不會的。
他昨日那般態度找九笙,不就是因為他私心裡覺得九笙站在了薑家的對立麵嗎?他想要將她扳正,可是什麼是正了?
“你們為什麼要站在薑家的對立麵?”
這才是薑雲章一直疑惑的原因。
薑雲章不如薑雲庭的感知力。
薑雲庭能從蛛絲馬跡中窺探出彆人的想法和偏向。
但是薑雲章不行。
薑雲庭想,這件事或許隻有母親才能為他解答。
“其實,母親之所以趕你下馬車,也可能是想告訴你,無論什麼時候,家人都才是最重要的,撐起薑家,不是為了限製利用薑家的人,而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薑家的人,如果你連自己娘親都要綁死給薑家做貢獻,那又何談保護了?”
薑雲庭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回府吧,天氣炎熱。”
薑雲章雖然是在走路。
但是思緒卻神遊天外。
摩肩擦踵的人群裡。
有一個乞丐撞在了薑雲章的身上。
薑雲章並沒有在意。
卻聽到身後有人喊道。
“兄台,你快看看你的銀子還在不在,我剛剛看到剛剛有個乞丐順走了你腰間的一個東西。”
薑雲章摸了摸口袋。
神情一緊。
不好,他腰間的玉佩被偷走了。
“快抓住他,小偷。”
最先喊話的白衣書生最先反應過來,極快的衝了出去。
薑雲庭和薑雲章兩人緊隨其後。
三個書生跑的氣喘籲籲,終於在一個巷子裡逮到了剛剛的小偷。
“跑啊,你怎麼不跑了。”
白衣書生雙手叉腰抬腳踹了踹了那個小偷。
“趕緊,把東西交出來。”
薑雲庭緩了緩,也走了上去。
薑雲章喘勻了氣。
也跟著補充。
“把我的玉佩還給我。”
那小偷覷了一眼白衣書生。
“你們可真能追,我還給你們就是。”
小乞丐從衣衫襤褸的口袋中掏出玉佩。
猛地往三人的身後一擲。
趁著三人去看玉佩的間隙。
一溜煙跑遠了。
幸好薑雲庭的反應夠快,接住了玉佩,不然遲早碎成八瓣。
薑雲章小心翼翼的接過玉佩。
細致的擦了擦上麵的灰塵,然後墜在了腰間。
再回頭,早已經沒有了剛剛那個小乞丐的人影。
“真是,讓他給跑了,朗朗乾坤之下,竟然還有此等人。”
白袍書生一臉的憤慨。
氣憤的甩著袍子。
“兄台,剛剛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那一嗓子我東西被偷走了都不知道。”
這玉佩對薑雲章有特殊的意義。
如今失而複得,心情也不似剛剛的憤懣。
薑雲庭一張含情目默默地注視著那位白袍書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白袍書生轉過身朝著薑雲章做了一揖。
“兄台不知道,我和母親是來京中投奔親戚的,但是好久沒有聯係,一時之間也不敢貿然前往,我們本來帶著銀子了,就是在京城被這些乞兒搶走的,害得我和母親隻能睡在破廟裡,今兒正好被我瞧上他在作惡,我怎麼會放過他。”
薑雲章感慨良多,覺得對方真是個端方君子。
“兄台,既然你們是來京城找人的,今日又幫了我的忙,不如跟我回府,雖然我們府如沒落了,但是幫你找些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怎麼好意思,我隻是不想兄台遭受跟我一樣的劫難才出的聲,兄台不必如此。”
“兄台不必不好意思,我是當真想要感謝兄台的,要不是兄台這一嗓子,我今日就要丟失最重要的東西了,所以真的十分感謝兄台,就讓我回報兄台一二吧。”
……
兩人你來我往。
最終白袍男子跟著薑雲章回了府。
薑雲庭看著兩人一路有說有笑。
無意識的敲著手中的折扇。
“大哥,你怎麼走路這般慢。”
不過是短短幾息的功夫。
薑雲章就同那白袍男子互換了姓名。
“仁安兄,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位府上啊。”
白袍男子皺了皺眉。
“這我也不太清楚,我母親說見麵了就能認出來,也是我糊塗了,忘了問家母具體的,不然也不至於到處亂撞。”
“也是,你們初到京城就遭遇變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也是正常的,這樣吧,你先跟我們回府,然後我再讓車夫帶你去接你的母親,仁安兄覺得如何?”
“那我就先在這謝過雲章兄了,雲章兄的恩情,我許仁安沒齒難忘。”
兩人又是一番的文人互謙。
薑雲章帶人回府的第一時間,張氏就知道了。
同時知道的,還有薑雲章吩咐人給人家收拾兩間客房的要求。
自從崔氏不管內宅以後,這一大家子便交給了二房。
張氏這些日子沒有少被三房擠兌,說當年大嫂管家的時候,也不要日日這麼多開銷,是不是她暗地裡給他們二房搜刮小金庫了。
擠兌的張氏有理說不出。
大嫂有那麼多嫁妝,她哪裡有。
可不能白白填了府中的窟窿。
她覺得自己已經夠節省了。
但是還是抵不住這一大家子的花銷啊。
聽說薑雲章帶人回府,還要去接人家的老母。
火氣一時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這不是又多了兩張吃白飯的。
當下就朝著崔氏的東跨院走去。